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营
那年的春天,能遮住我小屋的那颗大树,开满了一串串美丽的蝴蝶花。
那一年,我十八岁。在我年轻的世界里,你作为离我最近与我同龄的男孩,走过我的身边。就像我屋后的树,在春天里绿透了全身,风过,密密匝匝的绿叶与串串美丽的蝴蝶花一起,在我经过时轻轻歌唱。如自上而下倾泻的音乐,千万根琴弦拨动我十八岁年轻的心。我不可能不停下。
那年我停在一颗长满青春痘的树下,我因此感到了年青的孤独与美丽。
你在我十八岁的梦里温柔地挽起我的长发。长发在梦里独自飘扬。而梦醒时的清晨,长满青春痘的男孩,只是羞涩地从我小屋前经过。
学校放假的日子里,我曾想找你借本书,问个数学题。我无数次给自己勇气,只为了想和你说句话,看一看你长满青春痘的英俊笑脸。而年轻的心,只能让自己站在屋后那颗开满蝴蝶花的大树下,悄悄地看你从我小屋前匆匆走过。与你一起走过的微风,带起我十八岁时强烈的心跳。
许多年后,你的母亲告诉我,你也十分想与我说句话。她说你还记得,我喜欢穿条粉红色的长裙,静静地站在我屋后的树下。你还说,那是一棵会开蝴蝶花的树。
十八岁那年,绿荫满村庄。而秋后的青石板路上,却是一层层扫不尽的金黄色的落叶。在落叶满天飞舞的日子里,我离开了那间被会开蝴蝶花的树遮盖了的小屋。
好多年,好多年没见到你了。
新年又快到了,我很想回老家过年。想见见你。其实,见与不见一样,你永远只是我记忆里那个长满青春痘的十八岁男孩。在年少时你我曾一起牵手走过。而十八岁,生命中最年轻最美丽的日子,却只是羞涩的无语。
只记得那年,有颗树却开满了美丽的蝴蝶花,一串串,在风中飘荡。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忘记那个从我身边悄悄走过的你。我总认为,只要绝口不提,只要让日子在匆匆忙忙中安安静静地过去,你就会成为我心底深处,最年轻最古老的秘密。秘密将与那个村庄,那间小屋,及小屋后那颗长蝴蝶花的树一起,只是回忆。
而我一次次梦醒。梦醒时窗外有时是萧萧的雨声,有时月光冷冷地照在枕边,更多时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梦里的你,仍是十八岁的你。你在梦里一次次为我挽起,那早已被我剪掉的乌黑长发。
我不知该如何劝慰自己。十八岁的年轻,羞涩,生命中早已错过。而等到花满枝头,等雄鹰展翅时,却又只能擦肩而过。
我仍一次次梦醒。梦醒时忧伤流泪的我,已不该启口。
新年快到了。你母亲对我说,不知你是否会带你的新娘回家过年。
你母亲还告诉我,那颗树,仍会开花,却只是点点几串。
只记得那年,有颗树却开满了美丽的蝴蝶花,一串串,在风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