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
魔法的崇高不仅在于它可以带来力量，还在于，如果你的天赋不够好，那么其它的什么都是白搭。不论是外部的家世、出身，还是自身的努力、拼搏。一句话，不行就是不行！在神佑大陆的历史上，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某某某经过几十年如一日持续不断的拼搏从而跃升高级魔法师的例子，更没有听说谁谁谁因为天才的聪明从而突破天赋的限制得以非常规晋升的例子。就算是向以胡扯而著称的吟游诗人，在他们那无以数计的传唱中，也没有这样的例子。魔法的大门，从来只有那么一个。别的，都是假的。坚定的意志或者说不懈的努力，再或者说天才的聪明，或许可以让一个人在这个门内走得更快一点、更远一点，但是也仅仅就是如此。它们并不能帮助你走进这个门。而万千魔法学徒要的，恰恰就是在于走进这个门。至于进了门怎么走，谁不会？相信此时站在台上的如果不是多洛尔，睿智博识的多洛尔，站在魔法界巅峰的大魔导士多洛尔，那他早就被底下的人哄下去了。
“谁可以告诉我，天赋低的魔法学徒，在魔法的修习上会不会有进步？”无视底下那安静中蕴藏的不平静，多洛尔接着问道。“有！”这一次的回答声音很大，响起的不止一处。而且语调中颇有那么几个怪异的味道，就好像有点那么嘲弄的意思。当然，说嘲弄这个词有点太过严重了些。很显然，有许多学生已经在开始表示不满了。如果是面对面，对着一个大魔导士，相信底下任何一个学生都会连大气也不敢喘，但是在这样的几千人聚集的情况下，在回答中小小地表示一下不满，这个胆量，他们还是有的。天赋低的魔法学徒，在魔法的修习上确实会有进步。但那又怎么样？那么一点点微不可见的进步，有也等于没有。千万年来通行的规则，以及由这个规则所带来的观念，并不是哪一个可以轻易改变的。哪怕这个人是大魔导士。“一条一百里的路，假设人需要走五个魔法时，而一只蚂蚁需要走一个月，现在限定能够用的时间为一个魔法时，那么它们之中，谁可以过关？谁会被淘汰？”多洛尔再次问道。“它们全都会被淘汰。”底下有魔法师若有所悟。
多洛尔大师现在所说的问题其实很简单，但是这个简单的问题，一直以来没有人像他那样用简单明了的举例来说明过。已经有不少人在心里为多洛尔大师预设了下面的提问。果然，一样的提问从台上飘了下来：“如果现在限定时间为三个魔法时呢？”“人可以过关，蚂蚁会被淘汰。”“那么假如限定时间为一年呢？”多洛尔大师继续问道。“全都可以过关！”这次台下的回答有点闹哄哄的，声音很大。“假设通向初级魔法师的路，天赋好的需要一年，天赋中等的需要五年，天赋一般的需要十年，天赋差的需要二十年。通向大法师的路，天赋好的需要十年，天赋中等的需要五十年，天赋一般的需要两百年，天赋差的需要五百年。那么现在假设一个人可以努力四十年，那么他会有什么成就？”不论底下回答的多乱多响，多洛尔的声音始终可以毫不费劲地贯穿下去。而那，甚至不需要他刻意地施展什么魔法。仅仅是他那强大而幽微的精神力，就可以让他将声音轻易地散布在周围空间中的‘空隙’中。是以底下的每个人，都觉得多洛尔大师的声音不大，但始终在他们的耳连响起。
就好像，多洛尔大师就站在他们的身边一样。这种感觉，那些学生们还不会觉得如何，最多觉得魔法确实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而听在某些对此略有了解的人耳中，则不免对站在台上的多洛尔大师心生敬畏。这不是魔法的威力，而是大魔导士的威力！“努力四十年，如果是天赋好的人，那他可以早早地就成为大魔法师。如果是天赋中等的人，那他可以成为高级魔法师。如果他再通过一些办法，比如服用某些神奇的药水，将自己的寿命延长十年的话，那他将可以突破高级魔法师，一样成为大魔法师。如果是天赋一般的人，他最多就是个高级魔法师，就算把他的寿命延长到一百年也没有用。如果是天赋差的人，很有可能一直是个初级魔法师。如果努力再加上药水，那他有一定的机会成为中级魔法师。”一个穿着初级法师袍的学生站了起来，淡淡回答道。“哇，是菲林大人。”有吸气声、惊叹声、羡慕声和崇拜声低低响声，不绝传入多洛尔的耳中。“这个同学回答的很好，请坐。”多洛尔展颜一笑。底下又是一片哗哗。
“就像刚才菲林同学说的那样，如果一个天赋中等的人，如果他需要五十年的努力成为大魔法师，而他实际上只有四十年的时间，那么会出现什么情况呢？如果他不知道这一点，自然而然的话，那他将停在高级魔法师的水平上，直到死去。而如果他知道他再努力十年就可以成为大法师的话，那多半会想方设法延长自己的寿命，只要熬过这十年，那他就可以成为大魔法师。然后呢？相信在座的有许多同学还不知道，”说到这里，多洛尔大师稍停顿了一下，才道：“一个魔法师如果能进入大魔法师层次，那他的生命将可以延长一百年。”“哇！”教室中整个地沸腾了，许多人真的不知道这个情况。就算是在座的许多魔法师，通过种种情况知道成为高阶法师后生命会延长，但此时从一位大魔导士口中听到这极为明确地回答，心里仍然不由得极为震荡。只要是人类，罕有能面对这种情况而仍然平静的。“对于这个人来说，如果他知道，如果他不知道，他的生命，将呈现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那么对于我们来说，对于我们在座的各位来说，我们知不知道呢？我们知不知道我们要努力多少年才成为初级魔法师、中级魔法师、高级魔法师、大魔法师呢？”众人不由自主地屏息，台下一时变得很静。“很遗憾，我们不知道。”多洛尔摊摊手，然后淡淡地道：“于是我们很显然地看到，或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个本来应该有希望成为大魔法师的人，错过了机会，而最终停在高级魔法师的水平上。也有可能是，一个一辈子只能是个初级魔法师的人，倾家荡产，费尽了所有的努力，最后仍然还是个初级魔法师。”“我认为，对于这两种人来说，他们的人生，都是失败的。前者因为放弃，所以失败了。后者因为没有学会放弃，所以也一样失败了。台下的各位，你们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这两种人里面的一种。那么你们或许会问，到底是该坚持还是该放弃呢？”听到这里，不止是学生们，便连许多旁听的中高级魔法师，都变得像是信徒一样虔诚地倾听着。“我的答案是，首先，看你的追求是什么。其次，看你能为这种追求付出些什么。”“在座的都是学习魔法的人，如果我问追求的话，相信所有人都会说我的追求是成为魔法师，成为大法师，成为大魔导师。
但是很显然，能够成为大魔导师的人，绝对会比成不了大魔导师的人少。而能够为魔法付出一生一切的人，也绝对会比只能为魔法有限付出的人少。因此，其实更重要的还是后者，也就是——你能够为魔法付出些什么。”多洛尔的目光静静地扫视着全场。这里的许多学生，因为家世的原因，因为天赋的原因，因为兴趣的原因，他们中的许多人，将注定与魔法不会有太深的纠葛。而很显然，有许多的学生并不会知道这一点。“你能够为魔法付出些什么？我今天的讲座，要说的就是这一点。你的理想是什么你的追求是什么并不重要，你们首先要明白的是，你们拥有什么，你们能够付出什么。
知道了这一点，你们才能够明白，你们应该走什么样的路。”“如果路不正确，那么坚持是错，放弃也是错。如果路正确了，你的努力，你的聪明，你的坚持，你的意志，才会成为你前进的动力。在这样的基础上，才有可能创造出属于你的奇迹。”多洛尔大师以这样的一句话结束了这次演讲。对于许多学生以至于魔法师来说，多洛尔大师的这一次演讲都是极为重要的。而对于许多平民出生的学生来说，多洛尔大师的这一次演讲，注定将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在学院式教学中，学生并没有固定的导师，而在若干年后，在许多深蓝魔法学院出身的人心中，惟一的导师只有一个，那就是多洛尔大魔导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