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红尘无语
怡凡好生奇怪,那接二连三的电话到底从哪里打来的?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怡凡,会不会是他?
她逐一查看,都是母亲打来的,而且时间间隔很短。
怡凡想,母亲一般是不会如此急地打电话的,莫非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她连忙拔通家中的电话,是母亲接的。
“我给你一直打电话你为啥不接?我现在要去省城,你有没有时间去?你哥怕我走掉了,说要让小车来接我,我嫌麻烦,打算现在坐空调快客去。”电话那头传来了母亲急切的声音。
“我刚进门,早上忘带手机了。你这么急,是不是省城那边出了啥事?”
“你爸爸打电话来说,淼淼刚动完手术(淼淼是怡凡哥哥的女儿),缝了三针,要我去照顾。你吃了没?要不你到这边吃完饭我们一块儿走。”母亲说话的口气已趋于平和了。
“好的,我陪你去。只不过文博和露露还没回来。我已做好了汤面条,我吃完饭,安顿好露露,跟文博说一声,我就立马过来。”
到省城后,爸爸和哥哥在车站等着接怡凡她们。刚一回到家,嫂了便端上了刚做好的饭菜。怡凡和母亲虽然饿了,但顾不得吃饭,先是查看了淼淼的伤口,并询问了病情后,才安下心来。一家人边吃着饭边聊着侄女的现状,动完手术后,淼淼很是坚强,照旧地上学。只是不能背书包,一只手也不能动。
哥哥又要去海南出差,嫂子上班也忙。怡凡的爸妈打算住下来照顾淼淼的上学和饮食起居。怡凡则打算小住几日陪陪侄女和父母,顺便到黄河岸边体验几天生活,采采风,找点写作的素材。
中午吃完饭,休息一阵,怡凡的父亲照常到证券交易所去了。怡凡和母亲送淼淼上学后,便到黄河岸边听秦腔,以便能破釜沉舟地写出好的作品。
几日的生活便是如此这般地重复着。
夜晚睡在床上,时不时怡凡就会有种心痛的感觉,仿佛快要活不下去了。尽管有父母及浓浓的亲情包围着,此刻的她感觉好寂寞好痛苦,这是为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
怡凡总是来省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几天通过听戏,改变了怡凡一家三口后半生的生活轨迹和路线。坚定了她和文博放下生意,到省城定居的决心。父母亲对怡凡的这一想法不能理解,便比前比后地加以劝阻。怡凡尽管被父母骂得哭鼻子,可是想换个生活环境的决心己定。
为了不给父母添麻烦,怡凡打算租好房子后回家接文博和露露去,顺便说服文博同意她的想法。决定了便也做了,她陪母亲买了件风衣,便匆匆作别。
她想尽快租到房子,便打电话给张萍。
“张姐吗?你在哪儿?我想约你出来吃个饭,以便谈一下在省城定居,租房子的事儿。”怡凡心急火燎地说着。
“你逛完了吗?今天要走吗?如果不走就继续逛,我到医院去看人,完事后给你打电话,要是走就给我发个短信。”张萍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说。
“我本来昨天就走的,为了和你见上一面才拖到了今天。”怡凡有点不耐烦了。
“那好吧!我现在就过去,等会儿在广场门口的金牛前见。
怡凡请张萍吃饭。张萍又约来了男女朋友们三人,怡凡在张萍熟悉的酒店招待。从见到张萍的那一刻起,怡凡便感觉头晕目眩地,快要倒下去了。同情心弥漫开来,四个多小时的吃饭,怡凡不停地为张萍夹菜点烟。她头痛欲裂双手抱头,张萍从她包中取出一片去痛片,让怡凡吃下。
女友张萍大怡凡七岁,离婚独居。两年不见,脸上油黑清瘦还涂脂抹粉,皮肤泛黄没有了水份,较之以前来显得毫无生气。张萍一边吃菜一边抽烟,张口闭口要怡凡放下三四千元钱替怡凡找到房后,找人粉刷买家俱,怡凡感觉心好烦。
“你这贼一心往钱眼里钻,人家朋友有事求你,你不义气。”张萍的男友说着,打了个饱嗝,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张萍。
“你们混社会的人太现实了,我们文化人有情有义的。视钱财如龚土。”怡凡打趣道。
不觉张萍有点脸红。继而笑说:“你们文化人尽干些无聊的事情,你写作拿到稿费了吗?如今的社会是功利性极强的社会。”
“总是想见你又怕见到你。我怡凡平素里心高气傲的,一般不入流不靠谱的人,我是目不斜视的。之所以能和你坐在一起,是因为你还有点水浒中顾大嫂和扈三娘的义气和豪情,可是见了你又觉得没有共同的话题,唉,这就是与人交往和相处的累啊!说实话,也并不是哪一部小说都能在原创中文网发表的,也不是每位作者都能有如此精练的文学功底的,看看那么多作家们那么地辛苦,再看看书友给我的书评,我心足矣,也不枉我默默无闻的埋头耕坛。你只是取头阅尾地读了点个别的章节,又怎么能乱下结论呢?又怎么能理解我的想法呢?更别说读懂文化人了,”怡凡有点激动地说。
华灯初上,怡凡感受觉有点累了,偏偏手机又没电了,小灵通又欠费停机了。怡凡有点焦虑,正好她嫂子因为打不通她的手机,便把电话打到了张萍的手机上找她。怡凡欲结帐先回,菜还没吃完,一扎啤酒还有一半,张萍的男朋友说再上十个猪蹄子。她们又点了羊肉片炒肉和韭菜炒肉,怡凡又给每人加了碗白皮面。等她们吃完饭,怡凡结完帐。正欲离去。
她站起身对张萍说:“这次侄女动手术我赶来探望,因为来得急促,只带了千余元现金,还买了衣服,所以身上没多少钱了。”怡凡扶着张萍的肩头继续说:“今天又是买衣服又是吃饭,只只剩余一百多元路费了。你所说的租房子的押金我回家后到银行打给你,房子找好后,房租我到省城再付。”
“张姐,你们慢慢吃着喝着,我得先回去了,要不家人又在着急了。”怡凡站起身要走。
“唉,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了,要不,再坐坐,我们有车送你,那不,外面停着辆宝马呢!”张萍按着怡凡的肩头坐下。
“你真真是一个书呆子啊!在省城生活可不比你们小城市,全凭钱喊。只要有钱,你可以住总统套房,你也可以呆在家里不用出门,什么你爱吃的大盘鸡啦,猪腣子了,人家会主动地送上门,只许你轻轻地拔一下电话就是了。说实话,戏子在我们的眼中就是下九流,不入眼在社会上浪荡的无业游民。嘻嘻……嘻,亏你还采访她们。”张萍不无嘲讽地笑语。
“人之初性本善,人性都是善良的。说不上有些戏子的起心动念,比你我的心都纯洁而又简单。秦腔雅俗共赏,你总该听过青海的花儿和陕西省陕北的信天游吧?你也明白云南省少数民族的原生态歌吧?这些都出自地道的农民或者说放羊娃之口。就是因为它们的返朴归真和自然随意,所散发出的原汁原味才走进了中央电视台,而后又走向世界的。”怡凡不自然地孤傲起来了。
“你净干些无聊的事儿,所谓的作家就是整日地坐在家里胡思乱写,与现实不着边儿的做无用功。你与其这样浪费时间,还不如把精力投入到你的公司,投入到做生意上。挣到钱后吃香地喝辣地,多滋润多自在。”张萍话调平和地说。
“中国是五千年的文明古国,中国又是礼仪之邦。自古以来,崇文轻商。古代大诗人还有“商人重利轻别离”的绝句。不过,近期和现时与国际接轨后,从商也是挑战自我、实现人生价值的有效途径。所以啊,我哪样都放不下,也不能放啊!”怡凡还是坚持着己见。
“怡凡,你看见了,这家饭店不足一百平方米,是我家堂妹开的。我把她叫来,你听听情况。”张萍自顾自地说着。
“张淋,你过来一下。”张萍惯用的命令式的口气。
随即,过来了一个沉稳含蓄而又清瘦的少妇。
“认识你高兴,来,我敬你。”怡凡端起茶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好的,咱们碰了,喝干!”一杯啤酒下肚,张淋的脸瞬时泛起了红晕。
“你的店处在繁华区,这儿的房租一年几万?总共投入了多少?”张萍缓缓地问道。
“房租倒不贵,一年五万元钱。只不过转让费太高,我付给了十五万。开业前又花了两万元做了简单的装修。”张淋回答的不温不火。
“别再写戏子或者说什么人了,净干些没屁眼的事儿。”张萍劝阻着。
“唉,与人相处真是一门学问哪!你瞧不起这,瞧不起哪的。你之前不也向我坦白过你抽烟的经历吗?我可从来没有看轻过你,只不过我觉得人无完人,改错了就好。伟大毛主席不还说过吗?‘人的身上背着两个口袋,前面一个,后面一个。前面那个装得是优点。自己能看到;后面一个装得是缺点,别人能看到而自己却看不到。’”怡凡叙叙而谈。
“好了,好了,大文人,我服你还不行吗?反正论理我是论不过你的。其实,我挺欣赏你身上的书倦气的。只是,我是个大老粗而己,但混社会你是绝对不如我的。”说着,大伙儿都哈哈……哈地笑了。
对张萍的陌生感让怡凡犹豫不决:“打钱否?”
“打不打钱给张萍?”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怡凡。
不打吧怡凡又自觉失信于张萍,打吧怡凡又手头有点拮据,同时又很疑惑:“张萍为何要叫两男一女参与见面?”
怡凡回到住处后,开始不规则地失眠。
一周过去了,还是没有租上房子,因为露露要上学,怡凡只得先回到自己所在地的家中。
此时手机响个不停,怡凡懒洋洋地接起:“怡凡吗?你怎么不回我的短信,你架子大得也请不动。你不理我,是不是有点太绝情了?”又是书法老师。
“老师:请息怒多保重!天冷了要吃好穿暖,照顾好自己。为了写出好小说,挖掘出人物的内心世界,我将最纯洁的亲情、师生情和同学情都撕得支离破碎,我成就之日便是再叙师生情之时。”
“那不行,你即使再忙,也得顾及一下我的情绪呀!我不要求你每周,至少你一个月来我这里一趟,或许能激起我画画的激情。”
“老师,您要求过高我实难遵命。退一步讲,我经济有限娃娃还小,没有过多的财力和精力投入到书画。正因为你有才,名气大,为人又正直我才叫您老师。其实你心里清楚,书画和写作是有必然的联系,但更有所不同。书画有成就了即使旁观人再多都能画能写,而写作则在灵感来时只能静静地独处。”
怡凡仿佛觉得活在一场走不出的梦中。梦中的她内心是寂寞的孤独的,身边花枝招展、涂脂抹粉的女人多娇柔造作,她不屑一顾也不愿为伍。她觉得有点累了,自觉成了一个一瓶不满半瓶不响的另类人。
光阴荏苒,岁月如索。日历也在一天天不断地撕去,不觉两年又过去了。
这日早起,怡凡还是如常地送完露露上学后,便绕着公园路慢跑了一圈子。回到家后,她又拿出跳绳,光着脚丫子在木地板上跳了一百下。之后,怡凡照常地把阳台上晒好的水,给每一盆花儿浇完,便拿出书法毯和笔墨纸岩等,一一地在书桌上铺呈开来,然后又压上齐功的红木枕尺。以上这些动作则是怡凡在八年来的每一个清晨,重复了又重复的事情。
今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随着天气的炎热,心也就不自觉地暖和了起来。
她站起身来,沾墨挥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