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的是,陆勇选择了一个很适合举行婚礼的季节来结婚——火辣辣的夏天。而且还是西式婚礼,在公园的人工草坪上。精心装点过的草坪,铺满红玫瑰的地毯,现场搭的凉棚上空悬挂着插满鲜花的球形花瓶,一排排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桌子,全部铺上了雪白的桌布。绿地、红花、白桌布,清雅宜人,一阵风吹过,更是浪漫得不得了。
像这样的婚礼,在这样的小城,完全不多见,属于另类婚礼。而有能力举办这样一场婚礼的,自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能做到的。
原本林欣冉的打算是只随个份子,和办公室的几个人合伙包个大份的红包,至于婚礼,她就不来参加了。她有顾虑,陆勇的婚礼上肯定少不了他的一些高中同学,其中有几个至今林欣冉还会在某些场合上遇到。
她和陆勇的事情,虽然是过往尘烟,可是奇怪的很,记住那段往事的却大有人在。有时聚在一起谈起高中时期的学生生涯,他们总爱拿他俩说事。
“别看你们的初恋短暂,可是在咱们这一帮人里,就属你们最幸福,最叫人羡慕了。对吧?”
其他人就纷纷点头,七嘴八舌的应和着。
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那些往事,好多连林欣冉自己都记不得了,可他们却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后,叫人感觉那些往事都是那么的美好,似乎那时的林欣冉就是一个整天泡在蜜罐里的蜜枣。实际上呢,那些甜蜜背后产生的问题,却是谁也不知道的,而她又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那种滋味并不舒服。所以后来再有聚会什么的,林欣冉能不参加就不参加,慢慢地也就淡出了大家的视线,和他们没有了联系。
如今再次出现在大家的视线范围,而且是以陆勇曾经的初恋,现在的下属的身份,不知道,那些人又会有什么样版本的故事可以讲。
她无意于做故事里的女主角。
可是罗东睿对她讲,既然放下了,又何必还在乎他们讲什么。他们讲他们的,你就当做是在听故事,里面的女主角是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以旁观的心态去对待好了。你越在意,其实他们讲的就越带劲,你什么都不在乎了,他们反而没有什么可讲的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林欣冉后来也想通了,你越怕啥其实它就会越来啥,可你又有什么可害怕的,你一不偷二不抢,你堂堂正正。那点破事,她也都已经竹筒倒豆子说给罗东睿听了。既然连最亲密的人都知道了,了解了,那你还怕谁知道。所以,那天她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带着好心情去了。
去了以后才发现,理直气壮去参加婚礼的不止她一个。刘飞菲也大驾光临了。
自从那晚在广场不期而遇后,林欣冉就再未与刘飞菲联系过。同样的,刘飞菲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那晚,她们吵了一架。这是她们交往了七年,做好朋友做了七年以来的第一次明枪明刀的吵架,而且吵得很凶很决绝。
也就是那晚,刘飞菲才知道陆勇早就回来了,而且是和林欣冉一个单位,还做了她的领导。她拉着林欣冉快步离开了广场,不顾男友还在现场,就失去理智般的,气呼呼的指责林欣冉。陆勇回来了为什么瞒着她,而且还和他单独出来约会,难道她忘了陆勇带给她们的屈辱,难道她忘了她是有夫之妇,难道就不怕罗东睿知道。
刘飞菲气急败坏,蛮不讲理的指责,令林欣冉勃然变色。明明是她在照顾刘飞菲的情绪,担心刘飞菲见到陆勇后,回忆起那些不堪的往事,这才要极力拉着刘飞菲回避的,可是她的一番好意全部付之东流。加上又刚好和陆勇刀出鞘,弓上弦的拼了一会儿刺刀,已是身受重创鲜血淋淋,刘飞菲的指责等于是在她的伤口上再撒下一把盐。一时间她悲愤填膺,直截了当的反击回去,你不就是嫉妒,想说我和他是暗通款曲吗。
林欣冉理所当然的想,刘飞菲绝对是没有接到陆勇的请帖不请自来的。抛去她此行的目的不谈,单说她过人的胆识和勇气就让林欣冉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换做是她,肯定是断然不来的,因为她不具备这张不一般的脸皮,可以装作坦然的云淡风轻的若无其事的面对着陆勇说声,“祝你幸福!”
心之有愧,又怎能坦然说出口。
林欣冉不由黯然神伤,七年的时间,在经历过上大学,参加工作之后,高中时期的同学还能一直保持联系的,并且交往不错的也就剩下刘飞菲一个了。
她们从高中就成为好朋友,一起结伴上学放学,一起溜到操场上观看男生打球,肆无忌惮的议论她们各自心水的男生。有好吃好喝的一起分享,有好看的发卡相互换着戴,有好玩的两人一起玩。就连朋友,也都相互介绍,使她们各自的朋友也成为对方的朋友,比如陆勇。她们交换过心底最珍藏的秘密,讨论过最隐私的话题,憧憬过未来的生活,她们了解对方所有的爱好,包括最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
可是现在,两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却形同陌路,各坐一方,互不搭理,这怎么能不叫林欣冉感到伤感。
也许这就是真实的生活,所谓的朋友不过就是你人生路上所结伴而行的一个过客而已。到站了,也就该分道扬镳了,各自再寻找下一个路口所能遇到的旅者,然后携手结伴走完下一段人生之路,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你和刘飞菲两个人怎么了?”
李青青蹙眉瞟了一眼另一张桌上和高中同学嬉笑打趣,花枝乱颤的刘飞菲,问林欣冉。其实她忍了很久了,从一开始就察觉出这两个人之间不对劲。作为交往多年的好朋友,见了面她们竟然跟相互不认识一样,谁也不理睬谁,只是各自找了一桌分别坐下。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自从那晚林欣冉和罗东睿帮忙把妞妞送去医院,李青青把不足为人道的家事向他们倾诉后,这两个女人的关系就更近了一步。此刻见刘飞菲刻意做作的潇洒与林欣冉极力装出来的超然、满不在乎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再也忍不住了。虽然她自己的烦恼还没有解决,可这并不妨碍她为朋友着急担忧。
这又是另外一种朋友了。
林欣冉眼神更加黯然,她和刘飞菲之间的是是非非不是一句半句就能说得清楚的,何况还牵扯到那些一直掩藏的过去和复杂的感情纠葛。
她只得苦笑着搪塞,“说来话长,改天再告诉你。”
李青青见状,便不再追问,只是安慰式的拍了拍林欣冉的腿。林欣冉则回她一个感激的微笑。
在婚姻家庭经历过滔天巨变之后,李青青已经变得比以前沉稳了许多,她更加明白了万事要留三分余地,有些时候说话需要适可而止,千万不要“宜将剩勇追穷寇”。夫妻间都讲究如此之道,何况是朋友呢。
婚礼过半,大家的酒量也都差不多到头了,言谈举止就有些肆无忌惮。尤其刘飞菲,整个人来疯,借着酒劲,与这个喝个交杯酒,同那个合个影,要不就是拿着某个人开涮,惹得参加婚宴的嘉宾纷纷侧目。
林欣冉强按住心里的不痛快,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只当是自己眼瞎了没有看见。可你不惹事事却来惹你。刘飞菲在那桌疯够了,就和同桌的另一个女子端着酒杯来了林欣冉这桌。
和刘飞菲一起过来的女子也是她们同年级的同学,三个人上学时在一起玩过不少次,林欣冉自然记得她。见她过来,当然不好再装下去,便和她打着招呼。
女同学问林欣冉,“听说你就快做妈妈了。行啊,真看不出你动作够迅速的,成了咱们这帮同学里第一个做妈妈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