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小狼
“小英雄，起来了？”汉森一边锻炼着身体，一边对正朝这边走过来的小艾尔索普说道。院子里，除了莱斯特在对小艾尔索普的称呼上改称‘小家伙’之外，其他人仍然源用了一开始的称呼——‘小英雄’，并非不想称呼的亲近点，而是他们自思没有如莱斯特那般称呼的资格。在这个世界上，由力量形成的身份差距，就算在经常徘徊于生死边缘的佣兵队伍里，也一样鲜明地存在着。“嗯。”小艾尔索普伸展双臂，两手相合，手心向上，在头顶做了一个托天举的架式，踮起脚，身子像一片轻不着物的小树叶一样，随意地跳着。每跳一次，脚尖每一落地的瞬间，他的身体上下内外都在微不可察地轻轻颤动着，同时在感应中，体内的魔法力像被投入一块石子的湖水般，在身体内一圈圈地荡漾开来，越荡越大，渐渐地漾出身体，向周围的空间中扩散出去。在以前，这样的跳跃要持续大约一个半近两个魔法时，才能完成老头所说的晨间魔法力调节。
调节好的效应就是感到通过魔法力自己已经与周围的空间彻底地对接，其后，在魔法力波动的范围内，哪怕是一只蚂蚁的爬动，也可以清晰地感应到。一、二、三、四、五只短短五步的跳跃，就完成了以往需要两个魔法时的任务。而五步之后，小艾尔索普已经站在了离汉森不到三米处。“汉森大叔，你每天早上都要这般锻炼么？”看到汉森仅仅只是在作一些简单的肢体调节，很有闲情的样子，小艾尔索普好奇地问道。其实以往在房间里他早就感应到汉森这些天一直是这般锻炼的，而在他看来这好像没什么用。“哦，是的。”汉森嘴角微微扯起一丝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苦笑，答道。刚刚三十出头，就被称为‘大叔’，这实在是一种比较新奇的体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看到身边少年那清亮的眸子，汉森才无奈地体会到，自己，也许真的是老了。是的，老了，惚恍在自己还会被人称为小伙子的时候，在这个少年的面前，他感到自己老了。自从需要为团里四个人的身家性命前程考虑和负责，才短短的三年时间，就让他感到自己已经年轻不再。
不止是心里，就是从外貌上看，现在谁也无法把他称为‘小伙子’了。想及这些，短短瞬间，汉森心里一时竟然有挡不住沧桑的感觉，这感觉一袭来，多年如一日从不间断的锻炼，也似乎一下子变得乏味起来。对于一个佣兵来说，出任务、享乐，这可以算是标准的人生概括。大多数佣兵日复一日舍死忘死地赚着金币，然后又醉生梦死地把金币花在酒和女人身上，过着一种只需要手脚不需要大脑的生活，只待这个‘日复一日’中的‘复’因为伤、残、病、死等种种原因而中断。能日复一日地坚持锻炼的，只有较高级的佣兵才有时间、有能力办到。对于中低级的佣兵来说，出任务就是锻炼。平时所要做的，只是尽情地享乐和休息。如果傻傻地锻炼，有时还会被视为异类，遭到排斥和嘲笑。“这个锻炼有用么？”小艾尔索普好奇地继续问道。有用，可以调节身体的柔韧度，让身体保持在最良好的状态，不至于早早地就僵化。这般想法只在汉森的脑海里盘旋着，但是在少年的面前，这所谓的‘有用’，实卑微的毫不足道。是以汉森微笑着道：“没什么用，不过已经习惯了。”有时生活，也只是习惯的延续。
就像这种锻炼，看不到效果，而且乏味，但汉森就是一直地坚持了下来。坚持的原因是什么不重要，坚持的结果是什么也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坚持下来了。所以，这个一直为生活奔波操劳的汉子，在说着这个的时候，不着意的微笑中，竟也有一种淡而朴素的感觉。这神态，让小艾尔索普心生认同。鄙弃一个人只需要一个理由，认同一个人同样也只需要一个理由。所以小艾尔索普思索了一会，道：“汉森大叔，嗯，老师教给我一个调节身体的法子，不管对魔法师还是对战士都是管用的，我说给你听听好不好？”汉森能怎么回答？这本该记忆深刻的一幕，后来汉森却记不起来了，他不记得当时他听到这话是什么反应了，只有少年的话一字一句，永远清晰地铭刻在他的脑海中。就在那一天早上，很平常的一个早上，不到一顿早饭的时间，一个应该是神级人物所传的锻炼身体的法子，被那个似乎是漫不经心的少年漫不经心状地传授给了自己。真是一个奇怪的少年呢。
汉森一辈子也没有机会亲切地如莱斯物般称少年为‘小家伙’，因为不久一段时间之后，他就得称少年为‘团长’了，而这个称呼，伴随了他一辈子，也成为他此生之中，挂在心间的最重要的一个称呼。在他心中，这个称呼和这个称呼代表的人所占据的位置，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没有作什么准备，或者说，根本就轮不到小艾尔索普作什么准备，早饭过后，小艾尔索普、莱斯特属十四人、汉森属四人，一共十九人，轻装简阵，直接就启程了。
出行的队伍增加了一名成员，那是尖锋佣兵团刚过来的一名向导，名叫亚伯拉罕，四十多岁，斯斯文文的，如果在远处看更像是二十多岁的样子，据说，在他的脑海里，装满了超过大陆五千万平方公里的地图。这让小艾尔索普大生敬佩，直觉找到了同是苦命的人儿。想及在当初，老头把那些知识强灌给他的时候，就采取了画地图的方式——强行在他脑海里虚拟出了一张地图，地图上标注了无数个点，每个点对应了相关体系的知识。每次看到那张地图，他都被那无数的点晃得眼花缭乱。队伍很快地就出了小镇。离开小镇的时候，小艾尔索普向着父亲做活所在的位置默默看了下，小小少年的心中，竟也微生惆怅。这一去，不知几时才会返回了。老师说，魔法师是以天地为家，以天地元素为家，处处无家处处家。若十年而返，不知父亲是何模样，母亲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