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们两口子在谈什么呢,这么神秘?”
就听着门口有人扑哧一笑,声音清晰悦耳,问都不用问,这人是刘飞菲。再看她的脸,固然是嘴角噙笑,眼底眉梢含情,可是那笑容却像是被撕裂的阳光。
“瞎聊呢。”林欣冉站起来,“起来了,不再睡一会儿?”心下却不由的狐疑,不知道刘飞菲起来多久了,她只顾着和罗东睿掰扯压根就没听见动静,看刘飞菲眼神一片清明,不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那么她刚才和罗东睿说的那些话她又听去了多少?
刘飞菲掩嘴咯咯一笑,“这主人都回来了,如果我再鸠占鹊巢赖着不起,那就太不好意思了。”随后她又转向罗东睿,大大方方地说:“娶林欣冉是娶对了吧?看她把家里收拾得多好,这样的老婆你现在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罗东睿坦率的注视着刘飞菲,泰然自若的点点头微笑,将她一语双关的话安然收下,并未点明。随即看到刘飞菲脸上的伤痕,禁不住惊讶地问:“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听得出他不是敷衍而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她,刘飞菲立刻觉得心房有一股暖暖的热流缓缓淌过,瞬间温暖了她冰冷僵硬的心。她佯作若无其事的摸了摸脸,说:“没什么,皮痒被我挠破了。”
罗东睿当然不会相信她这是自己挠破的,不过人家既然不愿意说他就不追问。朋友之间也要适当保持必要的距离,再好的朋友也有自己隐私的部分,更何况这还不是自己的朋友。他之所以问在他看来不过是场面上的需要,是客气,所以他便轻轻点头“噢”了一声,也没再继续说些什么。
气氛令刘飞菲感到有些无趣冷清,思忖一下对林欣冉说,她要走了。林欣冉忙再三挽留,说是干脆给阿姨打个电话,告诉她你在这吃过晚饭再回去好了。刘飞菲嗤的一笑自我解嘲,算了吧,她还没到缺眉少眼的地步,她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眼色行事却是从小就学会了的。这话意有所指的非常明显,林欣冉尴尬的望了望罗东睿,示意他说点什么。谁知罗东睿张嘴就说,那你开车送送刘飞菲吧。
他这样一说,刘飞菲更是待不住了。她就算脸皮再厚,也无法厚到主人都下了逐客令的情况下她还继续赖在这里不走,何况这个人还是罗东睿,这叫她情何以堪。刚刚还在涌动的热流转瞬冷凝成冰。
别看林欣冉居住的小区历史比较悠久,但是位处城中心繁华地段,出了小区大门就是城中心的主干道,出租车车来车往的穿梭于其中,因此打车非常的方便。两人下了楼一出单元门,刘飞菲坚持让林欣冉只送她到这里,她强硬的把人往回推,说是她坐出租车回去就好了,反正方便得很。林欣冉哪里肯依,说又不是没有车干嘛非得去挤出租车啊,那些个出租车车内收拾的不干净还气味怪异,何必去受那个罪。刘飞菲一笑,我都已经麻烦你一下午了,如果再霸着你晚上的时间,怕只怕你家老公会更讨厌我。所以呀,你还是赶紧上楼吧,我就不耽误你两口子亲热了。
刘飞菲的快言快语令林欣冉羞愧难当,心中对罗东睿有了不满情绪,他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举止太反常了。正所谓人来即是客,更何况这还是她的朋友,不是有句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吗,这话虽说听起来不雅可是道理却浅显易懂,罗东睿这样对刘飞菲不冷不热不搭不睬不是叫她也跟着面上无光吗。将心比心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哪天他的朋友来到家里,她也用同样的态度对待他的朋友,那他又将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按照他的秉性和以往为人处事的态度,他不应该会这样啊,这样的他若是落在不明情况的外人眼里,倒像是一个在与老婆赌气的男人。林欣冉一下愣住了。她脑子里回想起了那晚看到的口红印和闻到的香水味,心头猛地一跳,难道那晚真的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罗东睿对刘飞菲的态度就有了很好的解释,可是,会发生什么?林欣冉心里霎时就如被塞进了一团乱麻,理又理不开,塞着还难受。
不,不会的,他说过叫她一定要信任他,她也选择了信任,那么现在就不该没有证据的胡乱猜疑,徒惹烦恼。她的思想迅速急刹车,使劲的晃了晃脑袋,企图将围绕在她脑海里的那些纷纷扰扰全部驱赶开。她要信任他。信任他就是信任他们的婚姻,这样她才会有勇气有信心继续在这条婚姻的路上走下去。
林欣冉忽然觉得心底涌上一片莫名的悲哀,这种悲哀迅速蔓延至全身,腿上变得沉重起来,犹如捆上了千斤重的大石,脚下的台阶不过几厘米高,她却觉得每抬一步都好累好艰难……
本地的出租车的确如林欣冉所说,车厢内收拾的不干净而且伴着异常气味,座套坐垫脏的几乎看不出本色,车身周遭蒙上了一层尘土。人歇车不歇,挣钱才是硬道理,车辆的清洁卫生,没空打理。这几乎是出租车司机的通病,当然也有好的,只是在车流中属于凤毛麟角,很难遇到。而刘飞菲,她从不认为自己的运气好,所以想当然的她现在坐的也是一辆承载着她和污垢的出租车。
车厢内的广播正大力宣扬着一则让男人吃了更生猛让女人更满意的保健品,里面的男女刻意做出来的腔调令刘飞菲心里头的厌烦和嫌恶越发加重,她转动着车窗摇把,把玻璃彻底落下。汽车疾驶带起的风强而有力的吹向她的面门,长发凌乱的随风飘舞,她大大的吐出一口浊气,方才感觉心口窝那里舒服了一点。
她睡觉一向都不沉,何况又是在别人家中,当听到罗东睿那一声极不满的责问时,她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一度有些尴尬羞涩为难,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是该起床还是继续装睡下去,幸好林欣冉替她解了围,把罗东睿拉出了卧室。等到他们进了客厅,刘飞菲慌忙从床上爬起来,借着卧室梳妆台的镜子从头到脚整理了一下自己,镇定心神,这才往外走去。
刘飞菲拉开卧室的门刚好听到他们谈论一万元钱的事情,她当下心里明白了,林欣冉又和婆婆起了矛盾,而听罗东睿的口气,似乎是对林欣冉的做法也不太满意。她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倚在门槛边。林欣冉家卧室和客厅的房门是并排朝一个方向打开的,刘飞菲站在门口自然不会有人瞧见。她知道偷听别人的谈话是可耻的,哪怕只有只言片语,可是却又管不住自己那颗跃动的心。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表面看上去仿佛不在乎任何事,对人对事都大度进退有礼,可是另一面却又像个小偷,悄悄的尾随着别人的生活而生活,八卦着不该八卦的事情。在那些零星半语当中按照自己的臆想拼凑成他们以为的那个样子,然后沉浸其中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