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红杏
第三十八章 (2)
这是一个高大的如同一尊罗汉似的刑警支队长,甚至比王大为还要高出半个头,走在任何地方都是各种视线集中的目标。身材魁梧、膀粗腰圆、走起路来犹如一艘破浪前行的航空母舰,所向披靡、风风火火的性子,疾恶如仇、横眉冷对的态度,最崇拜雷锋的那句名言:“对待同志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像秋风扫落叶那样残酷无情。”他就将这句话请一手草书写得出神入化的杨汉生写在一张硬纸板上,放在宽大的办公桌的玻璃板下,就是杨汉生早就不存在了,那幅草书依然正气凛然的面对每一个来访者。
樊钢是个浓眉大眼、长得很粗壮的男人,很简约的小平头、敏锐的目光、一年四季都一丝不苟的穿着他那套皱皱巴巴的警服。他有着一张平易近人的笑脸,使得每一个与之相见的人都认为他是和蔼可亲、亲密无间的,只有那些与他真正交过手的罪犯才知道那张笑脸的背后是如何的残酷无情、他聪明而严谨的大脑能看到对手的每一个动静、他私下里所使用的手段和方法令人发指,至少也叫人不寒而栗。
按照他自己的表述,他最好的铁杆哥们自然是站在面前的这位硬朗的王大为和远在上海的那位风度翩翩的梁爽,最害怕、也是最喜欢的女人自然是他的干妹妹杨婷婷。至于妻子赵虹,樊钢从来不愿意对外人提及,但从他越来越多的喜欢呆在刑警支队的办公室里的情况来看,夫妻之间可能有些矛盾了,而且还问题不少。不过在外人眼里,他依然还是那个打不垮、拖不烂的铁塔罗汉。
“你还不是一样。”王大为在笑着回答:“听说你把全市的武警和警察都赶上了街,到处设卡抓人,自己却优哉游哉的跑到这里来了。”
“屁话。”看见王大为丝毫未损,樊钢也在咧着嘴在笑。他用粗大的手指从嘴里掏出已经嚼得发白的木糖醇口香糖,皱着眉头看看胶质上面沾着的那些斑斑点点的污垢,将其扔到垃圾箱里:“你早上一个人当着大家打了几节部队学的拳法,又悠哉悠哉的在大街上练习了一阵手枪快射,就轻轻松松的拍屁股走人,害得我们这帮弟兄到处抓人,忙得快连自己姓什么都给忘了。”
“大家说是不是呀?忙点好啊!”王大为在和一些熟识的刑警们打招呼,这其中就有帅气的小于和那位深沉的老袁:“忙起来就不必苦着脸去喝婷妹布置的减肥茶了,你的那个啤酒肚子也就自然而然的会销声匿迹的;还有,忙起来破案就会多多的、上级的嘉奖也会大大的,兄弟们的奖金自然也就厚厚的,连陈琳那个小丫头的弹性管束也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条件放的宽宽的了。”
一帮刑警都在笑。
“王哥,我凭什么敢管我们樊队?”樊钢身后闪出了那位娇小、年轻而活泼的陈琳:“那岂不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吗?”
王大为笑着望着这个圆脸的女刑警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自从这个从省公安学校毕业的女刑警与杨婷婷结为好友以后,她就开始试探性的悄悄照顾起樊钢的衣食起居,然后就理直气壮、还煞有其事的声明是受到杨婷婷的委托,自己是不得不那样做。而谁都知道杨婷婷则是樊钢最喜欢也是最头痛的干妹妹,对她的一些无法无天的行动向来都是听之任之,而且心甘情愿的举手投降的,所以陈琳的一些管束进行得很顺利,不过她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在挑衅赵虹的绝对权威。
他也知道杨婷婷极不满意她的胖哥娶那个臃肿不堪而又毫无姿色的女人为妻,就是偶尔与赵虹碰到一块儿也只是寒暄几句而已。王大为开始并没有把陈琳放在眼里,他认为照顾好自己的上级领导,自然是每一个内勤应尽的职责,但当他有一次无意间发现陈琳细心的从樊钢的饭盒里将每一根肥肉都挟到自己的饭盒里偷偷吃掉、想法从家里带些可口的菜肴来调剂樊钢的饮食,他才开始注意这个大眼睛的女孩子,他很快就被陈琳的直爽大方和体贴入微所折服,他也开始喜欢这个关心自己朋友的女刑警了。
“太岁头上的土早就让杨婷婷动过了。”他笑着回答道:“至于虎口拔牙的事,只要你和我们家的那个小魔女精诚团结、共同奋斗,我想那也是大有希望的。”
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大为,祝贺你!”老袁向他伸出手来:“平时看你一副文绉绉的模样、咬文嚼字的一派书生模样,临战关口却方显英雄本色。”
“侥幸而已。”王大为很谦逊的笑了笑:“那个银行保安抓住没有?”
“抓住了。”帅气的小于回答说:“他本来可以在我们全市布网搜查前趁乱溜走的,可那个家伙又舍不得他那个在歌舞厅做三陪的女朋友,想带她一起溜走,结果被老袁他们堵在他们租住的小屋里。”
“樊队,这可就祝贺你了。”王大为欣喜的说道:“一网打尽、战功卓著。”
“你就偷着乐吧。”老袁回答道:“那个家伙承认,在你向那辆面包车开枪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枪掏出来了。面包车撞上电线杆的那一刹那,他犹豫了、胆怯了。他招供说,事情败露以后,他当时只想着赶快逃跑。”
“这也就是说,我今天上午在阎王殿的门槛前溜达了一圈,又毫发未伤、有惊无险的回来了。”虽然有些为自己当时的观察不够详细而后怕,他还是为自己的侥幸而喜形于色:“好啊,今天我可是命大福大造化大,走到哪里都有神灵护卫!用我们峡州话来说,就是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
“阿弥陀佛、真主啊、上帝保佑!”樊钢口中念念有词,伸手在王大为的衣袋里掏出烟来,用打火机点上火,美美的抽上了一口:“二郎的运气的确不错。”
“樊队。”陈琳眼很尖,马上就在指责他:“这里可是医院、公共场所,不是刑侦支队、严禁吸烟!”
“谁叫你这个小丫头把你们樊队管束得像个缩手缩脚的小媳妇似的?连抽支烟都要向别人请求赞助,这还有没有王法了?”王大为在给刑警们逐一递烟:“我就奇怪了,就是刑侦支队倾巢出动,也轮不到你这个小丫头亲自出马吧?”
“你可别忘了陈琳可是婷妹的闺中密友?人家一听到案发现场有你的大名,立刻就坐立不安、紧张得不行,到处打听你的情况,非跟着一起行动不可。”樊钢在苦笑着:“是不是婷妹也把我们的陈琳列为她嫂子的候选人之一在进行考察呢?对了,婷妹告诉我,台湾话叫考量,这样说才是时尚。”
“胡说!我可无法消受!”王大为也在点烟:“还是把我们的陈琳留给我们光荣的刑侦支队吧,我可听说人家快要成为刑侦支队的内当家了。”
“扯淡!”樊钢皱着眉头否认道:“这是谁说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老袁可以作证。”王大为笑着揭发道:“上个星期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你不是老是埋怨,说陈琳现在简直是无所不知、无处不在、无事不管,不论你在哪里,干了些什么全都了如指掌,就像在你身上安装了跟踪器似的;你还说,人家陈琳如今和你所有的部下打得火热,刑侦支队的那帮小伙子都愿意和她交心谈心,而且愿意听她调遣,试问一下,人家这还不算是你们那里的内当家吗?”
“樊队。”陈琳有些脸红了:“这话当真是你说的?”
“信口开河、随便说说。”樊钢有些躲闪不及的支吾着:“我可记不清原话了,当时在喝酒,又是深更半夜。”
周围的一帮刑警都在笑,很含蓄的。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的女警察对他们樊队的一片柔情和体贴关心;但谁也没敢笑出声来,这是一个及其敏感的话题,谁也不知道这个脾气火爆、瞬息万变的刑侦支队长在尴尬中会不会翻脸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