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你们打算怎么做?”良久,颜西抬头问道。
听到此,严致翩和齐月修交换一个眼神,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首先,我们要解决掉亚撒……”严致翩抬头看颜西,“想必查查木已经找你着手调查此事了吧,那么你做点手脚应该是很方便的。”
“流言是你们放出的?”颜西凝眉讶异,不知是喜是忧,“很下作的手法,却正中靶心。”
齐月修干笑了两下,严致翩却在心中偷笑,要让颜西看到我们有利可用,才能顺利把联盟进行到恰到好处,还不怕过河拆桥。“你知道既然一起干了,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要是被拆穿了,就都玩完。我们互相制约,很公平。”
“好,我颜某也最讨厌平生最不守信的人,我们就定下契约,击掌为誓。”颜西拍一把桌子,起身拿来一坛子酒。
“若是我当上突厥王,定与大唐交好,十年和平共处互不侵犯。”齐月修和严致翩一同将手掌举起,与颜西三击掌。
清脆的声音响起,却落下了严致翩心中的一块大石。“干!”三人端起大碗一饮下肚。
接着,三颗头颅凑在了桌子上方。
公元933年10月玉沭王李赫秘密来到突厥,11月突厥废太子亚撒。
愈发寒冷的天气让塞外更加肃杀萧条,男男女女们都穿上了厚重的皮袄,牛羊们的毛发密密麻麻的蓬松起来,在平原上变成了一堆堆移动的毛球。
查查木坐在白虎皮的靠椅上,分外憔悴。深刻的眼角的鱼尾纹一道道清晰,下垂的眼脸更显老态。一向以健硕著称的查查木,因为太子一事,平添了几根白发。
谁又能想到,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竟不是自己的。
鲜尔樱怀的确实是查查木的种,那天同塔里木(查查木的四弟)一小妾同时临盆。鲜尔樱原为塔里木原配,不料塔里木争储失败,被查查木所害。两女人合计为死去的塔里木报仇,竟交换了孩子。
四弟啊四弟,你死了都要害我断子绝孙,可真好啊。查查木用手压在白虎皮上,青筋乍现。
“大王。”颜西躬身上前,“当年参与换太子一事的有关人员,都已收押在案,是否开始定罪?”
“都解决掉。”查查木眼皮都懒得抬,任谁被摆了这么一道,也无法心平气和。何况是已不再壮阳的老年人士,他现在只恨不得掘开鲜尔樱的坟,连带挖塔里木一起出来鞭尸。
“据说……当年被换掉的真太子,尚在人世。奶妈把他交给了一家农户抚养。是否下令查找?”
“消息可靠吗?”查查木突然抬起头来,原本阴沉的眼眸也注入了一丝新光芒。
“拷问出来的,知情人士都用刑了。”
查查木稍稍提了提坐姿,低沉的说道,“此事先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把人犯带上来,我亲自审问。”
“是。”
公主的住所,严致翩一段一段的截草来计算日子,“已经快要半年了,要是再回去,我做鬼也不放过李景。”
女人的逻辑真是搞不懂,回不去关李景什么事,齐月修看了一眼严致翩,“郁闷了?晚上继续喝酒。”
“别介,夜夜笙歌的日子我可吃不消,腰酸背疼。”严致翩忙摆摆手,坚决不跟你喝。说来也怪,要是跟李景喝酒就会醉在他怀里,又软又舒服,跟齐月修喝,那就是一片狼藉,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你吃不消还是我吃不消,你一喝醉就疯癫,见谁打谁,见啥砸啥,能不腰酸背疼吗?”对付严致翩,嘴巴完全不用客气,反正他也不是纯女人,更不知礼仪羞耻。
严致翩还要反驳,却听见响动,“颜西来了。”
“我拿来了图纸。”颜西是从后面偷偷钻进来的,啪的往桌子上放了一张图纸,上面有几个牙齿印一样的图案。“就是这么大的。”
齐月修拿起图纸细细观看,还算好弄,用针来刺吧。“印在哪里的?”
“据那个奶妈说,他是咬在那孩子左肩膀上了,现在人长大了,这个印记估计会变一些形状。”颜西撩起帘子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又接着说,“那农夫经济状况很不好,没几年一家人都饿死了,知情人都被我打发了,现在没有人知道真太子早就死了,只要这个印记没问题,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严致翩咚咚咚的敲桌子以示兴奋,好想在心里大喊一声万万岁,唱一支流行歌曲: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我试试,应该问题不大。”齐月修掏出几根细长的针,让严致翩把蜡烛点上。
严致翩突然问道,“李赫那边有消息吗?”
“大唐出兵了,不过不是以平反剿灭叛军的名义,而是增援边塞战役。”颜西回答。
“什么?谁带的兵?多少人?”严致翩着急又纠结,这么说李赫叛乱的并没有昭告天下?李景到底想干嘛,难道还维护李赫不成?
“这我就不清楚了。”颜西坐下,拉开领子脱了一半的皮袄,露出小半个背。齐月修拿着烧红的铁针靠过来,聚精会神的盯着那张图纸,一下一下的刺上颜西的背。
估计有些疼,颜西的皱了皱眉,却没动一下。在塞外寒凉的天气齐月修居然出了一身汗,额头慢慢渗出细密的汗珠,有时模糊了眼睛,便用袖口拭去。
严致翩知此时此事重大,也不好做声,于是绕到外面去帮他们把风。
颜西果然是个人才,他们的计划有了他的加入几乎事半功倍,亚撒的倒塌让颜西几乎在朝中横行无阻,先下只要他们缜密的编排,不要让查查木发现马脚,这事就成了一半。
先下,还剩下的最大麻烦,就是原太子的后台——大将哈利卓了。
他显然对当年的旧案持怀疑态度,正在想尽办法为太子翻身,所以他们更不能掉以轻心。
满天星辰,严致翩在土坡上吹一曲,笛声悠悠扬扬,哀怨婉转,竟被他吹出了十分韵味。齐月修抱着一坛酒走过来,为了这笛声鼓掌。
天空的月亮又大又圆,干燥的风鼓动一片狭长的草,又吹皱了水波中的光亮倒影。
“喂喂,你这怨妇要做到多久?”齐月修笑他。
严致翩极其不满的回瞪一眼,想了词语反驳,“哼,没有家庭的人怎么了解其中滋味?”
“谁说我没有,虽然我爹娘死得早,可是我还有舅舅啊。皇帝还是我表亲呢。”齐月修抿一口酒,啊的一声砸吧砸吧嘴,塞外的酒就是够劲道。
严致翩无聊,于是絮絮叨叨的开说说,“没爹没娘的孩子早独立,说的就是你们吧。你,曲一涵,颜西,还有李景,他生在帝王家也没什么家庭温暖,算是孤儿。这世道可真是乱啊,到处都是孤儿,啧啧,小时候心里有过严重的创伤,长大了出人头地,你当是电视剧啊……”
齐月修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还头一次听说李景也叫孤儿。刚想争辩,却发现了不对劲,前方快速移动的火把光亮映红了一片天。精神一下紧张起来,“不好,出事了!”甩了酒坛子就走。
严致翩紧随其后。
是颜西的家,一帮勇武士包围了他的家。看他们的穿着,还是高级武士。
带头的,是哈利卓。
“怎么办?”严致翩问,这哈利卓太阴险了,居然半夜来袭,还用的是精锐部队。
“先看看。”齐月修拉着严致翩在暗处躲好,静观其变。不一会,颜西出来了,只有几个家丁状的人跟在他后面。齐月修听不懂他们的突厥语,只好问向严致翩,“他们在说什么?”
“哈利卓打着清君侧的名号,用兵符调用了部队来,趁着颜西手下被派出去的时候。”严致翩显得有些紧张,转头看齐月修,“颜西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也就是说,哈利卓说的是真的?。”
“恐怕是的。”齐月修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哈利卓带的那一队武士上面。
严致翩从怀中掏出一条布,撕给齐月修一块,“若是情况不对,我们就冲出去把颜西劫走。”齐月修点点头。
那边只见哈利卓一声令下,一队人尽都向颜西扑去,严致翩和齐月修也一跃而起,冲入过去。
突厥人善用大型兵器,哈利卓的这队人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即使是庞大的铁器也毫不迟缓,挥的密不透风,颜西一人对二尚且十分吃力,加上冒出的两蒙面人才勉勉强强形成一个抵抗圈子。
齐月修和严致翩没有兵器,抢了对方的重量型枪来用,十分不顺手。齐月修的毒针抛出去也没什么效果。
严致翩干脆扔掉兵器,以仗迎人。即使能辛苦放到一个,后面还会有新的人涌上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的重点是颜西,眼看颜西很快就负了伤,三人还是逃不出包围圈。
哈利卓却没什么耐心了,只见他大吼一声,“让开。”抡起铁锤样的兵器就劈了上来。
颜西的腿受了伤,勉强躲过这一下,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