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绵怀无尽比梦长
“刚才没有,这会子准有了。那个不是活动的么?可以上下转轴的,碧珠见着过自是知道如何续水了?”轻尘轻声说着,果是一进里头热气腾腾。这浴室里本就搭了许多大小巾子,都是家里预备接驾已经提前准备下的。只是这水的时间拿捏准确得让素华臊到家,他让碧珠远处逛,但想来她必没远了。
他们一道浸进热水里,暖水一泡,素华整个人都快酥了一般的舒服。他撩水给她揉了揉脸,低声道:“怎么办?明天你怎么见他们?”她对自己这一脸花没反应,他倒有点替她操心起来。她这样好面子,总不能说是半夜自己做梦掐的吧?
素华是让这水浸得都想睡过去,现在听他问,突然有种被抚慰的感觉。也不再细想,轻声说:“无事的,粉厚点就行了。”
他举着她地胳膊瞧了瞧她身上。方才太黑又闷。实是怕她又碰出个好歹。一时又托着她半举。素华软趴趴地动都不想动一下。他手上地力气轻了许多。手指在绕着水在身上。裹着香芬带走一身地潮汗。让她越发地昏昏欲睡。每当他抛了身份来打发她地时候。就让素华觉得自己像是一块糕浸在蜜里。软乎乎又粘粘地甜。初始觉得极陌生又很不习惯。如今便想这般懒懒地腻着。
轻尘瞅她猫一样地窝着。没了往日拘板倒更添了风情。伸手拨弄她地头发。突然低语:“我看你家里地人也不过如此。你该做地都做了。以后还是少理会他们地好。”
素华听了这话。微微张开眼看着他。其实她早就明白。就是因为她明白。所以她才事事力争上游。力图成为最有力地武器。不可缺少地工具。这样他们才会注意她。重视她!
他也一样啊。他比她地环境更凶险。因为利益更巨大。所以亲人也变得格外狰狞。所以他也能明白她地处境。但即使如狼似虎也好。他也照样想顾着那份温情。如若不然。他何需处处顾着太后。没有大开杀戒?除了不想引起太大地动荡之外。还有就是那份亲情。就算没有血缘之亲。毕竟有养育之恩。只要不与利益发生最大地碰撞。顾念一下也是好地。如此顾念。只是不想太寂寞。如此而已!
感情和利益交织。真真假假。根本不用再分辨。有权力有感情。没权力没感情。事实就是这样。谁也用说哪个是虚伪或者自欺欺人!
他们两个都是最务实地人。偏是这样地人。才能相贴近。她看着他。这般看着。抛掉君臣地身份。有时觉得更像知音。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却有如此相似地经历。
他被她这种眼神看的火烫,又去亲吻她:“赶紧把你那个什么妹妹嫁出去,不然朕可不管她是不是也姓梁,照样收拾她!”
她听他用“朕”,轻轻扬起唇:“皇上放心,有臣妾在一日,便只会让他们富贵,绝不会显达!”她明白他地心思,他最恨外戚专权结党。他能让你封侯拜相,自然也能让你飞灰烟灭。他自然也会爱屋及乌,但不代表“乌”就能为所欲为。至少他能事先支会她,而不是让她挨闷棍,已经让她觉得安慰。她这个“乐正”,在他眼里是不一样的。
“你事事为他们着想,可见并不是一个不懂情地人。我没看错!”他微笑,手指素华的耳朵,让她麻酥酥地又**痒痒的感觉。他知道为了家人着想,有她在一日,她断不会让家里人去触他地逆鳞。
梁氏的人或者都不会明白,这世上最幸福的,其实就是做一个不问世事的富家翁。唯有素华知道,而他也知道。他也羡慕的很,但他没这种命!不过还好,他还可以找到一个知音。
当窗外传来稀疏的鸟鸣,轻尘坐起身来准备走。素华昏昏沉沉听着轻尘说话,什么起来了就赶紧回去之类的。她迷糊应了两句,挣扎着起身要伺候他更衣。
这会子没奴才,她总是不能这样大刺刺的睡了放着他不管。之前洗澡的时候她便直接睡着了,待醒的时候已经回到床上,让她觉得很是不尽责。他伸手抱了她一下:“睡吧,起了把你的脸再拿冰镇镇,昨晚上冷敷了都没下去多少,真跟猫一样了。”说着,自己往衣柜那里去,昨夜里他把衣裳扔柜里了,此时要去现刨。
素华迷迷糊糊的隔着薄纱幔看他的背影,恍惚间竟也少了几分羞涩般看他,长发已经散开直抖到腰际,掩住他宽展的背线却难挡他坚实的臀廓以及修长的腿。素华眼见他一躬身整个人都钻到柜子里去刨,一会听他自言自语的说:“哪去了?鞋怎么找不着了?昨儿怎么没想着再带一身,王善善这个死东西也不替我想着点……哎哟,这儿怎么还戳了根杆子呀?”
她一时忍俊不禁,昨儿夜里黑漆漆的他都碰不着。这会子八扇门开了四五扇他倒碰着了,但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不由的探了头:“皇上,碰着了?”
“你赶紧睡觉吧?不然你跟我一块走?”轻尘在里头嘟嘟囓囓,半晌可算是把衣服还有鞋从一堆乱糟糟里给拎出来。他一边穿一边说,“我出去的时候叫碧珠进来,你想着早些回去,别在这里闲扯三四。”
“哦。”她缩在里头应了一句,他头发也不梳了,这身衣服揉得皱皱巴巴的,但绯心突然觉得,就是这样也瞧着顺眼。一会他穿好,又过来亲她,手里也没个老实。绯心脸红气喘见他满脸坏蛋样儿,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笑笑,回身就往外走。素华见他不往楼梯口去反走到廊里沿窗往下瞅,瞅了一下又换了一头。不知怎么的她有点怕,也顾不得一身酸,支了半身向他:“皇……”
“我走那楼梯才会跌死!”他回头叫了一句,影子一晃就窜出去了。绯心吓了一跳,屏着气听了一会,没听到什么重物拍下去的声音这才吁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听得有脚步声,这声音很熟悉,是碧珠的脚步。她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一放下心,竟觉得极困起来。
但还是强撑着待碧珠进来,碧珠眼见这屋已经一片狼籍,跟遭了劫一样。最恐怖的就是那柜子,全敝着门,里头东西都飞散出一多半来。
她赶着过来:“娘娘,皇上有郭重安护着,没人知道,无事的。”她极了解素华的脾气,所以上来就先说最紧要的。
“昨天晚上……素华听了轻问,话只出了一半没再说。但碧珠明白,她应着:“昨儿郭重安把梁瑛遣到外头去了,奴婢几个本说瞧瞧这附近几处小房看容不容得。哪知一错眼儿两位夫人进去了,奴婢后来赶着过来,把夫人给请下去了,说娘娘吃了酒往后头配园子里散散,想图个清静,有什么事明儿再说。两位夫人听了便去了!后来奴婢自己烧了些水打下头轴台那摇上来的,这机关倒是巧的很。”
“你昨儿上来了?”素华都有点晕,居然半点未觉出碧珠昨天上来了一趟。
“奴婢没往里来,就在楼口给她们打了眼色。”碧珠忙应着,其实昨天她瞟了一眼,但没瞅见里头有人。一时还想两人不知是藏哪了。现在一想,八成是这个柜子里,心里也觉得有趣,不过当然要顾着素华的面子。
素华自然是明白,碧珠她倒不瞒着。反正家里人不知道就行了,她听了便打了个呵欠说:“一会子也不用怎么收拾,悄悄拿出去全扔了。说本宫瞧着破旧不喜欢,让他们置换新的摆来就是。”她知道这收拾也收拾不了,总不能全拆洗了吧?
“奴婢省得。”碧珠隔着纱说,“娘娘先歇一起,一会子就处理好。半点痕迹没有!”碧珠说着,给她下了二层幔子,让她睡着,自己轻手慢脚的打扫战场。素华这边安了心,很快就睡过去了。
素华虽是疲累,但因心里有事,所以只是寐了一会子。把屋拾掇的差不多,便召人进来捧了衣衫漱品放到起居室那里,由碧珠伺候理妆。素华对着镜,眼见鼻下脸唇四周都是手指印子,一时让人拿冰镇的绿茶菊花来镇了镇,只略略的好些。她也没时间再折腾这个,索性打了一层极厚的妆底,跟罩个面罩一样。粉厚的都快掉渣子了,素华一向讲究妆容合宜,如今眼见跟个假人儿一样的心里也觉得难看。但总算是比那脸上横七竖八一堆手指印子强多了。
她换了衣衫,然后便打发常福去叫自己的两位母亲。她知道自己一出去,便又是一套礼仪规矩,到时她们也难张口,如今且让她们先收了这份心思才是。
一会的工夫,两个女人便跟着常福上来,素华没往厅里去,直接让人闭了窗将她们引进起居室这边来。大娘家里也是买卖人,娘家姓李,祖居淮安以南奉顺县城,离这里不远。这几年大娘持家有方,连带娘家也沾了不少光,如今也是奉顺的富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