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若我为执
格伦特沉吟着,分析着亚当斯所讲的这一番话。很明显的,这番话对于目前七星城的建设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但是,格伦特仍然模糊着。一个很开阔的视野和思路通过这番话展现在他的眼前,但不知怎么的,在这个问题的理解上,他仍然存在一些相当大的隔阂。就好像有一层雾,遮挡了原本应该很清晰的路。思之良久,那层雾仍然顽强地盘踞在他的视野中。格伦特目注亚当斯,带着期待地问道:“亚当斯,对于老师所说的这些话,你有没有什么理解?”亚当斯涉猎极多,虽然格伦特自己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在老师的引导下也都涉猎不浅,但毫无疑问的,他们都与亚当斯存在一定的差距。亚当斯这厮,好像天生便有一种超绝的领悟力。这种领悟力,不但让他在魔法的道路上一日千里,更让他拥有一种其他人难以企及的知识体系构造。如果说知识是区域而领悟力是光的话,那么,大多数人的光都是紧贴在这个区域的平面上,而亚当斯的光,便远远超越了这个平面,高高悬挂在这个平面的上方,底下的一切,几乎是彻照无余。
这种能力,再加上他那种看似内敛但其实疯狂之极的涉猎爱好,格伦特不难想象,只要给这厮一定的时间,他肯定会成长为那种几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怪物。听到格伦特的问话,亚当斯微现沉吟,这是很少见的。事实上,他确实对老师所说的那些有一番自己的理解。但是因为这个话题太大,所以在面对这个问题时,他有一种本能的迟疑和慎重。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而是根据老师的定义,他所理解的那些,好像已经有了一种老师所说的‘钩悬百代,贯通古今’的意味。那种似乎是凌驾于时间之上的感觉,让他有着一种不自觉的惶恐。就好像就好像一个人随随便便地一伸手,似乎就可以把太阳摘下来,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就算某一天有人真的做到了,他也会有一种惑然或不敢肯定的感觉。他不会感觉他真的做到了,他首先会感觉到的,是他在做梦。此时的亚当斯,便是如此。看到他的表情,格伦特精神一振。每次看到他的这种表情,格伦特便知道,需要集中一下精神了。“王朝更迭,时代变换。几年前,我在阅读着有关大陆历史记述的时候,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亚当斯开口了,他的语调隐隐有一种迟钝的感觉,但很显然,他自己和格伦特都没注意这些,“那种感觉,是熟悉。是的,熟悉。一个国家灭亡了,一个国家诞生了。一个国家衰落了,一个国家兴起了。这些形形色色的兴衰起落中,我总感觉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好像就好像有一个同样的东西,在不停地忽隐忽现,主导着这样的变化。”“我一直在分析推断着,它到底是什么。以前谈话的时候,我和你说过这个问题。一开始,我把它归结为国家领导者的善良或者冷酷,毕竟,在许多吟游诗人的传唱中,许多邪恶的暴君被推翻了,然后,正义的代表者被拥立了。”说到这里,亚当斯微微笑了一下,才又道:“慢慢地,这种立不住脚的观念褪去。我从性格转移到能力,把它归结为领导者的英明或者平庸。”格伦特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但是随着翻阅大陆历史记述的增多,我的这个推断,再一次被推翻了。我看到的是,有许多雄才大略的国君,死于非命。也有许多一生表现平庸的国君,却坐拥天下,安享盛世。
那时,我就在想,也许,国家的盛衰兴亡和领导者的善恶、才能确实都有关系,但是这些在其中可能只是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吧。皇帝善良,民众会多拥护他一些。皇帝英明,国家的生命力会更旺盛一些。但是,也仅仅只是‘一些’罢了。国家盛衰兴亡最根本的原因,或许,并不在这里。”“这时,我把分析的重点从国君的身上移开了。因为我开始认为,对于国君来说,时机比善恶或者才能更重要。一个善良的国君,或许还没能表现他的善良,便被底下的民众推翻了。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或许才刚刚规划出他的蓝图,便被身边的侍卫‘弃暗投明’般地一刀砍死了。”格伦特认同地点点头。“但是正在我为这个新的发现欣喜的时候,我尴尬地发现,我似乎把自己给圈进了一个圈子里——如果时机比善恶或者才能更重要,那么,时机是怎么来的呢?什么是好的时机?什么是坏的时机?这还不就是上一个国君遗留下来的?”“这个问题,缠绕了我很久。我一次次地分析,从根本的原因上来说,国君和国家的兴衰存亡,到底是有关,还是无关。这种假设,折磨的我快要发疯。
因为每当我找出许多事实来证明无关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些无关的事例背后,牵涉着更多有关的事例。反之,也是一样。”在听的同时,格伦特也在思考着。一个魔导师的精神力,足以支撑他边听边快速全面地思考。听到这里,格伦特也是开始皱眉,感觉和亚当斯一般,陷进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泥潭里。他完全可以理解,亚当斯当时的心情。“到那次和你谈论为止,我采取了一个折中的答案,把那个原因归结为国君对时机即国内外形势的认识以及对自己的定位。如果这种认识、定位到位,则国家兴、国家起,或者至少,可以最大程度地苟延残喘。而如果这种认识或定位不到位,则国家衰、国家亡,或者,在看似兴盛的背后,把一个无法收拾的烂摊子,甩给他的继承者。”“那时,对于这个结论,我基本是满意的。因为纠缠了这个问题很久,所以,在得到一个让自己稍微满意的答案后,我便远离了这个问题,稍稍透了下气。”“但是很显然的,问题并不到这里为止。我把原因抛给了国君对国内外形势的认识和对自己的定位。但是,国内外形势到底是什么形势呢?这些‘形势’,又包括了哪些东西?由什么决定?而事实上,这个才是我所思考的那个问题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