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早早的坐到麦当劳里，水晨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来得太早了，现在才两点十五分，而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将近半个小时了。
是不是有些太紧张了？她暗暗的在心中问自己，然后听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强自镇定一下心神，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冰淇淋，眼睛漫无目的的四处乱瞄，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门口那一对小情侣似乎是在斗气，女孩子老大不乐意地扭了身子转过去，那男生在这边讨好地拽拽她的衣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只见那女孩脸上挂了笑，娇嗔地捶打着那男生。
闹着闹着，二人竟然吻在一起，隔着小小的一张方桌，姿势有些奇怪，看的水晨都恨不得上前替他们将桌子搬走。
可是那样的话人家会恨她的吧？毕竟偷看人家接吻不是什么好事。她微微笑着将目光从那对情侣身上抽离，转而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马路。
不经意的看到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弯着腰，努力克服店门口的那两级楼梯，看着他固执的拒绝服务生的帮助，水晨忽然想起什么，端起餐盘跳下两级台阶，换到靠近门口的位置坐好。
杨希微微喘着，在门口调整姿势让自己坐正，然后掏出手帕擦擦自己额上薄薄的一层汗，将衣服整理一下，才转动轮椅进入店里。
一歪头，就看到水晨早已坐在餐桌前，看着她的位置，恐怕自己刚刚的窘态早已被她看尽了吧。刹那间的呆愣，他驱动轮椅向着水晨前进，并努力忽略其他客人对他投来的探索的目光。
“早就来了吗？”杨希别扭的不看水晨，只顾着低头努力寻找一个适合他轮椅进入位置的角度。
“你也来早了啊。”水晨微笑着，却无法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心疼，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不是约好三点的吗？怎么这么早到？”
“我不想被你看到……”
“我明白。”水晨体贴的不让他再讲下去，“喝点什么？我去买。”
杨希抬起头，看她一眼，然后摇摇头转着轮椅离开了。
回来的时候，他腿上的餐盘里放着两杯温热的饮料。因为过分专注于保持饮料的平衡，直到来到了餐桌前，他才发现水晨已经将原先在这里碍事的椅子挪走，给他的轮椅腾出了地方。
带着一丝感动的笑容，杨希将其中一杯饮料摆到水晨面前，然后撤去了她的冰淇淋。
水晨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将自己面前的白开水握在手中，微微捏皱了纸杯。
“你的胃本来就不好，再加上感冒，还是少吃这些凉的东西吧。”
她点点头，将杯盖打开，一股香甜的橙子味道弥漫开来。
“你想和我谈什么？”双手握上杯体，水晨默默的消化这一份体贴，同时决定为这份体贴，再努力一次。
“我知道我那样做让你失望了。”
没有一个女孩子会不在意吧？在自己偷偷吻了人家之后又说要只做好朋友。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呢？”
“你那么优秀，值得更好的男孩子。”
“刚刚你进门的时候，我都看见了。”水晨啜了一口橙汁，忽然岔开了话题，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杨希抬起头看着她，然后又垂下脸：“你都看到了。”
尽管自己特意提早出门，但是还是没能将自己无助的一面隐藏起来，反而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水晨的面前。
“是，我都看到了。”她顿了一下，伸手跨过桌子握上他的手，“虽然不是很顺利，但你还是凭自己的力量走进了这个大门。你是那么努力，那么认真。”
“可是……”
“刚开始的时候，我有些后悔，因为我似乎选错了地方，可是当我看到你丝毫不介意别人的眼光时，我觉得我没有错。也许这里对你的确有些不方便，可是在这样不方便的环境里，你仍然可以照顾到我，让我很感动。”
“我用了好长的时间来适应别人那种探索同情的眼神。”
“可是你还是适应了。”水晨看着他，手指摩挲着他温热的手背，“难道说，比起那些陌生人，我更加让你难以适应？”
“不。”杨希有些急切地否认，他看着水晨郑重地说，“不是难以适应，而是我在乎你。不管别人怎样看我，我不介意，因为他们对我来说不重要，所以他们怎样看我我都无所谓。可是你不同，我在意你对我的看法，很在意。”
“那你知道我对你的看法吗？”水晨无奈的看着杨希不确定的样子，“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可以左右我喜怒的人，你坚强、固执，稳重却又顽皮，乐观却也常常钻牛角尖，爱逞强，死要面子，然后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自己疗伤。”
杨希没有说话，水晨只好继续说：“可是这样的你，也让我心疼。我想陪在你身边，不管以何种身份，只是想和你一起走下去，哪怕会很辛苦，但我只希望在你累了的时候，在你需要的时候，只要一转头，就可以看见我，仅此而已。”
还是不说话，杨希低着头，杯中的水一口未饮，氤氲的热气使得他双颊红润，在水晨看来越发像个小孩子。
而水晨也不发一言。什么女孩子的矜持骄傲也早被丢到九重天去了，该说得她都说了，剩下的，他自己看着办吧。若是这一次还是不能让他打开心扉接受她和她的感情，那么她就会像周子非说的那样，退到一个他看不到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过的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晨的橙汁已经快要喝光，糖分都沉淀在杯底，最后的几口甜的她有些难受。
“先说好，以后如果不及格的话，我还是不会放水的。”
飘渺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有些意外地看着对面的杨希似乎是带着笑望着她。于是她也忍不住笑了，又故作不在乎地对他翻个白眼撇撇嘴：“我早就知道了。”
杨希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忍不住舒展了阔别多天的笑容，也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眯着眼。
两个人就这么傻傻地笑着，忽然水晨微微站起来，倾身上前印上杨希柔软的唇。没有深吻，只是像那个夜晚杨希对她一样，轻轻地将唇瓣贴了上去，然后看着对面人那连耳根也烧红了的样子，坏坏地笑着。
原来要吻一个你喜欢的人，一张桌子并不足以成为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