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再续石头记”水黛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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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宝玉又去家塾上了学,怡红院里便愈加安静了起来。

自上年王夫人抄检了大观园,死了晴雯,走了芳官、四儿。剩下的也就是袭人、麝月、秋纹、碧痕这几个大丫头,还有一些刚买来的未留头的小丫头。

怡红院里没有了晴雯、芳官这等伶牙俐齿的人,大贤人袭人便减轻了往日的戒备之心,人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这天午后,袭人正坐在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做绣活儿,边做着边想心事:晴雯死了,这怡红院里姨娘的位子也就是自己了。只是这宝二奶奶的人选,还有待推敲。

袭人放下手中的活计,往床里面靠了靠,眯起双眼,让自己坐的舒服些。又接着想:老太太必定是想着自己的外孙女,可看太太的意思却是有意自己的外甥女,想老太太虽有意林姑娘,可太太那里还个女儿在宫里,若是能随了太太的愿,老太太也不能怎么样呢!还有啊,那宝姑娘家境富裕,人端庄又大气。而林姑娘是个孤女,家道早已败落,哪里能跟宝姑娘比呢!再有一说,宝姑娘平日里对自己和其它下人们都和颜悦色的,不似林姑娘总给人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样子。尤其是这几年相处下来,感觉宝姑娘比那林姑娘可厚道多了。以后若宝姑娘进了门,想是不会给自己气受的。想着想着嘴角边不觉露出淡淡的笑意来。

“袭人姐姐在吗?”门外的叫声打断了她的好梦。抬眼一看却是林姑娘的丫鬟紫娟。袭人坐在床上没动,指了旁边笑道:“是紫娟妹妹,快进来坐。这大晌午的巴巴的跑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紫娟倚着门笑盈盈地答道:“我们姑娘让我来取回金丝玛瑙碗,就是前儿个宝二爷从林姑娘屋里拿走的那个,那碗可是姑娘从苏州家里带来的念想。二爷也不想着送还回去,只好我来拿了。”说完,紫娟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微笑着看向袭人。

“哦,那碗我也看着好看,只是才刚打发小丫头子给宝姑娘送了一点子荔枝,用了去,赶明儿个拿回来再给林姑娘送去?你看可好?”袭人有些支吾着答道。“你怎么……那不是一般的物件儿,是姑娘的……”紫娟气恼地不知说什么好。

“哎哟!我的紫娟姑奶奶,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一只碗罢了,明天还你们就是。”袭人面上依旧微笑着说,心里却想:林姑娘就是小气,一个碗还来要。哪像宝姑娘才真真大气,戒指、玉镯给了我多少。心下这么想,面上却一丝不露,只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紫娟。

这里紫娟少不得忍了气回来,又不敢跟黛玉说,怕姑娘生气。只说才刚想起来燕窝用完了,便先到了贾母那里取了些燕窝过来,先给姑娘去煮点子燕窝梨汤去,那碗明个再去取。黛玉无语点了点头,虽心中惆怅,倒也没有责怪紫娟。

待到傍晚,宝玉下了学,进了园子,没有马上回怡红院,而是直接一路小跑来到潇湘馆。急得后面的麝月、秋纹大声喊道:“二爷慢些,看摔倒了。”

刚一进潇湘馆的院门宝玉就喊道:“我回来了,紫娟快快上茶来。”紫娟迎出来笑道:“宝二爷快进来坐,累了一天了,茶马上来。”说着便去沏茶。宝玉抬脚进了屋来,见黛玉手拿一本书倚靠在床边。便一屁股坐在黛玉常坐的椅上。黛玉放下手中的诗书,笑道:“再没见过你这么忙里忙张的?”后面跟着进来的秋纹笑道:“林姑娘说的是,这刚一进园就到这来了,一会儿袭人姐姐又要来找了。”紫娟正端着茶杯进来,听了便笑道:“可不是呢!快别喝我们的茶了,回去袭人有上好茶给你喝。”宝玉笑道:“快拿来我喝是正经。”紫娟笑着把茶递过去。宝玉接了茶扭头看向黛玉,只见黛玉此时早放下了书,正拿了一个金丝玛瑙的碟子把玩,便道:“前些天从你这儿拿走的那个金丝玛瑙碗,跟这个碟子是一对吧?哎对了,袭人姐姐今天没给你送那只碗来吗?”“罢哟!那碗已经让袭人拿到宝姑娘那里去了,今儿个哪有碗还回来?”紫娟一旁接道,不小心说漏了嘴。黛玉听了,疑惑地看了眼紫娟。“是昨儿二奶奶给宝二爷送来了些荔枝,袭人姐姐说宝姑娘也爱吃这个,晌午饭前打发人给宝姑娘送些去。因说那荔枝配这个金丝玛瑙碗好看,就拿了这个碗送去了。”秋纹在一旁有些胆怯地说。宝玉听了颇不以为然道:“不拘拿个什么送去就罢了,怎么用林妹妹的金丝玛瑙碗呢,我昨儿还跟袭人说这碗不能动,让她今天下午想着一定给林妹妹送过来呢!再说了,宝姐姐那里也许凤姐姐也送去了荔枝,怎么会单给我没有各位姐妹们的呢?袭人也太多事了。”秋纹看宝玉动了气,低下头不敢吭声。

紫娟带气道:“二爷也回去劝劝袭人姐姐,能做主的事再做主,不能作主的等主子回来再定夺也不迟啊。二爷看看,谁的屋里像她,事事由了她,哪里把二爷放在眼里呢!”

“紫娟,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嚼舌?”黛玉一旁呵斥紫娟。

“不过,二哥哥,那个金丝玛瑙碗和这个碟子是我前年从苏州带过来的,是我父亲特留给我的,也是我的一个念想。上次你一定要拿走仔细看看,我并没有同意,是你再三说看完马上送回来才让你拿走,你怎么……哎!紫娟,请宝二爷回去吧。我也乏了。”黛玉红了眼圈儿幽幽地说。宝玉急忙道:“妹妹,我这就回去让袭人拿回来,是袭人太自作主张了。”黛玉听了摆了摆手,转身向床边坐下。

紫娟道:“宝二爷,你先回去吧,姑娘有些累了。秋纹快扶你家主子回去吧。”宝玉看看黛玉不再理他,只好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

紫娟也跟着送出来,小声道:“二爷,紫娟刚才话说得重些,还请二爷担待。不是姑娘小气,别的东西也就罢了。实在这碗是姑娘的寄托呀!”宝玉道:“我知道,我懂。林妹妹在这里,上没有父母的呵护。下没有亲兄弟姐妹扶持,只能拿一些东西做为精神上的寄托。妹妹的心里太孤单了。紫娟,你让林妹妹放心,以后,凡事有我的也有你们的。我们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二爷快别说了,我知道二爷的心里对姑娘是好的。”紫娟答道。

“哎哟!我的小祖宗,怎么刚回来呀?”怡红院大门口,袭人张望着向这边叫道。“哎!”宝玉叹了口气,一甩袖子从袭人身边走过,直向院子里走去。袭人不知宝玉为什么生气,又看到后面的紫娟,神色间怔了一怔,瞬间又恢复了她那惯有的贤惠样子。扭身跟了宝玉进了怡红院。

待到了第二日,袭人早早地派人去宝钗那里取了金丝玛瑙碗回来,亲自给黛玉送了回去不提。

宝玉草草地用了早饭,带了茗烟等众小厮来到学里,可巧因代儒生了病告了假,便也早早地把学生们放了。宝玉高兴地跑了回来,先去贾母、王夫人那里说了,王夫人留他坐了一会子,不过白嘱咐了句,见没丫头跟着,便派了玉钏儿跟着回去。宝玉连连摆手道:“太太何需如此,我现已长大了,难道好好走路也会摔着不成。茗烟还在外面候着呢,就不劳玉钏姐姐了。”说着,起身告辞出来。带了茗烟一路紧走回到园子里,想着去黛玉那里看看。

进了园子,宝玉遣走了茗烟。自己快步向潇湘馆走去。

一进院门,便看见紫娟掀了帘子出来。紫娟看见宝玉也奇道:“二爷今儿没去上学吗?”宝玉笑道:“今天先生病了,便放了我们的假。林妹妹可好?”紫娟抿嘴一笑道:“再没有别的,就知道二爷准要说这句。”宝玉不理会她的调侃,便直接要进屋去。紫娟笑道:“林姑娘去了三姑娘那里,不在屋里。”宝玉道:“那我去三妹妹那里吧。”说着就转身向外走。“二爷等等”紫娟口中叫道。宝玉停下脚步看向紫娟,紫娟顿了一下,微笑着对宝玉道:“林姑娘要回苏州了,二爷不知道吗?”宝玉听了紫娟的话一怔,又笑道:“这回我可不上当了,那一年你骗我说林妹妹要回去,她可回去了?”看紫娟不答,宝玉又道:“我知道你是怕林妹妹回了苏州,你是府里的家生子,不能跟她回去,所以你心里担心,才有此一问,不是吗?”紫娟笑道:“二爷说的是。紫娟的心事被二爷猜中了。”宝玉笑道:“放心,林妹妹不会走的,这里就是她的家。”紫娟听了点点头,又正色道:“宝二爷,这几日,姑娘总是拿了从前家里带来的东西,一个个一遍遍地抚摸,我猜她是想家了,再过几日便是姑老爷的祭日,姑娘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宝二爷可知道?”宝玉听了紫娟的一番话,一下子呆在那里,心下暗恨自己粗心。

紫娟一旁看宝玉呆在那里不言语,便道:“二爷,林姑娘来了咱们府里也有几年了,这些年来,二爷对姑娘呵护倍至,紫娟都看在眼里,只是二爷和姑娘都大了,以后的日子……”宝玉没等紫娟说完,便打断道:“紫娟,你放心,我还是那句话,好让你和林妹妹放心,今后,咱们生死在一起,这辈子都不分开的。”紫娟认真道:“二爷可能做得了主?姑娘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那时二爷可拦的住?”宝玉叹道:“唉!傻丫头,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林妹妹是老太太的心尖子,你想想,谁还能越过老太太去不成?”说完,冲紫娟一笑道:“好啦,别瞎想了,你是不会离开林妹妹的,我保证。”紫娟张口欲再说什么,宝玉接着道:“我要去三妹妹那里啦,不然,林妹妹该回来了。”说着便转身向院儿外走去。

紫娟望着宝玉的背影,叹道:“宝二爷,但求能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