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陈知峰惊叫了一声,命令押送的队员赶紧给毛泽东松绑,并亲手解下蒙眼的黑布。陈知峰仔细一看,果然是毛委员,就歉意地说:“弄错了,弄错了。”那几个队员站在一旁直发愣。毛泽东用手揉了揉眼睛夸奖说:“你部下的警惕性还蛮高的嘛!”说着,毛泽东还风趣地说:“陈知峰,你可知道,我这是第二次当‘在押犯’,所以迟到了。”接着,毛泽东讲述了在浏阳张家坊遇险的情况,还说,“我身上只剩下两个铜板了。”
这一天,时逢旧历八月十五,毛泽东和三团官兵一起会餐,欢度中秋佳节。随后,召开了排以上干部会。毛泽东在会上传达了党中央“八七会议”精神和湖南省委改组情况,分析了目前湘赣边的形势和任务。最后,他以前敌委员会书记的名义宣布,立即举行湘赣边秋收暴动,用革命的武装反对反革命的武装。
第二天清晨,旭日东升,霞光万丈,毛泽东和湖南省委领导的湘赣边秋收起义,按既定计划爆发了!当时的情景,正如毛泽东在《西江月·秋收起义》这首词中写的:
军叫工农革命,旗号镰刀斧头。
匡庐一带不停留,要向潇湘直进。
地主重重压迫,农民个个同仇。
秋收时节暮云愁,霹雳一声暴动。
何键以重兵进攻茅坪,意在捉拿毛泽东。情况万分危急,毛泽东设计退敌
1927年11月中旬,湖南军阀何键以两个师的兵力从省城出发,驻扎在古城、茶陵一带,准备进攻茅坪,攻打红军,想将新生革命政权消灭在摇篮里,想把共产党的“要犯”毛泽东缉拿归案,这就是何键一箭双雕的出兵之策。
这时,红军的主力部队都去攻打酃县、茶陵去了,茅坪只剩下很少的红军,而且大部分是伤病员。剩下的战士配备的都是梭镖和鸟铳,步枪也只有二十多条。军情万分危急。
面对这意想不到的、十分危险的敌情,毛泽东认为必须巧设疑兵,让敌人觉得红军主力到了,把敌人吓走才能转危为安。为此,毛泽东从容地做了相应的布置:他先派出几个赤卫队员化装成商人混进古城,和城里的地下党员相配合,在城里各个繁华地段张贴革命标语“欢迎红军进城!”“红军万岁!”等等,从政治上动摇敌人的军心;同时又派一些红军战士,带领赤卫队和群众一百多人,背上梭镖和鸟铳,并带上仅有的那二十多条步枪,连夜赶到古城西南的倚路石一带去拦截敌军。毛泽东指示他们多带一些指挥打仗用的红旗。毛泽东对他们说:“这一仗,大家都是指挥官,不是战斗员,要和敌人斗智,而不能斗力。”
倚路石一带,是古城周围最高的山,可以俯视县城。一百多人分成四五个人一组,每组一枝步枪,把守一个山头。布下了一个三四里长的防线。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敌人的大部队缓缓地进入了防线,各个山头的赤卫队员、红军战士和部分群众开始行动了。他们有的开枪射击,有的摇着红旗呐喊:“白军士兵快投降吧!你们被包围了,缴枪不杀!”弄得敌人一时搞不清周围究竟有多少红军。
半夜后,伸手不见五指,山头上的呐喊声更加厉害。赤卫队员和战士们将仅有的二十多枝步枪,忽而分散射击,忽而集中使用,一时间,枪声大作,喊杀声不断,吓得敌人乱成一团,互相联络不上,都以为自己被红军包围了,纷纷向城里的敌军师部求救。
敌军指挥官看到城里到处都贴满了标语,又听到城外激烈的枪声和不断的电话求救声,十分害怕红军主力打进城来,只好下令撤退,连夜从古城逃走了。毛泽东和新生红色政权连同茅坪这座空城才化险为夷。
周鲁误传“圣旨”——开除毛泽东的党籍,使他当了一个多月的“民主人士”
3月的井冈山,依然是春寒料峭。满山遍野的落叶乔木还看不到一点儿春意,只有那竹林地下的竹鞭,破土而出,呈现出勃勃生机。
天有不测风云。正当边界“工农武装割据”如火如荼、蓬勃发展的时候,一位“钦差大臣”来到井冈山根据地。这就是湘南特委的军事特派员周鲁。
周鲁是衔中共湖南省委之命来到边界的。他看见街道两侧低矮的房屋,没有丝毫被烧过的痕迹,店铺里的小伙计还在忙着营业,脸上不禁浮起一阵难以言表的轻蔑之意。
毛泽东接到通知,知道今日有位湘南特委的特派员驾到,正与张子清、宛希先、何挺颖等在工农革命军师部——河西刘德盛药栈恭候。上井冈山近半年了,“娘家”第一次来人,大家都感到由衷的欣喜。毛泽东还特意嘱咐厨房准备几个井冈风味的菜肴,还弄来一罐宁冈冬酒为他“洗尘”。
“报告!”值勤战士大声喊道,“门外一位特派员要求毛委员前往迎接!”
嗬,好大的口气!来者不善呀!
毛泽东立即起身趋步门外,说道:“有请特派员!”
“你是……”门外这位身穿长袍,脚穿皮鞋,颈围浅蓝色围巾,眼戴一副玳瑁色镜子的来客,冲着毛泽东矜持地问。
“湘潭毛润之。”毛泽东礼貌地自我介绍,“请问,您大概就是周鲁同志吧?”
“鄙人周鲁。”来人轻轻地点头。
“你好啊,周特派员!”毛泽东热情地伸出大手,欢迎这位高傲的贵客,“你辛苦啦!快请到屋里暖和暖和吧!”
“你这里倒是挺不错的嘛,满惬意的嘛!”寒风中送来阵阵菜香。
“承蒙特派员夸奖,依靠全军上下官兵的努力,边界工作总算有了点眉目。”毛泽东把周鲁迎进楼上房内,谦逊地答道。
显然,毛泽东并未注意到周鲁是话中有话。可是,大家已从周鲁的言谈举止中,感到有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果然,等毛泽东介绍了宛希先等人,刚一落座,周鲁便发话了:“润之同志,我在湖南的时候还不大相信,可到这里后,我不能不信了,你们果然是行动太右,烧杀太少,完全脱离了中央的政策!偏隅山头,苟且求安!”
“行动太右?烧杀太少?脱离中央政策?中央是什么政策啊?……”宛希先、张子清、何挺颖等面面相觑,充满迷惑不解的眼光一齐投向了毛泽东。
毛泽东却神态自若,顺手点燃了一支烟。他心想:自从秋收起义部队引兵井冈以来,内稳军心,外联袁、王,军民团结对敌,先后攻克了茶陵、遂川、宁冈三个县城,成立了三县的工农民主政府;恢复和重建了宁冈、遂川、茶陵、永新四个县委和酃县特别区委;边界党的基层组织、区乡的红色政权也正在恢复、建立之中;各县的赤卫队、工农暴动队等地方武装业已建立;袁文才、王佐的两支农民武装经过卓有成效的团结和改造工作,已改编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二团;边界一些红色区域都已开展了打倒豪绅阶级的游击暴动,为土地革命的进行打下了基础,湘赣边界的“工农武装割据”的局面已初具规模,以宁冈为中心的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已初步形成。……这一切一切,怎么是行动太右?怎么脱离了中央政策?怎么是偏隅山头,苟且求安呢?……烧杀固然是少一点,可这又有什么不好呢?把房子都烧光,对革命对百姓有什么益处呢?
毛泽东对周鲁不问青红皂白,板着面孔哇啦哇啦地教训人,自然非常窝火,但还是沉住了气,碍于上下级的关系,还是委婉地试探说:“周特派员,想必你巡视了一番,一定看到我们工作的不足之处?请多指点。”
周鲁立即指着河西街道说:“烧杀太少了!这么多的房子怎么不烧?这么多的小资产者还没有变成无产者?”
“按你的意思……”宛希先实在忍不住,插话想问个究竟。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中央、省委的指示精神,要反对右倾!要反对右倾嘛!”周鲁高傲地说,“我们湘南特委为贯彻中央、省委指示精神,早已提出一个口号:烧烧烧!烧尽一切土豪劣绅的屋!杀杀杀!杀尽一切土豪劣绅的人!你们呢?太右了!”“房子烧光了,老百姓住哪里?我们住哪里?”向来言语不多的张子清也觉得有些蹊跷,担心地问。
“住房嘛,这是小事,重要的是政策,路线!一定要让小资产者变成无产者,然后再强迫他们革命!”周鲁继续神色飞舞地重复他的“革命”词句。
“这就是省委的指示吗?中央还有什么指示?”毛泽东显得有点不耐烦了,气恼地问。
周鲁似乎记起了什么,接着说:“听说,中央召开临时政治局会议,认为你秋暴时不执行原定起义计划攻占长沙,擅自带领部队往山区走,犯了单纯军事投机的错误,已经把你……”周鲁忽然停口,没有继续往下说。
“把毛委员怎么啦?”宛希先、何挺颖、张子清急切地、异口同声地问。
周鲁看了看毛泽东,镜片后闪动着秘不可测的眼光,说道:“润之同志,你要冷静一点儿,听说中央已经把你开除党籍了!”
“什么?开除党籍?!”众人吃惊地问,仿佛空气都要凝固了。
毛泽东也感到很茫然,下意识地点燃了一支烟,大口大口地吸着……
“根据中央精神,省委决定解散前委,另组师委。你的前委书记一职自然免除。”周鲁望着毛泽东说道。随后,又瞥了何挺颖一眼,继续说:“由何挺颖同志任师委书记,师委单管军中党的机关,不能过问地方。”
“我任师委书记?”何挺颖一下子从板凳上站起来,不解地问。
“是的。”周鲁又接着说,“省委考虑到润之同志的具体情况,决定改任为师长。”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心里琢磨着湖南省委的决定:解散井冈山前敌委员会,撤销毛泽东前委书记职务,把前委改组为师委,任命何挺颖为师委书记,毛泽东为师长,开除毛泽东党籍。这不仅是使毛泽东所料不及,就连身边的同志也都感到十分唐突。何挺颖霍地站起来质问周鲁:
“你们要撤毛委员的书记,这是什么命令?他在频繁的战斗里,在险恶的环境下,建立了井冈山根据地,插稳了红旗,这容易吗?毛委员的威信很高,这样的领导都要撤,党的原则哪里去了!”
“我是代表特委,特委代表省委,省委代表中央……”周鲁听后态度非常蛮横地说,并且声调越来越高,口气大得吓人。
尽管周鲁挥舞着“尚方宝剑”以势压人,毛泽东身边的人仍对周鲁表示出强烈不满,有的甚至进行愤怒的斥责。
周鲁见众怒难犯,只好降低声调说:“我是奉命而来撤他的,我没有办法,你们有意见向省委、特委报告好了。”
当毛泽东听完周鲁宣布撤销他的前委书记,开除他的党籍的决定后,没作任何解释,只是神色黯然,不停地吸着烟。接着,他以缓慢的口气对大家说:“军旅之事,未之学也,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这么多干部,大家当师长,大家当参谋长,我这个师长就好当了,也不愁打不好仗。”
毛泽东自己说得很轻松,可宛希先、何挺颖、张子清、伍中豪等听了,心里无不酸楚难忍。
接着,湖南省委又强令毛泽东等率工农革命军从江西进入湘南,支援那里的暴动。毛泽东此时身处逆境,只能依令从事。结果,由于红军主力被调下山,边界地区无力防守,被敌占领一个多月,从而导致了惨痛的“八月失败”。
然而,就在这次冒进湘南中,毛泽东在宁冈县终于看到了半年前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扩大会议作出的有关决议,从而澄清了周鲁误传“圣旨”——开除他党籍的错误做法。原来,在1927年11月瞿秋白主持召开的中央会议上,虽然对湖南省委委员彭公达、毛泽东、易礼容、夏明翰作出了处分决定,并宣布撤销毛泽东中央临时政治局候补委员的职务,但并未开除毛泽东的党籍。由于周鲁前来井冈山时,要冒着危险通过国统区,不能随身携带党的文件,只能凭记忆进行传达,加之周鲁的粗心,结果,就把“撤销毛泽东中央临时政治局候补委员”,误记成“开除毛泽东党籍。”
周鲁的这一错误记忆,让毛泽东做了一个多月处境尴尬的“党外民主人士”。
直到将近30年后,1956年9月10日,毛泽东在中共“八大”预备会议第二次全体会上,说到这段往事时,还记忆犹新,感慨颇深:
“开除党籍”了,成了民主人士,又不能不安个职务,就让我当师长啦。我这个人当师长,就不那么能干,没有学过军事,没办法,我就当了一阵子师长。你说开除党籍对于一个人是高兴呀,我就不高兴。中央开除了我的党籍,这就不能过党的生活了,只能当师长,开支部会我都不能去,很痛苦的。
后来又说这是谣传,是开除出政治局,不是开除党籍。啊呀,我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个时候,还给我安了一个名字叫“枪杆子主义”,因为我说了一句话“枪杆子里头出政权”。他们说政权哪里是枪杆子里头出来的呢?马克思没有讲过,书上没有那么一句现成的话,因此,就说我犯了错误,就封我一个“枪杆子主义”。的确,马克思没有这么讲过,但是马克思讲过“武装夺取政权”呀,我那个意思也就是武装夺取政权,并不是讲步枪、机关枪里跑出个政权来。
毛泽东到塘边村搞社会调查,突然遭到地主保安队袭击,并扬言要抓他去请赏
江西永新,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曾是红军和白军必争之地。它南靠井冈山,东连泰和,西接莲花,北通安福、吉安。这里群众革命基础深厚,物产丰富,进可逼吉安、萍乡,与罗霄山脉北段衔接,造成广阔的红色区域;退可守井冈山,使敌人无奈我何。由于它在井冈山斗争中,进可攻,退可守,回旋余地大,占有重要位置,所以,毛泽东亲自制定了“用大力经营永新,创造群众的割据,部署长期斗争”的政策。而国民党反动派却妄图把永新作为他们消灭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楔子,因此,仅在1928年五六月间,就发生了三占永新的战斗。
1928年6月,红军攻占永新后,毛泽东率领红四军一个连来到永新县的塘边村。
塘边村是江西省永新县新四乡一个比较大的村庄。由大屋、塘边等四个自然村落组成,有一百多户人家,五百多口人。在井冈山斗争时期,这里曾是最早进行土改和组织人民政府的地方。
毛泽东到塘边村的主要任务是就土改、工商业政策及经济发展等情况做社会调查。在塘边村,毛泽东遇上了正在这里带领工作队开展工作的贺子珍。
说起来,毛泽东和贺子珍已是老相识了。1927年10月,毛泽东率秋收起义部队进驻宁冈茅坪,与袁文才、王佐的地方武装会师。袁文才曾在步云山备了两桌酒席为毛泽东接风洗尘,并请来了宁冈、永新的一些头面人物龙超清、肖子冬、刘真、贺敏学等作陪。在袁文才介绍贺子珍时,毛泽东没有想到,在井冈山的头面人物中,竟有一位年轻美貌的姑娘,而且颇有一股巾帼豪气!这对毛泽东来说,印象无疑是相当深刻的。
在以后的工作接触中,毛泽东逐渐知道贺子珍原名贺桂圆,1909年桂子飘香的时节诞生在永新禾川镇一个叫“海天春”的小茶馆里。贺子珍懂事后,不喜欢“桂圆”这个名字,她要自强、自立,自我珍重,遂改名“自珍”,又称“子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