书城历史穿越之五胡称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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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儒墨之争

一席素雅的麻布长裙,直拖至脚踝处,脚蹬一双粗糙的布鞋,一条淡雅的粗布条,将秀发随意的挽在脑后,嘴角微含着些笑意,却分明带着浓浓的冷意,此刻就站在十几步开外,淡然地望着刘子源。

似曾相识的脸型身材,刘子源拼命的在自己的脑海中挖掘,这是哪位农家村姑,此刻却对自己如此饱含敌意?

“柳…眉姑娘,你怎的…到了这里。”刘子源一个激棱,立即醒悟过来,结结巴巴地说。

“不是你要让我到处走走吗?”柳眉嘴角扬了扬,一副挑衅的模样,嘴角的不屑愈浓,只是曾经的敌意似乎淡了一些。“是不是听了不该听的,打算要杀了本姑娘灭口?”

刘子源的脑海飞快的闪过许多念头,自己自忖以前从未见过这个女子,怎么就开罪了她,令她不停的找自己的不快,可是刚才的这些话,更似不应该传入外人之耳,难道自己果真要杀她灭口?

刘子源的后背不冒微渗出些冷汗,自己怎会变得如此冷漠了,难道是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之后心肠变硬了吗?

“怎么了,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付小女子吗?要是没有有事情的话,那小女子可要先走了。”鼻腔又哼了一声,掉头就走,不过几步又折转身子,“你们这群只知道锦衣玉食,醉生梦死的败类,若不是看在这里还有如此多的孜孜求学的孩童,小女子是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等等,”刘子源就算在女人面前如此大度,让柳眉说到这个份上是如何都忍不了了,“还请姑娘把话说清楚再走,我们怎么锦衣玉食,醉生梦死了?”

“举国上下,灾荒四起,大好家园,恶殁遍地,外有胡人环伺,内有酷吏奸商,你们这些儒士们不思救黎民于水火倒也罢了,还糟踏粮食,酿酒牟利,蛊惑人心,这就是你们儒士所谓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么,小女子不才,倒是想要问问,你们是齐的哪个家,治的哪家的国?”

刘子源酿酒,从未想起还会被人如此曲解,也从未有人非议过,如今让人说起,竟不知从何和人解释。

“哟,这位妹妹这样说可是不对了,我们酿的酒虽然卖得贵,可喝酒的都是有钱人家,我们卖了酒可以买到更多的粮食,这才能养活更多的人。若不是如此,轮得着妹妹在这里说这些轻巧话吗,只怕我们这谷子里数千人,饿死者不知几何了。”一个女子的快言快语立时让刘子源解了围,女子施施然给刘子源万了个福,“刘兄弟请喝茶。”

“去,做你的事情去,女人家的不要掺合这些事情”李晋没好气的挥挥手,女子盈盈笑了笑,毫不为意的欠身走了。

“好吧,就算你们酿酒是为了购粮食救人,”柳眉似乎没想到被同是女同胞来这么一道,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转而又道,“父母生人,生来平等,我女子怎么就不能说这些事情了,你们的圣人不是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们自许圣人子弟,不该不偏不倚以待万民么,怎么我小女子却不一样了。”

“敢问姑娘是相里氏墨?相夫氏墨,抑或邓陵氏默之传人。”李晋庄重地抱手作了个揖,肃然道。

“墨家传人?”柳眉轻蔑的摇了摇头,“墨家传人不是早被你们的儒士们借皇帝的手诛杀尽杀了么,小女子不过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而己,哪敢当得了墨家传人荣誉。”

墨家传人?刘子源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对照她现在的穿戴,以及反感自己酿酒的做法,再回思她以前虽然十分反感刺杀胡太守却不得不接手种种事例分析,也唯有信守承诺,却鼓吹节俭的墨家传人这个理由可以解释通了。

“此为部分儒家败类所为尔,实非圣人所愿,姑娘可千万不要因为一小部分败类而对所有儒家士子有了成见,须知,圣人之言,诸多是凝聚人心和龙朔衣钵传承的精华。可毕竟圣人故去已经数百年,世间情事已发生了许多变化,就算儒家有些不足之处,也必不是圣人所能考虑周全的?”

“一小部分败类?衣钵传承,合着我龙朔民族的衣钵就只你儒家了?其它的都是邪端异学了。”柳眉眼神中露出一股坚毅,“我承认,圣人站在几百年前,或有不周到之处,可你们自己认识到了么。动辙就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们自己的命立了么,又且,万民的命需要你们立了么,只怕是想借着为万民立命的名头,挟着民意好向皇帝邀功讨赏吧。为万世立太平?只怕没有了你们这群儒生们,这世间会更太平一些吧?圣人?圣人又知道自己的无知么,你不是曾经说过世上大道何止百千吧,农业之道仍是民之根基,你圣人既然心怀天下,又为何鄙薄之,且说出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缪论,又是何道理了?”(哈哈,这话要到宋朝的张载才说出来,这里恶搞一下,别较真呵。)

“又说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还说什么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可为何一涉及农人妇人,便又是另一番解释了,难道你们儒家所谓的仁义道德,便只是针对你们自己的人,而世上芸芸众生,在尔等的眼里,不过是刍狗而?”

“老夫…惭愧,”李晋有些苍白的脸此时胀得通红,想要分辩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呐呐道,“圣人之言,未必象你说的那般不堪,也有许多可取之处的。这世上千变万化,又岂止一家之方可以概括的。”

“嗯,”柳眉还想说些什么,可一看人家都示弱了,也不好继续穷追猛打了,“若你儒家容得下其它各门各派,天下又岂会象眼前这般破落不堪。天下的好处都让你们儒家背负了,天下的苦处都让穷百姓背负了。你们不是说劳心者食人,劳力者食于人么。明明还要靠着人家种的粮食过活,骨子里却又瞧不起人家,有这个道理吗?”

“唉,不和你们说了,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若没有其它的什么事情,小女子可就要告辞了。”柳眉也是无奈的摇着头,却是望着蒙学那里的教室去了。

风吹起几枝细长的树枝打在刘子源的脸上,刘子源伸出手拨开垂到脸上的树枝,望着柳眉的背影,万般心绪却无从理起。

李晋望了望刘子源的眼神,内心却在嘀咕着,听说这刘兄弟十分好色,不会连这个泼辣的女子都动了念头吧,试探着问:“刘兄弟,此刻你没事吧?”

“我此刻的心情,便如这枝树枝,”刘子源捏着树枝一端,狠狠的一掷,树枝晃荡着飞高了数尺,又迅速回到他面前。

“若儒家思想仍不是自己要寻找的方向,那何种思想又该是我龙朔民族的大道呢?”默念着还是一员军官的时候,在上级领导们的熏陶下,世人已然将儒家思想踩到脚底下,但在李晋的熏陶下,儒学又恢复以无以复加的高度,可听这小女子一说,儒学似乎并不是那么完美,那么,自己所要追寻的真理,究竟又在哪里呢?

想不到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自己的的价值观和人生理念,竟如民过山车般,来回晃荡,辩不清何处才是实在的着陆之点。刘子源此刻的内心,亦如同此时的世道,翻江倒海,难得片刻的宁静。

儒、释、道、墨,究竟哪样才是最贴近自然的真理大道?

墨学的兼爱、非攻或许是对的。兼爱自己的亲朋、族人、同胞自然是道理。可若是按照他们的兼爱大道理,普爱世人,那是不是要以博大的国际主义情怀普爱这世上所有的人,哪怕他们撞了我们的飞机,杀了我们的侨民,枪杀我们的渔民,我们亦要以一颗仁爱之心对待之,用我们的仁义感化引导之,而且为了证明我们伟正,哪怕自己勒紧裤带,饿死自己的家人、国人,也要无偿的为人家送上粮食、军火、布匹、矿产?

然后让他们长大了长肥了,再反咬我们一口?可是综观几千年历史,我们养肥了那么多异族,可曾养亲过几个?

继续在养,继续在反咬,还继续在变厉加厉的喂养,那些动辙以教导民众,领导民众,拯救民众自许的官员们难道就没有一点反思。

他们难道真的以为,相比于国际友人的救助,自己的同胞更需要救助?

就算以普世价值捍卫者的帝国的眼里,也不容不同的价值理念存在,也在一再的排挤异族,剿杀异教徒,甚至将原著民印第安人剿杀了光,为何我泱泱中华百姓,却要为着一个虚名,为了一颗兼爱的心,偏要苦着自己,和自己的族人,一再的礼遇那群禽兽和败类,一再的在那些白眼狼们面前束手无策。这一切,果真的拜墨家所赐?

这样的所谓兼爱,连亲疏都不分,连敌友都辩,和禽兽又有何异?与蠢物有何差?

“难道圣人所言果真是错了么?”李晋眼神中全是迷茫之色,“我儒家中不是只是一小撮不学无术的小人么?”

随即又摇摇头,内心挣扎着:“孔夫了确实是说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也确实曾经鄙薄过颜回请教农稼之事。”

“不,孔夫子也是一介凡人,都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孔夫子无论对我龙朔大族,还是对天下黎民百姓,总归是功大于过的,些许瑕疵,又岂能遮没得了他的光辉。”念及此处,夫子心中那刚才被那小娘子打压下去的圣人形象,又生生拔高了不少。

“难道我龙朔数千年传承,果真只能系于一家一圣之言么?”刘子源无助的低吟道,李晋若有所思的回过头来,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但眼神之中似乎更加显得迷茫了。

不过他们应该庆幸的是,葛洪这会儿不在这里,若是葛洪也在,一定会放着近百的年纪,拉着他们一起叫阵:“祖师爷的道法自然,可不是他们这样编排的,再说,老子的天地不仁,怎地成了儒家的学术了?”

刘、李二人心事重重,相顾无言,却不知此时的柳眉,更是震惊不己。

“哼,总算教训了这个自以为是,奢侈无度的刘子源,”柳眉逃也似的离开刘子源,心中却不小心的担心着,“这个小人不会借机暗算本姑娘一把吧。”

可接下来看到的场面却让她不但再感到扬眉吐气,甚至心事更重了起来。

“这些…都是你的小孩?”望着停驻在几间散落在树丛间的草屋前的大小不一的小孩子,柳眉惊异地问。

“算…是吧,”李晋家的婆娘根本顾不上抬头来看,手上正忙碌着给一个一身脏污的小子剥去身上已经烂成碎布条的衣服,一手拿着块毛巾,沾了水给小子探拭着身子,嘴上也在不停招呼。“刘祥,快找身干净衣服来,别冻坏了这个小弟弟。”

“好嘞,师娘,”已经十三岁,俨然小大人的刘祥立即停止了手中正舞呼呼生风的长矛,急急应了声,不一会便从屋子里拿出了件半新的棉衣。

“去吧,去跟其它的哥哥姐姐去玩吧,”李晋婆娘麻利的给小子穿好衣服,拍了拍手,眼神鼓励着身边的小子。

小子怯生生生地望了望李晋婆娘,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久违的温暖油然而生,看着其它和自己同龄的小子们鼓励的眼神,笑意渐渐油然而生,嗫嗫地说:“谢谢…师娘”。

“这孩子,”李晋婆娘满足的笑了笑,“才七八岁年纪,就如此懂和礼数,倒是不枉我们救了你一遭,去吧,自己去玩,先跟着哥哥姐姐们熟悉环境,明天可要和他们一起按时上课了。”

小男孩望着一双双热情的看着自己的目光,紧锁的心扉渐渐打开,拘谨的神情也慢慢放松。很快,便已同一群同龄人嬉戏在一起,这一刻,他忘记了悲伤,忘记了担忧,他只想尽情的同自己的同龄人一起享受这份久违的开心快乐。

“怎么…是你?”李晋的婆娘总算静下心来,这才注意到走到自己身旁的是柳眉,脸色立即阴沉下来,“你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

柳眉不想自己刚才一番好意替这女子出头,却换得人家这一番对待,心中恼火不己,就想抽身而走,可一眼又瞄见了刘祥带着一群半大小子,又在场中努力的挥舞着长矛,孩子们虽然年纪不大,但脸上的肃然杀气,和长矛挥动间凛凛的威势,不由又让柳眉皱了皱眉头。

躇踌了一番,咬咬嘴说:“大姐,就算我柳眉多管闲事了,这些孩子们都是你在看管的吧,这么小的孩子,教会他们读书习字是不错的,练练武强身健体也是可以。但让他们这么小的年纪就舞刀弄棒,专门习练如此狠辣的杀招,小小小年纪就一身的戾气,岂不是有违天和,将这些孩子们引处歧途,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哦,”李晋婆娘不屑的挑了挑眉头:“这位姐姐想必又是有所见教了,为何这些孩子们就习不得了这些武术了?”

“少年正是人格定型之时,此时的他们,应该更多的授以兼爱之心,让他们从小就怀抱着热爱的心,唯有如此,他们才会更加健康的成长,才不会生出偏颇暴戾的心理。”柳眉说起这些东西来自是头头是道。

“呸,”李晋婆娘一听此话,竟是丝毫不掩饰她的鄙薄之意,直接伸出双手,“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再也不想看到你在我面前出现,简直脏了我的眼睛。”

柳眉不想这位大姐变脸如此之快,却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人家越是赶她,她越是立着不动,强忍着内心的恼怒,努力平静道:“你这姐姐好没道理,难道为人在世,应该常怀感恩之心么,难道这世上全部是你的仇人,非要置他们于死地么?”

“你的这些大道理,去和你的胡人主子,去和那些皇亲贵胄们去说,让他们多一份仁爱之心,我们不要求他们太多,只要能让我等小民能过得下日子,我一定会为你和你的主子们烧高香的。但是,我们这些小民们,却是再也不能容不下你所谓的仁爱之心了。我们这些小民,对胡人,对皇亲门阀,有的只有恨,无尽的仇恨。若我们还能对他们兴起一点仁爱之心,我们哪怕下了地,都无法面对那些倒在胡人和豪霸们屠刀下的亲人了。”

“你…”,柳眉很想反击点什么,可人家确实是说得对,汉人,尤其是底层的汉人们,对胡人,对出卖同胞向胡人邀功的汉奸们,他们之间的仇恨只怕再也难以调和了。

“难道祖师父所说的兼爱,非攻,果真是错的么。”一向内心无比坚定的柳眉这会也疑惑了。“或者这些人真的如他们自己所说,是达则兼济天下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