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十年（二）
“实验有没有进展？”格伦特走进亚当斯的房间，径自坐下，倒了一杯茶，美美地饮了一口，才舒心地问道。看到他进来，亚当斯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托你的福，我印证了一个曾经不太肯定的想法。”亚当斯很是欣喜。“哦？”格伦特往前倾了下身子，露出愿闻其详的意思。“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我家族里一个茶师的故事么？”亚当斯把手在半空凝结出的水球中仔细洗了一下，坐在格伦特对面。“当然，就是那个煮茶只用一种木料的家伙？”“嗯。”亚当斯点头，“知道砖吧？我在精灵族认识一位长老，他给我讲了一些关于他制砖的实验。”以土和水，充分混和，制成模型，放在火中烧，就是砖。砖在大陆并不流行。除了大众特定的朴素审美观以外，还因为砖这种东西质地很差。在一个巨石和木料随地可取的世界，这种东西没有推广的价值。而且，更重要的是，大陆许多地方烧出的砖，时有断纹、扭曲、浮泡等现象，看起来，实在不如坚硬的石块让人感觉更踏实。“那位长老想研制一种高质量的砖，便从泥土的质地入手，开始研究起来。”亚当斯说到这里，格伦特点点头。
事实上，大陆上也有许多炼金师做过这种实验，不说别的了，他的家族就有。但最终也是放弃了，原因很简单——不具备实用价值。“他用魔法的手段，把泥土细研，嗯是真的细研。”看到亚当斯脸上的怪异和凝重，格伦特自是不等闲视之，一个高等级魔法师的手段从来就不简单，“然后，他把这种细研过的土，在用魔法元素隔绝出的禁闭空间中，用一百等分的温度烧制，从普通的高温到极高极高的高温，最后，实验的结果是——”“在普通的高温下，那种泥土烧制成的是极细腻极致密没有杂色和断纹的高质量砖块。在两倍的高温下，砖块的硬度超过了大理石，在三倍的高温下，制成的砖块敲击起来有一种金铁的声音。而在十倍的高温下，那种砖块，可以断金碎铁！”“最后，在二十一倍高温下，烧制成的，是完全透明的砖块。”“透明？”格伦特若有所思。“是的，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亚当斯嘴角含笑。“废话。”在很久很久以前，据说在八级、九级魔法肆虐的那段时间，有的地面常常结晶化、半透明化，那是大威力的火系魔法所造成的结果。而在火山岩口，人们也常发现这种现象。
后来，一种叫做‘火水晶’的东西，很快在上层社会流行开来，其实人们很想叫它‘火晶石’的，无奈‘火晶石’代表一种极为昂贵的特有魔法物质，因此只能取了一个相似的名字——因其透明，在‘火晶’中加了一个‘水’。再然后，一批批的炼金师把目光盯向了这种东西。于是，没用多长时间，各种特殊的‘火水晶’纷纷被研制出来，有的富含某一种特有的颜色，比如红色、蓝色等，它们被制成各种大小饰品，成了无数贵族少女少妇的挚爱。而有的，则在质地方面有了相当大的改变，有的极其坚韧，便是五六级的魔法都轰之不破，就是高级剑士持剑也只能在上面留下浅浅的一点划痕，更有的，则是从这面看是透明的，而从那一面看，则是完全不透明的。这些‘火水晶’，成了上层社会的新宠。据说，曾有许多大贵族，曾以住在‘纯水晶’房子里为荣耀。但是，这个世界上，许多东西，都不是一成不变的。物以稀为贵。反之，什么东西一多了，也都会廉价起来。这种曾经风靡过无数上层贵族的东西也不例外。当它的简单至极的制取工艺大规模公开，而它的制作原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时候，它的身价，也慢慢地跌了下来。
逐渐地，人们对它的感情从那种‘纯净’的热爱中退温，发现它的‘冷硬’和‘不近人情’，青石和良木重新取得了人们的喜爱。而这种曾经横扫过贵族世界的‘火水晶’，也重新得到了一个普通至极的庶名——‘玻璃’。“用火烧，都是从不透明变成透明可是，这说明了什么？你又得到了什么启发？”格伦特疑问地道。“我得到的启发是，用火烤的肉，比生肉好吃。”看到格伦特的横眉竖眼，亚当斯忽地问道：“为什么烤的比煮的香，煮的比生的香？”格伦特一下愣了。谁会无聊到想这种问题？“玻璃和砖的事件、特有木料煮茶的事件、烧烤事件，再加上我这些天正在研究的金晶水和冰魔草能提纯物质的事件，这一系列事例，让我认识到，也确切地验证出”格伦特伸长了脖子。“哦，吃午饭的时间到了。忙了一上午，累死了。现在是又饿又累，伙计，你请客？”亚当斯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学院的伙食很是不错。吃饱喝足，亚当斯再次伸了一个懒腰，而格伦特只是坐在他的对面，冷冷地看着他。“格伦特，为什么今天那些小学妹们都喜欢盯着你看呢？难道你板起脸来居然会比我帅？”亚当斯上下打量着他的小脸，很是不解。
“亚当斯”“我中午说到哪里的？哦，想起来了，经过那一系列事例，我意识到，不仅仅是我们人类中存在等级，等级这个东西，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无处不在。”格伦特再次微微伸长了脖子，变成了乖宝宝。“所有的东西，都是由元素凝结而成，包括天上的太阳和月亮，地上的山水和草木，包括天上飞的鸟、水里游的鱼，还有地上走的我们，这一切一切，其实都只是元素的聚集而已。”“有的物质是由比较少的元素聚集的，比如魔晶石，它们往往是透明的。就算不透明，看起来，也会给人一种纯净的感觉。如果这个物质中，元素排列的越整齐，这种东西的档次就会越高。元素排列的越细密，这种东西的能量就会越大。就比如我们把一个大火球凝缩成一个小火球，把一百个这样的小火球凝成一个小火球，那么魔法的施展就从一级的简单火球术上升到了四级的爆炎火球。”“如果一百万个这样的火球凝缩呢？是不是直接就变成了一块火晶石？”“我们魔法师冥想的实质是什么？”“我想，就是在元素的多少和元素的排列上下工夫。所有冥想的初步都要求静心。静心是为了什么？为了让我们身体的元素排列更有序。
而当我们身体中的魔法元素比周围空间中的魔法元素更有序之后”说到这里，亚当斯忽地问道：“看过磁铁没有？”格伦特脸色大变。“我认为，冥想的实质，就是把我们自身变成磁铁，然后一步步地吸纳周围空间中的魔法元素。”“还有一个现象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我看看周围那些盯着你看的女孩子，她们的皮肤，都比外面那些普通女孩的皮肤更细腻。她们的气质，也显得相当的高华。”“我认为，这就是冥想的结果。”其实何止是那些女孩的皮肤比较细腻？格伦特低下头来盯着亚当斯的手，直看，看看，一直看到亚当斯把手插到裤兜里。“基于此，我有理由认为，奥古斯他们发现的金晶水和冰魔草可以提纯物质的能力，不是它们可以吸引什么魔法元素，恰恰相反，是因为它们会排斥某些元素！”“今天上午，我已经找到了其中具体的排斥规律。下午，我再和他们小组碰个头，我想，要不了几天，我们就可以完全掌握这项提纯的工艺。不过，大规模的提纯，我想，还需要大型魔法阵的配合。”“魔法阵？”格伦特皱眉。有些工程其实已经可以开始了。之所以还没有，就因为等着看奥古斯他们的大理石提纯实验能不能有什么新的进展。毕竟，这种新材料，各种优点实在太多。
相比起来，普通的大理石实在就是渣。之所以现在听到魔法阵格伦特开始皱眉，就是因为老师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教过他们复杂的魔法应用手段，包括魔法阵。“那都是些小玩意儿，等你们成为大魔导师之后慢慢琢磨着玩吧。要是我把什么都教给你们，那你们以后还有什么好玩的？”——这是那个不负责任的老师的原话。其实，又何止是魔法阵，许多许多的东西，老师都不管，在许多事上就一句话，‘你们自己到明珠楼看就是了’，记得魔法阵的设计方面，那是放在明珠楼第五层的，也就是需要在正气楼那里跨到四十五级台阶才能进到的房间。
格伦特自己现在才刚刚跨过三十****，而亚当斯这混蛋家伙，也不过才四十一级，离四十五级，还早着呢。根据惯例，虽然知道里面必定精彩万分，想要的肯定少不了，可是，远水不解近渴啊。“没办法，只能再次厚着脸找院长帮忙了。”皱眉良久，格伦特才无奈地道。“谁去？”亚当斯问。“当然是你去。”“为什么？”“因为我是城主，而你是小兵。你见过城主天天去求人而小兵在家像老爷一样地悠闲的么？再说了，院长已经说了，‘格伦特，我知道小家伙为什么不见了。看来，过几天我也要不见了。’”“那院长到底走了没有？”“我也不知道。”格伦特摊摊手，作绅士状，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