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怎么又不想去了?”齐月修奇怪的看一眼严致翩,还不忘翻动一下烤架上滋滋作响的肉,不时飘来一股诱人的肉香。
红莲扒在严致翩的胳膊上催促着他快点放料,南宫云挨着他一旁口水流了一地,也直嚷着要吃。
齐月修自爆是南玉的朋友,今天是从是从大门进来的,也不用躲躲藏藏。只是南尹蠡事务繁忙,不能加入这可口的烧烤大餐,镇宅老仙的不在,小妖们就乐得随便。
“额……”其实他在家里早闷得发了霉,想出去哈皮哈皮了,可是……“玉沭王真的不去吗?那中秋赏灯不是皇亲们的聚会吗?”
“他去不了啊,皇帝已经派他去解决边关事宜了。”齐月修兴致勃勃的往肉片上涂辣椒酱。
“边关?他被派去打仗了?什么时候的事?”严致翩显然十分惊讶,没注意红莲跑到齐月修的肉上啃了一大口,念叨着,让你吃我的口水!
“差不多,番邦那边出了点事,皇帝命他后天动身。”吃了满是辣椒酱的肉,红莲悲惨的嚎叫一声,直直的跳进了严致翩的茶杯里。
后天?这么快?严致翩的脑子像住了一窝蜜蜂,嗡嗡直响,横冲直撞。
“所以你不用担心了,没个半载的是见不上的……唉,怎么了?”齐月修看了一眼呆滞的严致翩,坏心眼的靠过去,“哦!这是舍不得了吧。”
严致翩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将烤好的肉小心翼翼的切开,吹凉,喂到南宫云张的大大的嘴里。“你知道为什么南玉爱着李赫,却要嫁给南宫极吗?”
不顾齐月修一副被噎到的表情,严致翩接着话题,“惊奇什么,你也该知道,我不是南玉了吧。”
“啧啧,借尸还魂不是没听过,只不过第一次见到活的。喂,你原来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他原来可是比你们高级的进化人类,这家伙的嘴巴真的是……“我啊,原来是个男人。”严致翩一副往日已成回忆,不忍回首的样子。
齐月修咳的一声呛住了,说罢眼泪也流了下来,猛的咳嗽起来“辣……椒……呛到了。”
“活该你放那么多辣椒。”严致翩递了杯水给他,将刚才切好的肉沾了汁给拍手叫好的红莲抱着。
“你……”齐月修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欲言又止,反反复复,始终没说出什么。
严致翩叹口气,“以后你就把我当兄弟吧,一起去逛个妓院啥的。”也算是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齐月修连喝了几口水,目瞪口呆,“去妓院?你?你现在……”
“我明白,做不到最后一步。”严致翩想了想,“不过前戏还是有爽到。”接着又喂了南宫云一块肉,从烤架上拿下几串菜拌了酱汁弄到南宫云的碗里,又放了只勺子在他碗里,
齐月修只低头吃着肉,脸上的表情像抽筋了一样别扭。
“我知道,很不可思议是不是?陌生的身体穿着奇怪的女装乱七八糟的胭脂水粉别扭的小脚鞋上个厕所也要蹲着……连我自己也接受不了。”严致翩差点被刀子划了手,年纪小的南宫云虽然不太听的懂大人的话,却还是感觉到气氛不对,往严致翩身上蹭了蹭,奶声奶气的小声叫娘。
严致翩安慰式的摸摸南宫云的头。
“我连自己都做不好,却要小心翼翼的走南玉的人生路,尝试着自己第一次,南玉的每天。被一群混混调戏欺负的时候,我才知道,弱小以及绝望……”他咬咬嘴唇,“每当这种不堪的感觉席卷而来,我就会招架不住,转而去缅怀以前的辉煌。想亲人,想朋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思乡情结上去,来逃避现在的状况。”说到这里语气不由的轻柔了起来。
“很懦弱是不是?说到底,过分的怀旧只是我不敢面对现状罢了。表面上却要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这样,每日每夜顶着别人的躯壳生活,变得不是自己,很快,只怕会连原来的名字也忘却了……恐怖的是,这种潜移默化的转变日积月累,一个不留神就已偷天换日,让人措手不及,任如何挣扎无奈都无从挽回。原来的我很快就会被淹没在时间的沙浪中,再不见踪影。”这世上只有一个南玉,再无严致翩存在的痕迹。
齐月修看着失落的严致翩,沉吟了一下,说道,“庄周昔日梦蝶,不知人与蝶,说不定他原来就是只蝴蝶呢,现在过上了人的生活,岂不痛苦?”浅笑盈盈的得出结论,“徒惹烦恼罢了。”
严致翩看了齐月修,噗的一声笑出来,“你年纪不大,倒看破尘世了?是不是万事皆尘土,庸人不必自扰之,行乐为上?”
“恩!恩!”齐月修意味深长的点了头。
严致翩不再接话,转了话题,“你还没说,南玉怎么嫁给南宫极的?”动作又利索了起来,两手不停的翻着烤架上的肉片,切碎了熟肉,站了汁,塞进南宫云和红莲的嘴里。
“这个说来话长……”齐月修一片一片的啃着肉,动作不失优雅,“小时候廖老胡子还健在,被指派给皇太子们当太傅。因为他生性不受拘束,又甚得先皇的爱戴,所以自创学府,广招学徒。宫中的达官显贵,宫外的富豪商贩,有点关系的,都把自己的子女往里面送。”齐月修想了想,思绪落在了很久以前的严冬,那片白茫茫的雪地里。
那时候的长安连下了三天的鹅毛大雪,到处都是银装素裹。朗朗的读书声穿过梁柱檩椽,穿过门前婀娜多姿的腊梅,回荡在苍白的天空。
廖太傅捋着他长长的胡子,重重的咳了一声,用他那浑重的抑扬顿挫的声调道,“这是三皇子殿下,今后要和大家一同学习。”
他旁边站了个眉如墨画般精致的少年,被指派坐在床边第三个位置。
“景,这就是你那个去边关打仗的亲弟弟?”十四岁的南宫极瞅瞅李景,再瞅瞅三皇子,不可思议对太子李景道“你们长的一模一样……”
李景扬起一抹笑,光彩照人,“是啊,父王有时候都会认错呢。”
“南宫哥哥,他这么小,怎么去边关打仗啊?”说话的是后方一个粉嘟嘟的小美女,也是太常卿毕花溪的女儿毕茹茹,轻轻柔柔的话带着几分甜意。
“他的亲舅赫连甲身为骠骑大将军,精通行军打仗,三皇子应该是像他吧。”南宫极不紧不慢的说着。
“哦。”毕茹茹好奇的往李赫那边看,十岁就去打仗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儿?
雕栏旁,屋檐下。
“哥。”李赫呆板的叫了一声,阔别三年,再聚首的两兄弟似乎并没有很激动的情趣。
“恩。”李景应了一声。“在太傅那有什么不习惯的不会的就来找我。廖太傅虽然性格古板了些,但是为人耿直才学渊博,你要好好读书。”
“恩。”
“今天中午在母妃那里用膳,母亲最近身体不太好,父王也好久没过来了,不要提起她不开心的事情。”
“恩。”
“你刚回来,暂时不要总往舅舅那里跑,会被朝里的大臣说闲话。”
“恩。”
“在关外还习惯吗,虽然有舅舅照应着,还是瘦了,改天让丘太医帮你看下。”
李景不知疲倦的一一叮嘱,李赫则不厌其烦的淡淡应着。
并排走着的两兄弟身高和体型都差不多,再看长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穿着不同的服饰而已。
“小心,你……”李景一下接住迎面而来横冲直撞就要跌倒的人。
来人穿一件黄色印花小棉袄,是个长相十分水灵的小女孩,只是只低头看路,弯腰驼背一副惧生的模样。
“你是玉儿吧?”李景又展开了迷人的笑容,南玉的脸霎时就变得通红,结结巴巴答不上来。
“你要去磬馨院吗,不是这条路哦。”李景指了指右边那条路,南玉只用蚊子一样的声音恩了一下,手中的手绢都快被揪烂了。
“太傅说你好久没来了,也不知生了什么病,惦念着你呢。”李景的声音温和的能把人溺死,“快去吧。”
不是生什么病,她就是不愿意读书,而且她也怕生人……南玉的头低的低低,仓皇的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