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欣冉再一次和刘飞菲出来,坐进一家咖啡店里边喝着咖啡边向刘飞菲大倒苦水时,已经是农历的腊月二十七。
这是林欣冉以前最喜爱的一种休闲方式,环境优雅的咖啡店,柔软舒适的沙发,袅袅升起热气的咖啡,飘散着浓浓的略带苦涩的清香,都会使人在不知不觉间就松弛了紧绷的神经,彻底享受着闲暇惬意的气氛。
她们刚开始还漫无边际的闲聊,谈所有能够记起的有趣的事情,中间总有人会忍不住抢话,也会被自己说的那点趣事逗得再说不下去,然后对方再把话头接过去继续讲下去。那种亲近的相知的默契,似乎离开她们许久了,今日又得以重新回归。
后来,也记不清到底是谁提起了母校的那几株石榴树,毕业后许久不曾回去,也不知道是否还存在,是否还一如既往的繁茂,顺带着就提及了石榴树下那个总爱倚树而立的阳光少年。不经意间的一个提及,另两个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思俱是一阵恍惚。她们静静的坐着,久久无语。
默默的坐了一会儿,林欣冉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小袋面点,推到刘飞菲面前,“这是昨天我和东睿的妈妈炸的,拿点给你尝尝。”
刘飞菲打开袋子,里面有麻花、面叶、江米条,形形色色倒也看着馋人。
“你都会做这些了?真看不出来。越来越能干了。”
她适时的夸赞着。试图打破两人之间僵硬的局面。
“不能干能行吗?”
林欣冉嘴角噙着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刘飞菲的夸赞对此刻的她并没有起到很好的作用。到底能不能干只有她自己知道,就像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的脚知道一样,结婚以来,她妥协的太多,改变的太多。有时连她自己都觉得快不认识自己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摊开双手,看着自己已然变得有些粗造的皮肤,指甲两边全是倒刺,心底就不仅有一种悲哀控制不住的向外蔓延。
这样辛苦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就为了经营好属于自己的这一段婚姻?在这段婚姻里不断的改变自我,不断的放弃自己的原则,最终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
爱情如房价般高企,婚姻如股票般风险。原以为爱情难得,就算婚姻有风险,只要投资做好了,还是有希望博出位的。结了婚才知道,这风险也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住的。
可是当她一想到那个能够带给她安全感的高大健壮的身躯,眼里盛满了可以明眼看见的关怀和柔情的时候,又觉得,一切的妥协和改变是值得的。
而这些复杂又矛盾的心理,想必不是刘飞菲所能够理解的。
刘飞菲呷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撮起她那两道修长的眉毛,若有所思的问:“冉冉,你和我说实话,你现在生活的到底幸福不幸福?”
林欣冉愣了一下,微有些诧异的回答:“挺好的呀。怎么啦?”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和结婚前有些地方不一样了,不是一点,是很多地方。比如逛街,以前的你多能买东西啊,只要喜欢,看上了就买,可是现在呢,只看不买,落差也太大了吧?还有,每次见你总感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人也总是爱走神,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呵呵,走神的毛病好像不是现在才有的吧,以前我就喜欢神游太虚啊。你不是还说过,如果哪天我有了自己的汽车,你是绝对不敢坐的,怕的就是我开车走神出危险吗?”
“那不肯花钱怎么讲?”
林欣冉一耸肩膀,“拜托,不是不肯花钱,而是不肯乱花钱。你以为结婚了还能像以前那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啊?”
“那你这样快乐吗?”刘飞菲质疑。
快乐吗?林欣冉歪着头想了想,失笑,“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可能你觉得不叫人快乐的事情,到了我这里反而是快乐的。咳,反正啊,抛开我那婆婆不说,我对目前的生活还是挺满意的。”
“呼!”刘飞菲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往后一靠,窝进沙发,幽幽的说:“冉冉,你——还真叫人羡慕!”
第二天下午,也就是农历腊月二十八,很意外的,刘飞菲接到了罗东睿打过来的电话。当话筒里传出那个醇厚低沉的声音时,刘飞菲握着手机的手竟然不争气的抖动起来,耳根面颊滚烫滚烫的,就连声音,也都不由自主的发着抖,
“真难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
“呵呵,不好意思,打搅到你了吧?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想请你帮忙。”
刘飞菲感觉自己那片死寂已久的心湖上,仿佛有一阵微风轻轻拂过,瞬间就泛起了层层涟漪。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了。声音也不自觉的就放柔了,“有什么事你就尽管说吧。千万别这么客气。”
“嗯,我想问你,上次你和冉冉逛街时她看上的那件皮草哪里有卖的?”
刘飞菲一呆,罗东睿的这句话就好像是一记重锤,使她神智立即清醒了过来。她轻咬着下嘴唇,没有吭声。
“是不是你忘了?如果是那样就算了,全当我没说。打搅了,再见!”
“哎!”
在罗东睿即将收线的时候,刘飞菲来不及细想的喊住了他。
“你有事?”
罗东睿微有些诧异的问。
刘飞菲用手捂住话筒,敛声吸气,平静了一下心情,方才拿开手,说:“我没忘。你是要打算买给她吗?”
话筒那边的答复是肯定式的。一时间,刘飞菲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命运之神真的很会和人开玩笑,他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了你一个惊喜之后,紧接着又送给你一个失落。
“可是据我所知,她不会舍得买的。”
“呵呵,所以我才要找你帮忙啊。也希望你暂时不要告诉她好吗?”
原来是想要给她个惊喜。刘飞菲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她努力展开一个笑容,虽然明知道这个笑容那边是看不到的。但是她也知道,说话时微笑和板着脸所组成的气流通道是不一样的,这些是决定声音好听与否的重要因素。
她尽量让自己轻快的说,虽然声音有那么一点点的颤抖,“很荣幸能够帮上你的忙。不如这样好了,我直接和你一块过去吧,多个人也多个参谋,是不是?”
说来也巧了,当刘飞菲带着罗东睿再次来到那家皮草专卖店的时候,罗东睿望着富有贵族气息的装潢,一脸的若有所思,“这名字很熟悉,好像是听说过。”
“这家店的老板是……”
刘飞菲报出一个名号,罗东睿恍然大悟。难怪这么熟悉,原来是一位朋友的老婆开的。以前那位朋友还曾亲口许诺他,以后若是女朋友要买皮草,尽管找他开口——便宜!
买了皮草出来,罗东睿再次道谢。站在店门外,刘飞菲似笑非笑的扭头望着罗东睿,
“虽说大恩不言谢,不过今天我有点饿了,所以还是决定好好地宰你一顿。”
罗东睿宽厚的一笑,说:“没问题啊,冉冉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嘛。我给冉冉打个电话,叫上她一起,人多热闹。”
刘飞菲忙出言阻拦,“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不是要给她一个惊喜吗?人若是来了,哪还会有惊喜啊。”
罗东睿一想,这话也有道理。便收起了手机,请刘飞菲上车,直奔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