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佚名
长大,不是一种简单的结束;长大,是一种责任的开始。
21岁,我大学毕业了。高高兴兴到单位报到后,一帮同学就接二连三请我进舞厅、泡酒吧。我整天满身酒气地早出晚归,心里兴奋而轻松——毕竟我已毕业,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春风得意马蹄疾,此时不乐更待何时?
父母开始对整天在灯红酒绿里穿梭的我忧心忡忡。
母亲劝我:“刚参加工作不一心一意干工作,就这样喝酒跳舞呀?”我不屑地说:“我不是刚刚从大学里逃出来吗,放松放松有什么了不起?工作的事儿今后长着呢。”母亲摇着头,叹息了两声默默地走开了。
一天,我照例和朋友们吆五喝六地喝了一通酒,一直折腾到凌晨1点多,才趔趔趄趄浑身酸乏地回到家里。打开门后,发觉父亲还在客厅里等我父亲说:“先别睡,一会儿咱俩算笔账吧。”
我醉眼朦胧地问:“深更半夜的,算什么账啊?”父亲说:“是笔老账了,都21年了,该一五一十地算算了。”
21年的老账?我惊讶地说:“都这么多年的老账了?那是该算算了。”父亲意味深长地淡然一笑:“那你就帮我算算吧。”
我随父亲走到书房,拧开灯,见桌上放着厚厚一摞老式的牛皮笔记本,还有一只算盘和一个计算器,父亲把计算器递给我说:“我打算盘,你用计算器。”说着便翻开了一本纸张已经发黄的笔记本,第一笔账是婴儿营养费、医生接生费、防疫费、母婴生活费等等。开始记账时间是1980年4月16日,我问父亲:“那不是我的出生日期吗?”
父亲看了我一眼说:“你欠下的账,当然要从你的出生之日算起。”
我欠下的账?我从一出生就开始欠账啊?我愣了,酒也顿时醒了,父亲对莫名其妙的我说:“其实,每个父母心里都有自己儿女的一笔账,我只不过是用笔详细地记录下来罢了,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翻看父亲记得密密麻麻的一本本账簿,小学到高中一直到大学的一笔笔费用,学费、书费、勤工俭学费、生活费用……没想到父亲竟是这样一个葛朗台!我有些忿忿地对他说:“算吧,算清楚了我挣钱还
你!”
父亲不温不火吧嗒吧嗒地拨着算盘说:“你当然要还了,咱中国有句古语叫欠账还钱嘛。”算了好一阵子,父亲忽然说,“对了,光算本金怎么行,还有利息呢。”
“利息?”我又愣了,老爸对儿子的投资还要计息?我生气了:“加吧加吧,把你能想到的全加上,我保证一个子儿不少地全还你!”
父亲依旧不急不躁地瞅了我一眼说:“18岁前你还没长大,就光算本金不计息了;从18岁起你是成年人,要开始计息。”父亲算了好久才把账本推给我:“各种费用加起来,你一共欠我们17万元。记住,你现在已是成年人了,这些账每天都是有利息的。”17万,对我来说好似一个天文数字,还要计利息?
父亲毫不理会我的惊讶,缓缓地补充道:“不过,也有一些奖惩措施,你爱好文学,立志当作家,我打算这样奖励你,发表一首诗奖励你100元,如果作品获奖,我将会再奖你500元,不过,”父亲笑笑说,“这些只能在你的欠账里扣除。”
父亲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忽然问我:“我有七八年没进过像样的宾馆酒店了,听说你们现在管酒店付费叫什么什么单来着?”
我说:“埋单。”
“哦,埋单。”父亲自嘲地笑笑,然后话题一转说,“你都21岁了,大学也毕业了,也有了一份工作,你以后该为自己的生活、工作和前途埋单了。当然,”父亲又拍拍那一摞账本说,“你也要给你的这一大笔欠账埋单了。”
父亲见我有些赌气不理他,自语道:“也许你现在心里骂我吝啬,但生活和一切就是吝啬的葛朗台,每个人从出生到长大成人,都是在负债中成长。说一个人长大了,其实就是说一个人可以从此不靠借债工作和生活了。你仔细想想,青春、年龄、时光,哪一个不是葛朗台呢?它们从来不会施舍谁,谁要想洗去自己的一身债务,谁就必须不虚度光阴,就必须抓住一分一秒给自己埋单!”
父亲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盯着我说:“孩子,我再提醒你一遍,你21岁了,三年前就是成年人了,你现在背负一笔巨债,而且从你18岁那年起已开始计息了。”
那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越思忖越轻松不起来,一种沉重的责任感渐渐压到了我年轻的肩上。
明天,我就要开始为自己减债,就必须一笔一笔为自己埋单了。这一晚上父亲使我明白:长大,不是一种简单的结束。长大,是一种责任的开始。
我们生来就背负着对自己负责的使命,为着这一生的使命,我们必须努力不枉费光阴和青春。有压力,才有动力和方向,才能驱使我们与时间竞争。不能让自己松懈,每一阶段的结束只是人生跑道上的一圈,未完的还有无数个这样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