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大司马府 (2)
“这个人就是桓温吗?果然是一表人才,北有慕容恪,南有桓温,都是时代俊杰!”唐一明一边走着,一边细细的想着。
说起桓温,不得不将桓温履历叙述一下。桓温,字元子,为宣城太守桓彝之子,响当当的“烈士”子弟。桓彝此人,一直忠心晋朝。王敦之乱,他深受明帝信任,得封万宁县男。苏峻之乱时,兵弱民寡的桓彝毅然赴难,当其时也,周围郡县守令大多投降或“伪降”,桓将军誓言“义在致死”,固守城池经年,终于力屈城陷,为苏峻骁将韩晃所杀,时年五十三。东晋政府后追赠桓彝为廷尉,谥曰简。
桓彝被杀时,桓温年仅十五岁。由于知道杀害父亲的主谋是泾县县令江播,桓温“枕戈泣血,志在复仇”。三年过后,江播病死,他的三个儿子害怕桓温这样的寻仇青年来闹丧,在灵堂迎接吊孝来人时也在杖中暗藏利刃,以备不测。
严密到如此,仍无法躲避复仇心切的桓温。这位青年人身着素白衣衫,佯称是吊客,混进灵堂,突然之间于衣中抽出刀来,把惊吓得嘡目结舌的江播长子江彪一刀捅死在当地。接着,他又猛追仓皇逃散的江播另外两个儿子,一刀一个,把江氏三兄弟尽数杀死,终于替父报仇,片刻之间就使害父仇人江播成了绝户。正是此种为父报仇的刚烈勇猛,为桓温在当时赢得了至孝、猛毅的良好声名。
桓温二十出头,便娶明帝爱女南康长公主为妻,拜驸马都尉,袭其父爵万宁县男。一入龙门,节节高升。桓温之父桓彝生前与国舅庾亮是好友,桓温本人也与庾亮之弟庾翼相交甚密。晋明帝时,庾翼作为太子舅氏,就向皇帝极力推荐这位好友:“桓温少有雄略,愿陛下勿以常人遇之,常婿蓄之,宜委以方召之任,托其弘济艰难之勋。”才气、名气、运气,可以说在青年时代的桓温身上全都汇聚在一起了。
庾翼死后,由于朝中各派的政治斗争,大家只能走中间路线,推举出一位为世人所接受的、有“四海之望”的人来接替庾翼。估计庾翼自己当初也想不到,他所竭力举荐的好友桓温,会在后来占了自己儿子的位置。朝廷诏下,以桓温为都督荆梁四州诸军事、安西将军、荆州刺史、领护南蛮校尉。如此,命世英雄终于有了施展雄心和抱负的人、才、力、地。
新官上任三把火,桓温也不例外。为扬名立万,树立威勋,桓温当然是捡软柿子捏,准备先拿割据蜀地的成汉伪政权开刀,上表朝廷,要兴兵伐蜀。并且带领军队一举灭掉了盘踞在蜀地的成汉,从此桓温名声大振天下,成为了晋朝中数一数二的实力派。
把握朝政的会稽王司马昱为了制约桓温,就以扬州刺史殷浩为心腹(此人初与桓温齐名),参理朝政,由此,与桓温形成对立的两派。不过,殷浩此人志大才疏,虽然在司马昱的支持下进行了北伐,却两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反被桓温落井下石,将他贬为了庶民,并且永不录用。后来,殷浩竟然郁郁寡欢,没有多长时间,就死了。
殷浩死了,司马昱形同断了一臂,可是他不是桓温对手,不过是仗着晋朝皇族的身份而已。所以,此次桓温宴请朝中大臣,社会名流,没有一个敢不给面子的,可见桓温势力如日中天。
不知不觉,凉亭中的笑声已经传入到了唐一明的耳朵里,逐渐地清晰起来。唐一明跟在王羲之的身后,走上了凉亭的台阶,横扫了一下凉亭上的百余人,就在那一瞬间,凉亭中的所有笑声戛然而止,而所有的目光也全部朝这边移了过来。
那些百余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信步走上来的王羲之身上,偌大的凉亭内,却只有少数的几个人在默默地注意着唐一明。
唐一明感受到了极为稀少的注视,但是他还是能从百余张面孔中搜索出来了两张熟悉的面孔,一张是坐在左边第二排的谢安,另外一张则是坐在右边第一排中间的诸葛攸,而还有一张较为陌生的面孔,却是坐在正中间的桓温。
诸葛攸坐在右边第一排中间,透过王羲之的背后,看见了唐一明,他不禁大吃一惊,却不敢乱动,心中暗叫道:“他……他怎么来了?”
“他果然来了!”谢安的脸上扬起了一丝极其诡异的笑容,心中默念道。
“此人相貌不凡,英武有威严,我从未见过,却跟在王右军背后,不知是哪位高士?”桓温看到唐一明后,心中也起了一丝涟漪。
此时的凉亭内鸦雀无声。
王羲之脱掉了脚上穿着的木屐,赤脚走上了铺满席子的凉亭,毕恭毕敬地向着坐在正中央的桓温鞠了一躬,并且大声喊道:“下官王羲之来迟一步,还请大司马见谅!”
桓温坐在正中央,突然站了起来,径直朝王羲之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王羲之的手,笑着说道:“逸少,何来太迟?”
说话间,桓温眼睛里的余光时不时地又看了看站在台阶下面的唐一明,却在不经意间,迎住了唐一明投射过来的目光,只是那一瞬间短暂的交汇,却拨动了他的心弦。心痒难忍的他,终于还是忍俊不住,问道:“逸少啊,这位是?”
唐一明此刻与桓温相距不过才一米远,将桓温的面目也看的十分清楚。桓温方面大耳,眼如紫石棱,须如猬毛磔,面部有着七颗明显的雀斑,正是传说中的面带七星。桓温说不上太过俊美,却颇有一反强悍的男儿气概。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神态,虽然好似漫不经心,却给人一种真诚可信的感觉。他的眼神深邃灵动,单看他的眼神,便知此人生性放荡不羁,而他薄薄青衣下强壮的体格,配上他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摄人气势,使人感到此人他日决非池中之物。
王羲之当即介绍道:“大司马,这位是会稽高士,姓唐名亮,他久闻大司马名声,所以下官就带他来见见大司马,让他一睹大司马的英伟,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大司马恕罪!”
桓温哈哈笑道:“好,来者是客,反正大家都聚在此处,多一个人也无妨。唐先生既然能得逸少亲自带来,必然有不俗之表现,不如就请随我来,坐在我身边如何?”
唐一明见桓温脸上带着善意而无害的温笑,似乎渴望能够得到别人的友情与信任,但是久经沉淀已经在桓温的骨子里刻下最深刻印痕的高傲与华贵,却让他不由自心的在内心涌起一种自惭形秽,下意识的想和桓温保持一定距离。他见桓温时,从未有过一丝害怕。桓温的脸上却总是扬起一抹笑容,与他之前所见过的慕容恪比起来,更多了一份深沉,而正是这份深沉,却让唐一明从内心里发出了对桓温的一种小小的恐惧,是他从来没有碰见过的事情。
唐一明拱手说道:“山野村夫,不敢与大司马并列而坐,能见大司马一面,在下心意犹足,又岂敢与之比邻?”
桓温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你,先生既然是高士,就应该坐在高士之列,左边第三排第六个位置,请先生入座。”
“多谢大司马!”
桓温转身,牵着王羲之的手边走了回去。
唐一明脱下脚上的木屐,上了凉亭,抬头看见了桓温脑后非常的突出,便想起了“桓温奇骨”的事情来,心中不由得笑道:“桓温脑后突出的头骨,被他的父亲说为是奇骨,可是奇到最后却是要废帝自立,倒不如说是反骨才对。桓温他爹蒙蔽视听,若是当年的诸葛亮在这里,一看见桓温脑后反骨,还岂有容他之理?”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左边第三排第六座的空座上,却赫然发现,左前方坐着的正是谢安。他看见谢安微微侧了一下头来看他,却什么也没有说,他对谢安,也就保持着缄默。
“诸位,今日一会,宾客到齐,如此聚会,岂能不开怀畅饮?来!共同举杯,满饮此酒!”桓温将王羲之拉到了他的身边,他自己回到座位上,举起酒杯,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