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离恨成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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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可惜,九殿秦昭没有在巷外,他倚在另一侧的一户人家的院门旁,好整以暇的看着周世说:“周副将可是换完粮了?”

周世一惊,雾气太大,九殿的武功修为又太高,他根本就没有发现有外人一直看着他们偷梁换柱。

眼下行动败露,主将生死难料,但他也相信大人会有应对之策。于是道:“殿下说笑了,下官职责是护粮,何来换粮之说。”

“那就请周副将随我到巷外,在豫州百姓的见证下,开袋验粮可好?”

周世犹豫了,方兴谈却结结巴巴的开口了,“九……九殿下,我证明,他……他监守自盗。粮食……粮食被搬到了院子里。”

一边说,方兴谈一边走向院子的后门。

周世在此时发难,身子蹿出,长刀在手,直掠方兴谈而去,意在灭口。

然而,秦昭在侧,他突袭的再出其不意,也快不过秦昭。

秦昭随身的铁剑在雾气弥漫的窄巷里划出一道明亮的剑气,逼得周世的刀生生改变了方向。

周世一声长啸,巷子里他的手下纷纷来袭。

丁字巷狭窄,两边都是人家,秦昭并不知道哪户人家是对方的暗桩,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带了随身的暗卫在雾气刚起的时候跟了进来。此时动手,人数上差了对方好几倍。幸好,他和他的暗卫都是好手,与多人缠斗在一起,也没有落了下风。

院子里外的人都跳了出来,与秦昭的暗卫们斗在了一起,巷子内不易施展精妙的剑法,多为近身格斗,一时间刀剑声纷杂,场面十分的混乱。

反而没有人注意到已经进了院子的方兴谈,院子很大,此时一侧的墙边已经被一袋袋粮草堆的满满的。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粮草堆放的很有规律,每隔几袋,在最佳的引燃点的地方,已经泼上了煤油。

方兴谈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噗的一声,火光起,他嘴角动了动,似乎在笑,抛出了火折子。

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的火折子并没有落在粮草堆上,而是被一根软鞭缠住了,落入了成月落的手中。

成月落是易容成了豫州府衙的一名衙差混进送粮队伍的,因为是在队伍的最末端,没有押运粮草,所以并没有遭到清洗的杀戮。

成月落吹灭了火折子,抬眼将方兴谈看着,赞道:“方大人好演技。”

方兴谈一改方才的书生文弱态,眼中现出阴狠的寒光,“你是如何看破我的?”

“大人演的浑然天成,并无破绽。只怕周世周副将都不知道有大人这枚暗棋吧。我只是奉命来盯着大人的,也是直到方才才明白,换粮只是掩护,你们的真正目的是烧粮!”

方兴谈眼露哀色,沮丧道:“九殿果然是好心思呀。”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突然一改颓态,像锋利出鞘的利剑一般直袭向成月落。

成月落眯起眼睛,无极乱步左行三个坤位,在极短的时间内避开了方兴谈蓄势多时的致命一击。

这时候,成月落才看清楚,方兴谈的武器是一把前端带有锋刃的折扇。

方兴谈在豫州城潜伏了六年,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也一直没有得到过启用。没有人怀疑过他,哪怕是连营骑的将领,都只当他是府衙的佐官而已。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的武功不高,的的确确是书生文弱。所以他一开始没有选择击杀成月落,而是以谈话的方式让对方放松警惕,以图蓄势一击。可是没有想到,对方的轻功如此的诡异。

一鞭风华,胜方兴谈绰绰有余。

成月落以鞭为剑,指向倒地吐血的方向谈,道:“你打不过我,不要做无谓反抗了。”

此番护粮,进了豫州之后,豫州府衙派出了方兴谈和两名衙差随行,一是成月落,另一位是真真正正的普通衙差。他的任务不在粮草,而是要保护方佐官方大人的安全。

所以,他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方兴谈,等到他走进院子的时候,只见另一名衙差和方大人打在了一起。不一会儿,方大人落败。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雾气弥漫,先前也看不清楚巷子里的情况,只听到呼喊声不断响起,此时,方大人又被歹人威胁。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刀,刺向了歹人。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刀会命中,直到刀入血肉所遇到的抵抗力传来,他才后知后觉的使了些力,把刀往前推了推。

然而,他没有成功。因为成月落已经反应过来了,是她大意了,也是因为这一刀极为普通,还有些慢,杀意很弱,她没有感觉到。

疼痛传来的瞬间,她人已经顺着刀锋向前窜了出去,在空中踏步转身,手中的银针直奔对方的眼睛而去,同时放出了信号。

很容易就击中了,衙差的尖叫声传来。

一招杀意十足的攻击自身后破风而来,距离很近,速度很快,很难躲避。而且成月落人已经在空中了,没有借力变步的地方。她发现自己犯了第二个错误,实战之中,怎么能将自己的背心留给尚有余力的敌人呢。

一念之差,付出的可能就是生命的代价。

百里千说,无极乱步能够在生死之间救人一命,可是现在,她人在空中,根本施展不出来无极乱步。

这一击太近太快,杀机太强。

生死一瞬很短,也很长,此生种种以极快的速度在脑海中闪过。美好的让人微笑,笑着死去,也很美好。

然而,成月落没有死成,因为有人比方兴谈的折扇更快。极快的一道影子自院墙上直窜而下,一把抱住了成月落转了个圈。手中的剑飞掷而出,直入方兴谈的咽喉。

但是这一剑并没有止住方兴谈的折扇,仍然传出了锋刃入肉的声音,成月落身上并没有觉得疼,她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嘴角仍然挂着迎接死亡的微笑。

秦昭抱着她又转了一圈,才止住猛冲而来的去势,背后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手心却是一片的黏腻,秦昭一惊,抱紧成月落喊道:“你受伤了?”

成月落下意识的抱住秦昭的后背,手上也是一把的鲜血,问道:“你也受伤了?”

秦昭不答,把成月落翻过来,她今天穿的是衙差的深蓝色官服,此时,腰间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怎么伤的?”

成月落被他扯到了伤口,疼得差点咬到了舌头,没好气的说:“被刀捅的。哎呦,疼,疼,你别抖呀,稳着点,你是不是伤口也疼的厉害?”

秦昭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是抖的。

他抱住成月落,走的很稳,走出院子,走到巷子另一侧的人家的院门处,一脚踹开了门,大步跨了进去,再踢开卧室的房门,把成月落脸朝下放在了床上。

屋里的桌子底下躲着一家老小五口人,此时已经抖成了筛糠。

原本是听到外面喊杀的声响躲进了卧室里,这下看到一身血,脸如寒霜杀神一般的男子破门而入,早就吓得没了魂了。小孩更是哭出了声了。

秦昭转头看向这一家人,对孩子的娘亲吩咐道:“烧一盆热水,拿纱布和伤药来。快!”

孩子爹强撑着勇气挡在孩子娘身前,道:“好汉……要钱……”

秦昭一挥手打断了他,扯下腰间的玉佩扔了过去,“我是九殿秦昭,拿着这玉佩去平王府找黑伯,让他带着白先生赶紧过来。热水快点来。”

九殿秦昭对于豫州城的老百姓而言,是青天大老爷一般的人物,怎么会是恶人呢。

于是一家人不仅不怕了,还十分激动。孩子爹跑去报信,孩子娘跑去烧水,一对老人领着小孩远远的看着巍峨如山的秦昭。

成月落脸贴着床,声音有些发闷,“你伤在哪里了……”

话没说完,只听吱嘎一声,背后一片冰凉,衣服被秦昭自下而上撕开了。

秦昭看着一片白腻的肌肤上,鲜血开出一朵朵妖媚的花,一时间心神有些不稳。顿了顿,拿出了金疮药,全部洒在了成月落腰上的伤口上。

那一刀因为是平直刺入的,创口不大却很深,血流不止,鲜血很快就把表面的金疮药给冲了下去,止不住血。

秦昭大喊,“针线!”

不一会儿,热水和针线纱布还有一个火盆都摆在了床边,秦昭翻身上床,坐在内侧,左腿屈起,右腿伸到成月落面前,让她枕着,手中拿针穿线,道:“没有麻药,缝合的时候会有些疼,疼的话别咬了舌头,咬我腿吧。”

缝肉这种事儿实在是太疼了,没到第二针的时候,成月落就咬着秦昭的腿疼昏了过去。

秦昭的手很稳,这样的缝合他在军中做过很多次。年少的时候,成日的待在军营里。那个时候,前朝仍在,匈奴频频犯境,大小战役无数。几乎每一天都有抬进来的伤兵,他看着军医给他们缝合,忙不过来的时候,没有人当他是父帅的儿子,照样呼来喝去的使唤着。

这一次的缝合,他比任何一次都要用心。成月落虽说不大在意形象,但到底是女子,还是缝的好看一些好,万一将来被丈夫嫌弃……想到这里,秦昭不自觉的笑了笑,心想,我怎么会在乎这些。

黑伯来的很快,因为见到了九殿从不离身的玉佩。他风风火火的拽上白先生就跑来了。

白先生是位花甲老者,眉毛胡子都白了,脸上皱纹深深,眼神矍铄,身子骨看着就很康健。一脸不满的顺着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胡子,指了指床上已经昏过去的成月落,对黑伯喊道:“就这种缝合伤,至于吗?”

黑伯看了看秦昭,低下了头。

白先生吹胡子瞪眼的说:“不就是血流了些吗,缝上就能止血,用得着老夫吗?”指了指秦昭吩咐道:“你,过来。”

秦昭知道白先生的脾气,也不多言,就要抱起成月落给白先生看。

白先生怒道:“没说她,说你呢。她都快被你缝出花来了,还要我做什么。”

秦昭放下成月落,扯了被子盖在她身上,下床走到白先生面前。

黑伯这才看到自家王爷身后的伤口,很长,皮肉已经翻出来了,但不是很深,只缓缓的渗着血。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床上趴着的成月落,心情很复杂。

白先生眼神复杂的打量了下秦昭,点头道:“你总算是有点人间烟火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