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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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筱涵心里一颤,手下抓紧,脸上却不动声色。

那被夕阳笼罩的金色沙滩上,筱涵与左子恒之间的距离不断扩大,木子玲回头,紧紧地盯着远去的筱涵,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

左子恒面无表情,淡淡的说“玲儿,我们回去吧。”,声音里满是疲惫。

木子玲轻应一下,顺从的跟着他的步伐,向回走去。

远处,筱涵和蓝依尘牵手前行的身影映入子恒琥珀色的眼瞳,他紧咽一口口水,脖上喉结上下抖动一下,心一下子空了。

两对情侣,一前一后沉默的在沙滩上走着,那均匀不变的间隔距离,像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横在他们之间。

回到酒店,刚一进房间,筱涵就借口要洗澡,匆忙躲进了浴室。

坐在浴缸边上,放水,那清脆的水声,很好的掩盖了她呼之欲出的心跳声。

紧握拳头的手,手心朝上,无力的搭在膝盖上,筱涵失神的望向远方,瞳孔涣散,想打开手心看一下,却仿佛在一瞬间失去所有力气,眼前洁白的墙壁,渐渐模糊,眼眸中左子恒温润的笑脸,从远至近,渐渐清晰,甚至他脸上浅褐色的细小汗毛,都清晰可见。

那笑弯的带着宠溺的眼眸,嘴角绽放的温润笑容,都是她面对了十七年的,只是此刻,那些赫然不复存在,从此只能在回忆里找寻。

“筱涵老婆,你没拿换洗的衣物!”蓝依尘的声音和着仓促的拍门声猛然响起,筱涵梦游般清醒,力气在一瞬间恢复,一阵慌乱,心里刹那间长出一个巨大的黑洞,不停的吞噬,直至吞掉一切。

她神色慌张的跑到门前,开门的手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被咬成暗紫色,她接过蓝依尘手中的衣服,低头,轻道一声谢谢,声音细小,几不可闻。

蓝依尘微微皱眉,眼前的她,像突然生了一场大病一样,虚弱,神色恍惚,他抬手,抚上她的额头,那里冰冷一片,“筱涵,你不舒服吗?”,蓝依尘紧张的问道,一边想拥着她去外面休息下。

“没事,我没事,只是有点累,洗个澡睡一觉就好了。”筱涵一手抵住他靠近的身体,一边迅速关上门,反锁。

手中衣物滑落,筱涵紧靠门板,泪顷刻而下。那心里的疼,如同丝线般,紧紧绕在她的心上,一圈又一圈,直至布满,没有一丝空隙,那丝线慢慢收紧,再收紧,心被捆绑,压迫,直至再也无力收缩。

那一只紧攥的拳头,缓缓升到眼前,紧握的手指,苍白中带着点点紫色,筱涵紧咬嘴唇,慢慢松开拳头,手心里赫然躺着一个小纸团,那纸团褶皱,被手心汗滴浸湿,双手微颤的展开纸团,正反仔细翻看几次,那张巴掌大的小纸条上,一个字都没有,空白一片。

筱涵仰头,身体顺着门板滑落,直至迎上冰冷的地面。

左子恒,这样很好玩吗?一次次给我希望,再无情的摧毁,呵我还以为,这张纸条里,你会告诉我,其实你还是爱我的,你是有苦衷的,你说爱木子玲是有目的的。

可笑吗?我这丰富的想象力,你做的说的一切,都那样清楚,我还拼命想象着,一切都是假象都是骗局!

泪如泉水般涌出,筱涵面无血色的脸颊上遍布十几条泪痕,原来,真的有泪流成河,不曾体会,是因为未到真正的心伤处。

苦笑一声,唇角漾起自嘲的弧度,她用尽全身力气缓缓站起,走到浴池边,跨进去,合衣躺下,水浸湿衣服,身上无比沉重,压着一座大山一样,呼吸都变得困难,她无力的睁着眼睛,映上冰冷的天花板。

究竟怎样才能走出来?走出你给我的伤害?

为什么,我越想忘记,却越清晰的记起?

我累了,这痛折磨的我快疯了,如果可以,把心挖出来吧,是不是没有了心,就不会再疼了?

她疲倦的闭上眼,却止不住泪水,那心伤的泪滴,滴滴落入水中,那满是泪痕苍白的小脸,犹如开败的白莲花,凄美,悲恸。

浴缸中,温水的热气慢慢散去,变成一潭冷泉,她不知在里面浸泡了多久,此刻时间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门外蓝依尘焦急的唤着她,无力的回应一声,她托着沉重衣服起身,解开衣带,衣服自然的因重力滑落在浴缸中,她光着脚,随意擦拭下头发,包裹上睡衣,开门而出,不顾蓝依尘满脸疑惑,冲到床边,张开手臂,身体后仰,重重摔落在大床上。

蓝依尘走到床边,神色凝重的盯着她悲戚的小脸,毫无疑问,她的心又受伤了,即使刚刚,她在木子玲面前,那样坚强,那样淡漠,蓝依尘知道,那只是她的保护色。

“依尘,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淡淡开口,声音轻若随风飘落的花瓣。

“明天。”蓝依尘坐在床边,握上她冰冷的手,他不知道,自己的爱能否温暖她受伤的心,如果可以,他宁愿替她伤,替她痛。

如果不是今天遇到左子恒,蓝依尘并不想这么早回去,与筱涵在岛国度过的这几天,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那只要看着她就心满意足的欣喜,他十分珍惜。

筱涵点点头,眼神一顿,随即试探性的开口,“依尘,明天,我想再去看看他可以吗?就只在门口看看就好。”侧过头,用小到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补充道“最后一次。”

“好,我陪你去。”声音里满是安慰,其实她不用询问,蓝依尘怎会舍得拒绝她,他唯一担心的不过是她会心痛。

筱涵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醒来时,她头枕枕头,身上被子也盖的好好的,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蓝依尘安置的。

她坐起,发现蓝依尘早已起床,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窗外,就像她第一次进宫看到的那样,他的背影忧伤孤独,甚至比开始多了一丝伤,那多余的伤,是自己给他的吗?筱涵垂眸,只知道自己痛自己伤,却完全没有顾虑深爱自己的他。

是不是,她注定抓不住幸福?哥哥深爱她的时候,她给他的只有伤害,现在对蓝依尘,也是如此,或许,这辈子,她都无法得到真爱吧,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听到背后悉悉索索的响声,蓝依尘收起一脸淡漠,挂上温润的笑容,回头,“筱涵老婆,你睡醒了啊。”

筱涵轻轻点头,挤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

“快去刷牙洗脸,吃早餐了,然后我陪你去看他,下午我们就要回去了。”

筱涵还是点点头,无声的下床。

早餐是金黄的鸡蛋饼,香香的小笼包,还有热腾腾的云吞,筱涵不知道,蓝依尘是否做了功课,不然早餐怎么会全都是她的最爱?

只是,蓝不会知道,她看到这些她曾经的最爱,反而没了胃口,这才是令她最痛苦的吧?生活中随意可见的小事物,都可以令她想起左子恒,只怪他们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十七年,那样亲密的相依相存,生命好似连在了一起。曾经以为那是最幸福的事,现在却悲哀成伤。

胡乱的吃了几口,若不是怕蓝依尘担心,她一口都不想动,现在开始,她也要为蓝考虑了,这个如此宠溺他的男人,这个为她考虑好一切的男人。

吃过早餐,蓝依尘带筱涵来到左子恒木子玲所住的别院前,天意吗?那厚重的木门竟然开着一条缝,筱涵走近一点,向门缝内望去,这一看,她却后悔了,也许不该来是吗?不甘心而已,不甘心他就这样爱上了别人,不甘心他就这样退出了自己的生命,不甘心他曾给她的一切,现在统统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清晨阳光毫不吝啬的洒在别院中,左子恒木子玲笑意盈盈的采摘着小葱,一边甜蜜的讨论中午要做什么午饭。

左子恒磁性略带沙哑的声音隐约传来,他说,要用这新鲜的小香葱做香脆的葱油饼。

木子玲幸福的点点头,挽住他的胳膊,头斜斜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几点尘土落在木子玲发间,左子恒看见后细心的抬手拨去,木子玲温柔的看着他,更是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

筱涵握着蓝依尘的手不自觉的收紧,那本来早已麻木的心,疼起来还是如此的要人命。

蓝依尘反握住筱涵的手,在她耳边,轻柔一声道“我们走吧。”

他实在不忍心,看她伤看她痛。

她很想说好,只是如何要她收回目光,如何要她离开这里?

自作自受吗?是她要来看他最后一眼的,那么这伤,这痛,她活该忍受。

其实,她心里清楚,放下他,放了自己,才不会再痛,只是说说从来都那么容易,要她放,如何放得下呵。

终于,她用尽全身力气,拉着蓝依尘快步离去,是因为,她看到左子恒微微侧头,怕他看见,她才不得不离开。

左子恒肩膀颤动一下,刚刚,他似乎在余光里飘到了筱涵的身影?匆忙转头,眼瞳左右扫动,从门缝里看到的外面,却没有一个人影。

刚刚,那只是幻觉吗?呵,可笑的幻觉,他伤得她那么痛那么重,她一定很恨自己吧,又怎么会再来看他?

木子玲整理好摘下的香葱,想牵着左子恒起身,却发现他转头,愣愣的望向门外,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恒,在看什么?”木子玲随意的问着,心却收紧了,莫非,那个夏筱涵又来了吗?

“没什么。”左子恒风淡云轻的应一句,起身,拿起小葱,“我去准备午餐了。”

“我帮你!”木子玲自然的将手放在子恒手心,脸上天真纯净的表情似乎和她二十四岁女刑警的身份十分不符。

左子恒不动声色的抽开手,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我来就好了,厨房都是油烟,对皮肤不好。”

木子玲看着他走向厨房的身影,丹凤眼眯了眯,对着他的背影说道“恒,咱们马上就要回A国了。”

左子恒脚下一顿,没有回头,淡漠的反问道“是吗?”

“嗯。”木子玲点头,随即补充道“你也知道,我是塔丽莎公主的秘密保镖,她要去A国访问,我自然要跟随。”

话锋一转,她试探地问道,“还是你不想回去?”见他没有反应,只是静静的呆在那,她语气体贴的说“你不想回去就算了,我一个人去也可以的,或者,我去跟塔丽莎公主说,让她再请一个保镖,这次A国我就不去了,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不用了,我陪你去。”左子恒低沉的说,阳光下,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光亮,是不是终究还是放不下她?

他看得出,王子很爱她,而且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她会很幸福,这也是他想看到的不是吗?只要她安全,幸福就够了,可是为什么,心里住进了一只蠕虫,它一口一口咬着,一口一口吞噬,心慢慢空旷,最后只剩下一个躯壳。

“呵呵,那好吧,你去做饭,我去收拾行李。”木子玲尴尬的笑笑,识趣的离开,不知为何,现在的他淡淡的,看似无常,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气息,而那气息,竟然让她心慌让她害怕。A国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生活多年的故乡,这是失忆的他,面临突然回国,自然会有的反应吧,阿Q精神吗?似乎她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并没有什么行李,来的时候是偷偷的,自然什么都没带,衣服都是在岛国买的,筱涵并不准备带它们回去,也许吧,这个岛上的一切,是她一辈子都不愿想起的。

只是,她心里清楚,天不遂人愿,在这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她注定永生难忘。

换上来时的衣服,剩下的衣服通通扔进垃圾桶里,是不是穿着同一身衣服回去,就可以当做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唇边漾起一丝讥讽的笑,她在嘲笑自己,夏筱涵,你真没用,没勇气放下,更没勇气正视,你会的,只有逃避。

从换衣间出来,对等候在门口的蓝依尘抱歉一笑,蓝也回之淡淡一笑,似乎他们之间,现在已经达到异常默契的状态,一个动作一个表情甚至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蓝依尘把筱涵的手圈在手心,她的手依旧冰冰凉凉,似乎连血液也没了温度,总有一天,他可以把她捂暖的吧,哪怕那些温热是来自他的体温,而不是她从心底燃起的暖,他也要她是温的。

是啊,他已经爱她成伤了,她的冷,透过皮肤,直达他心底,心脏在瞬间结成冰块,其实,冻僵并不疼的,最疼是冰块融化后,那皮肤溃烂的感觉。只是,就算疼死,他也要用尽全身力气,全身热量,融化那结冰的心,只因他需要一颗温热的心为她取暖。

“依尘,你那天在市集上买的纸灯呢?”见他两手空空,筱涵忍不住发问。

蓝依尘扬起唇角,挂上宠溺,忧郁的黑色眼瞳此刻被疼爱肆意侵袭,“也不是很喜欢那灯,带着累赘,就放在这里吧。”

筱涵扯了扯唇,没吭声,敛下眼睑。不喜欢吗?怎么会。那天在集市上,他一眼就看上那盏半米多高,腰鼓形状的纸灯,毫不犹豫的买下,这几天在酒店里,他常常摆弄那灯,毫无疑问,他对那灯不只是喜爱那么简单,那应该是比珍爱还要深的感情吧。

何况带着怎么会累赘?整个皇室专用飞机都是他的,带一盏灯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是为了她吧,一定是的,怕她看到那灯会想起这里的一切。

为什么呵,蓝依尘,我只怕你再如此宠我,我会愧疚而死,我无法给你爱情,却要享受着你的爱,那细腻的,沉静如大海,却丝毫不求回报的爱。

只是,要拒绝似乎也很难,是我太自私吗?被哥哥伤到冰冷,伤到痛入骨髓,才会如此贪恋你的温柔。

飞机慢慢上升,筱涵双手扶着玻璃,紧紧的望着窗外,清亮的黑瞳不停截取对这岛国最后的回忆,也许,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吧,心里的空虚四处蔓延,那空的几乎咚咚作响的小小心脏,曾经被左子恒一人占满,虽然,直到现在,她也不能确定,对他是怎样的感情。可是那颗心,曾经属于他,却是不争的事实,只是,他不要那颗心了呢,永远都不要了。

还有,肚子里面这个小小的生命,属于他们的生命,他也不要了呢,甚至于,他都不知道,这个小生命是属于她和他的,他们两个人的。

如果知道,他会回到她身边吗?如果真是个万能的词,她唇角勾起讽刺的笑容,只是呵,左子恒,既然你不要我了,不爱我了,那么,这个小生命,就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你再没有资格当他的爸爸,我更不会告诉你,有他的存在,一切,就让一切都过去吧。这荒唐的,却又刻骨铭心的一切。

飞机越升越高,直至埋入云层,岛国的风景被那白色云朵阻挡,筱涵固执的趴在窗前,即使眼中只有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