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轮月照在天心
狂风卷过建筑的边沿,发出凄厉的怪响,回荡在空中,把天上的月亮都搅的微微变形。这是一个多少人的不眠之夜?训练的军官说是为了让垃圾们体会一下卡其顿的夜,早一些熟悉这儿的环境,所以,这第一夜,他们获得了在训练场露天宿营的资格。雪洗虏尘静,风约楚云留。何人为写悲壮?吹角古城楼。湖海平生豪气,关塞如今风景,剪烛看吴钩。剩喜燃犀处,骇浪与天浮。忆当年,周与谢,富春秋。小乔初嫁,香囊未解,勋业故优游。赤壁矶头落照,肥水桥边衰草,渺渺唤人愁。我欲乘风去,击楫誓中流。抱膝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唐远忽然想起了张孝祥的这首词。我欲乘风去,击楫誓中流。好大的气魄。人可以落魄,但不可以变得卑微;人可以细致,但不可以趋向琐碎;人可以站在低处,但不可以走进狭窄。
只是,如今的我,用什么来确立我的气魄呢?在一无所有的黑暗里,在裸露着生命的荒原上,也可以建立希望吗?周围的风儿动荡着,这里,应该聚集着大量的水系与风系魔法元素吧?只是,为什么我再也感觉不到了呢?难道那些天里,和周围的魔法元素水乳交融难分彼此的那种感觉,真的只是一种错觉?还是说,镀金只是镀金,失去了魔力之戒之后,魔法的世界便又毫不客气地对我关上了大门?调皮的水儿,活泼的风儿,宽厚的土儿,直爽的火儿,我还是那个我,你们还是那个你们,可是,为什么你们不再呼应我了呢?是我对你们的了解还不够,还是你们并没有真的认同我?唐远静静地伸出了手。淡淡的月光下,手里抓住的,只是一片空白。许多忆起往事的夜晚,他都习惯了摩娑着手中的戒指才能入睡。可是现在唐远静静地低下头来,魔力之戒没有了,森林中得来的那枚戒指,也没有了。脑海中宝宝的精神波动,同样地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们呢?你们怎么样了?如果你们有了意外,我怕我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不过,没有了你们,我还真的只是个废物啊。我曾以为我是个大大的雪团,可以让雪崩,可以让山裂,可以让地动,可以让天惊,可是有朝一日,待一层层剥去,我才发现,原来我只是粒小小的尘埃。这并不是我的错。确实,这并不是我的错。命运的摆布,超过了我的能力。在我的生命舞台上,有了不可抗的意外变迁。可是,难道我真的就可以告诉自己说,这并不是我的错?人生不需要借口。 在任何条件下。那么,现在的我,应该为自己做些什么?又能够为自己做些什么呢?月过中天。细细的月光变得粗了起来。视野远近,是一片迷蒙的白,就像整个地面,整个天空,都被撒满了不精致的盐。原来,银白色,真的是很冷的一个色调。唐远微微扯动了下嘴角,想稍微地自嘲着苦笑一下的,不知为什么,却是没有笑出来。寒冷的侵袭让他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却牵动了身上的创伤,传来阵阵痉挛。那是鞭子抽打所造成的。
前几天在监狱里,唐远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往死里打。劈头盖脸中,是一度度的死去活来。鞭子抽到身上的时候,他甚至觉得骨头都被抽成了一段段,不过很显然,这倒确实是他的错觉。事实证明,他的骨头好好的。也许可以说,执刑的人,是个好手,下手很有分寸。我现在的脸色,应该是很难看吧?失去了森林中得到的那个戒指,似乎以前的毛病又开始爆发。只是更加严重的多。再加上这些天在监牢里所受的折磨,更有时,一天一顿的饭都没有吃上。当然,如果那种饭也叫做饭的话。训练,拼命的训练你们这些垃圾只有三个月的训练时间,三个月过后,到战场上向死神乞命去吧好好抓住这三个月的机会,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们想起白天那军官的话,唐远真的笑了。
就算吃饱睡好,什么事也不做,我现在的这个身体,又是否能平安地挨过三个月呢?我是否可以从现在开始,做个********呢?据说人在临死的时候可以看见天使,不知天使是长的什么样子?唐远的脑海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其实也算不上是胡思乱想,他早已发现每当思考问题的时候大脑中那繁杂的演绎,只是,以前那一阶段有那神秘的戒指在,感觉不到什么。而现在,似乎大脑中每演绎一番,身体内都着些微的生命力被轻轻抽取。不绝如缕,缠缠绵绵。只是,这算是残酷的温柔,还是温柔的残酷呢?算了,想也无益,那么,就不要想了吧。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只是,这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到底是让人看到缺还是让人看到圆呢?或者说,难道无常才是永恒的真谛?天若有心应笑我,妄以己心度天心。唐远微吁口气,费力地摆出盘坐的姿势,双手搭于膝上,静静地冥想起来。渐渐地,脑中的思虑远去,渐渐地,身上的疼痛远去。只是,不再是以往的那种我即天地天地即我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我消失了,天地也消失了。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无物堪比伦,更与何人说。当碧潭不在,当秋月不在,当吾心不在,又有何说与不说?万象俱寂之时,另一个唐远轻轻飘了起来,似有所觉,似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