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道鲁夫！”
“阿道鲁夫！”
“阿道鲁夫！”
被囚禁在IEO世界中的玩家中振臂高呼着阿道鲁夫·独裁者的名字，批盖着宗教色彩的狂热将整个维尔小镇笼罩，践踏着一度想要将他们掩埋的白色敛尸布，亢奋的神情再也找不出几分钟前因天地崩碎而留下的无限时长的绝望。
以狂信徒来形容这些人或许会显得更加恰当。
对这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男人。
冥冥之中，他们寄予在他身上的是毫无底限的期待。
期待着这个创造了那一段段传说的男人能够再次创造传说。
仅此而已。
玩家或者说人的单纯远远超乎他们自己所能意识到的程度。
能够抛予希望或者目标，拥有足够让他们信赖的成本，他们就会跟着你走。
这就是自诩为强大，自诩为帝王，自诩为神的人类最喜欢做的事情。
把自己交给别人，任由一个虚幻的目标所牵引，至于最后能做到什么除了那抛出希望的人，谁也不会知道。
这是游戏，这只是游戏，同时也是名为游戏的「现实」。
阿道鲁夫确实改变了现实，却也无法改变现实。
他将众多玩家从绝望的深渊中拯救了出来，终究是不能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中逃脱出去。
包括叶阳白马在内的所有玩家都还被困在这款叫做IEO的虚幻世界中。
……
狂热的人群中，叶阳白马悄悄地了出来。
天地崩碎出现征兆时，叶阳白马就开始逃跑了，绿杉林离小镇不远，这才使他能够在大地碎裂前逃到小镇里面，而当时NPC和玩家还刚刚跑出建筑物，混乱的人群将叶阳白马和拉莫蒂冲散了。至于为什么当时会想到要往小镇跑，还得多谢没有正确知识的引导。
踩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踏雪时特有的清脆被狂热的呼声淹没，感觉就像踩在一片虚浮的声浪毫无安心感，NPC的房屋紧闭着不知道是躲在家里还是加入了疯狂的游行。
巷子蜿蜒，小道窄小，晾挂的衣服冻成了一块挂着晶莹的冰棱，杂物上积了厚厚雪，不时能看到雪掉到雪地上的情景，呼出的白气带着一点点的温热，却让人难以适应，手，脚，身子不时会传来冷的信号，手关节发红，脸上基本没什么感觉了，和现实世界毫无区别的感受。
叶阳白马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云层。
“该买件厚衣服了吗？”
“诺！早给你准备好了。”巷子拐角处飞出来一件黑色披风，带着点绒毛，看来是专门冬天外出用的。“可惜，这里没有羽绒服和秋裤。”随着异常开朗的声音，消失了老长一段时间的拉莫蒂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同样围着一件披风，披风下面还多了一套看起来显然不是装备的外套。
“呦！”拉莫蒂举着手和叶阳白马打了个招呼。
接过披风，系统立即作出提示——
道具名：绒毛披风
等级：无限制
作用：驱寒保暖
IEO的游戏机制仍旧在正常运转。
“哪偷来的？”叶阳白马把披风一甩，围在了身上，立刻冷意就远离了自己。
没有防御力还能穿在身上就证明披风属于时装，但IEO中没有商城这个设置。
“白同学，说话要文雅，请说这是借，如果你一定要说偷的话那就还回去好了，沿着巷子向前100米的小屋。”拉莫蒂让开了道，指了指走出来的拐角。
“你怎么进去的？”
NPC的居所玩家是不能擅自进入的，碰到门把手就会出现禁止进入的提示。
“门开着就进去喽。”
“那人呢？”
“天知道。”
这时，众人那边传来了更加声势浩大的声浪，高呼已经变成了游行，他们抬着他们的“骑士王”开始在街道中移动。
“哦！哦！真厉害啊！感觉就像国家领导人出游，人民群众夹道欢迎。哦，那妹子不错，可惜亢奋过了头。
叶阳白马转过身，就看到拉莫蒂踮着脚，右手搭在眉头，没个定性地摇来摆去，时不时对人群中的女性角色进行语言上的骚扰。
“哦，好大的屁股，好大的奶，这都快超越G杯了吧，奶奶的这家伙绝对是人妖！我呸！脏眼睛！”
完全不知道判断的标准是什么。
“你这家伙的性子转得还真快，刚才还要死要活的，怎么转眼就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两人没有停留在雪地上，拐了个弯朝拉莫蒂偷衣服的小屋走去。
“那你说怎么办，和他们一起去游行吗？趁机占占便宜倒是不错，嘿！白，我越来越觉得你是个闷骚天才。”
“我可以打你吗？”
叶阳白马已经跟不上拉莫蒂的跳脱了，这种情况下还能没心没肺，要么是没脑子，要么是……没脑子……
“你打我就是忘恩负义。”
拉莫蒂这么说着，像是为了安全似的退开了一步，但路就那么小，退了那一步反倒让他少了逃脱的机会。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他爽朗地说道：“我是不知道那个阿道鲁夫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当然更不知道白你是怎么个想法，但是怎么说呢？”拉莫蒂好像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似的挠了挠层次感十足的刺猬头，“就算想了似乎也不能怎么样吧，嗯！刚才他们在发呆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呢，比如对着墙壁说芝麻开门，在雪地上画SOS等待救援，念金刚经，大悲咒，妈咪妈咪哄，哄了半天，结果我还是在这里啊！”
不会是脑子真的有问题吧这样的想法非常强烈地反响在脑海中，要是能打120，叶阳白马肯定不会客气。
但是拉莫蒂接下来的话让他的计划彻底破产了。
“所以啊，就算我们再怎么想，绞尽脑汁地想也是不可能从这个世界上逃出去的，还不如乖乖承认这个事实。就像他们在那边发神经，我已经弄到了保暖的衣服，这不是已经产生差距了吗？再说了，现在网络小说不都流行穿越吗？主题用了那么多年了还没用烂，我也真的是服了，写来写去也就那么点事，穿了一下就那么神奇了？但是你挡不住看的人啊，他们就是觉得好，虽然我是一点也看不出好在那里，大概他们以为以现代人穿越到别的时空或时代的自我膨胀感看起来相当舒服吧，可事实呢……”拉莫蒂用力地踏了踏地面，“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怎么说都已经穿到爆表了吧，他们所沉迷的自我膨胀感也是扩展到无极大了吧，可你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发神经的发神经，脑子有病的继续有病，自我陶醉了那么久的虚幻送到他们手上，还能这么拒绝的，也真是醉了。”
到底是没道理还是有道理完全说不清了。
绝对是聪明到没朋友的那种。
不过叶阳白马忘了，他自己也是另一种意义上聪明到没朋友的典型。
两人来到了先前拉莫蒂偷衣服的小屋，门开着，燃烧的炉火，IEO原先的设定就是冬季了，就算天地剧变后似乎也不是那么突兀，没有NPC的踪影，四周也是静悄悄的。
“打扰了！”拉莫蒂说着进到了屋内。
“打扰了！”
叶阳白马解开了披风，抖掉了积雪，走进了小屋。
两室一厅的样子，摆设十分简单，有点欧式风格，拉莫蒂把披风挂在了钩子上，显然之前就是从那里拿的。
“想来点什么？”
“你还真当是自己的家啊。来杯热水就行了。”
叶阳白马把披风一折放在了椅子上，走到了火炉旁烘了烘手。
“给，你要的水！”
拉莫蒂递给了叶阳白马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杯，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拍了拍椅子说：“随意！”
“不用了，你对那个阿道鲁夫怎么看？”
握着杯子，没有去喝，汲取着热水散发的温度，水面很平静，和真实的水很相像，味道也好，热度也好，稍微动一下，还会泛起小小的涟漪。
“怎么看？”拉莫蒂反问道。
“觉得他能够创造奇迹吗？”
“嗯……这个吗？”拉莫蒂难得的露出了严肃的神色，靠在椅背上低吟了一会后说道：“大概不可能吧。”
“为什么？”叶阳白马的眼角瞥向了拉莫蒂。
“嘛，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口才了得，但是他说了半天也没说个像样的办法不是吗？况且这世界根本就没有出口不是吗？”
是的！这个世界是没有出口的。
神已经用他的小礼物非常完美地解释了这一点。
所有人都看到了。
就算IEO破坏了，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混沌。
就算破坏了混沌，紧接着的就是另一个IEO。
非常单纯而简单的循环。
神用非常恶劣的形式说出了一切。
而他们所选择的却是逃避。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看来理解现状的并非只是叶阳白马一人。
“享受生活？”拉莫蒂歪着头装着傻，发现叶阳白马没回应，尴尬地笑了笑，“当然是继续冒险喽，顺便试着攻略下这个游戏，说不定那个混蛋神会给出什么提示呢，对了，我在这边有几个朋友，现在不在这里，等以后我介绍给你，咱们可以一起建个公会玩玩，到时候你管钱，我管妹子，成了，怎么样？”
实际上还是有在想怎么从游戏中逃出去的，只不过不想让别人多担心，拉莫蒂的细心让叶阳白马感到有些小意外。
叶阳白马的嘴唇贴着杯子，让热气熏着脸，他已经习惯了独行侠的生活，巧合之下才和拉莫蒂组队到了一起，他实在没有信心能和拉莫蒂的朋友处得很好。
“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野惯了……”
拉莫蒂察觉到了叶阳白马的心意，摆了摆手：“没事！倒是我这么说让你困扰了呢。不过我们也得想想办法熟悉下这个世界了。这玩意可真是不得了啊……”拉莫蒂指了指水杯苦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