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不记得妈妈离开的时候她几岁?四岁还是五岁?她忘记了,只记得有一天突然那些无休止的争吵突然之间便都停止了,妈妈走的时候,她哭了很久,后来也便习惯了。才上一年级的时候,爸爸带了一个女人来,这个女人很美,比妈妈看着要年轻些,画着着精致的妆容,脖子上带着一串粉色的珍珠项链很漂亮。爸爸替她提着行李包,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孩儿,身旁跟着两个女孩子,比她大一些,看她的时候眼中有些敌意。
她的童年似乎从那一天便戛然而止了,从那天起很很多事情慢慢地改变了。她的床被两个姐姐霸占,她就随意铺在旁边。她的房间本来就不大,两个姐姐三更半夜起床上厕所或者倒水的时候,就会故意踩到她弄醒。她没有时间看动画片,多余的时间要帮忙干活带小弟弟。她连做作业都要在学校里的课间时间做完。
她也反抗过,反抗过的结果便是在晚上的时候,继母在那儿哭诉着自己的珍珠项链不见了,然后父亲在她的书包里找到那串珍珠项链,接着遭一顿毒打。过程中她一直在哭,说项链不是她偷得,父亲怒其不争,“你不承认,你居然不承认,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做贼,看我不打死你……”
继母和姐姐冷眼旁观,唇边挂着一抹冷笑。
“我是你亲生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反而相信一个外人。”
因为这句话,她的爸爸打得她更凶。
从这一日起,她突然明白了,她被遗弃了。整个家,只有她一个人才是一国的。她如今羽翼未丰,不能离开这个家,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忍下去。她不知道为何,那群人经常会找她的茬,说她是个野孩子。她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们不说话,她只是没有了妈妈,而那几个孩子也没有爸爸,其实她们都是一个水平的,谁也没有比谁好。只是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只是放在心里,心里想着我要变得强大,然后像奥特曼一样把你们这群小怪兽一个个打死。
中学的时候,她选择了住校。几乎一个学期才回一次家。继母嗜赌,输了就会向家里的任何人发脾气,而她是经常被抓到的那个。小弟弟长牙齿了见人就咬,她也是经常被抓到的那个,他会认人,恶作剧的对象从来都是她。两个姐姐经常抢她的零花钱铅笔笔记本,糟蹋她仅有的衣服。那个懦弱的父亲对她也不大搭理,似乎给了她一口饭吃便是天大的恩惠,每一次在继母冷冽的眼光下从他手里接过学费,她都会带上负罪感。这样的家,她希望可以早点脱离。
中学读完,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重点高中。她的两个姐姐一个比她大一级一个比她大两级,一个读普高,一个读职高。她们在得知她成绩后,是满脸的嫉妒。暑假还没有完全过完,继母难得和蔼可亲地找她商量,“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你看隔壁家的阿芳,早早地就不读书了,在工厂里打工每个月都能给家里拿一千块钱。”
安澜默不作声,许久静静地看着她,“我要读书,你无法剥夺我读书的权利。”
继母冷笑一声,那涂着厚重口红的唇一张一合带着几分妖气,“你知道不知道你读书要花钱?”
“我妈妈走的时候留下了五万块,你不要说你不知道。你从来没有给我买过一件衣服,连一片卫生巾都没有,这些都是姑姑救济我的。暑假的时候,我有去接一些小活计给我自己赚点零花钱……你从来不工作,整天在家里赌博,还吸烟喝酒,你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我爸爸的?你家三个孩子,哪一个不是吃我爸的?”
继母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个巴掌就要掴过来,安澜伸手挡住,眼神坚定,“阿姨,我不想跟你追究这些问题,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读书。你可以不答应,到时候闹起来你脸上也不光彩。毕竟在大家的眼里,我是我爸的女儿,你呢只是一个外人,你们连结婚证都还没有扯吧。”
继母的唇抖了抖,指着安澜的手不住地颤抖,安澜只是浅浅地笑,“以后我会成为这个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那天晚上安澜失眠了,她希望自己再强大一些,这样便不会再受到欺负。
安澜所读得那所重点高中与姑姑家的表弟读的初中很近,表弟时不时地会带一些好吃地给她。表弟话不多,显得有些酷酷的,每次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连给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便走了。安澜不由失笑,她怎么会拒绝,有的时候为了省钱,她还真的是少吃那么一餐,这点儿东西对于她来说很重要。她上到高二,姑姑要求她过继到他们家,继母自是点头答应,家里孩子太多了,再多个赔钱货太增加负担。
而这个消息,安澜虽然是最后一个知道,不过对她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姑姑花了一万块钱将她的户口转到了自己家的名下,并间接地传递了一个意思,“我是拿你来当女儿的,以后在衣食住行读书方面不用担心,但是日后你可要好好孝顺我。”
安澜点头,诚心诚意说,“姑姑,您放心,日后该如何报答的,我心里明白。”
从这一日起,安澜心无旁骛,只知道认真读书。想要强大,便要让自己更优秀。高考转眼便到,在那个酷热的暑假她知道自己考了一个非常好的分数,这个分数可以让她上全国最好的学府。快上高二的表弟知道后也非常开心,带着她出去,说是一同庆祝。此时安澜才发现这么多年只注重学业,对于家乡的路都不大认识了。
那天他们去吃韩式烧烤自助,表弟自己不怎么吃,一直替她烤着,替她点了很多好吃的。安澜心里高兴,吃了很多,吃到肚子撑。吃了自助餐又去游乐园玩,玩好了又去吃,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对着表弟含笑道,“刘三儿,你可真懂得吃。”
表弟姓刘,叫做刘冕。在他父亲那方平辈的兄弟姐妹中排名第三,大家都这么叫。表弟突然看着她,眼神炽热,他将她按在一旁的墙上,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重重地吻她。
安澜愣住了,她是个好学生,却也是读过几本言情小说的,这是什么,她明白。她亦看得懂他眼中的炽热,她一把推开他,说出来的话颤抖愤怒,“刘冕,我是你姐!”
“安澜,我从来不叫你姐,因为我知道我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你妈妈在嫁进来的时候就怀了你。”刘冕抬头看她,明明比她小上两岁,却给她一种压迫感,他微微一笑,眼眸很亮,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安澜,我喜欢你很久了。”
安澜条件反射地丢开他的手,仿佛是触及到了很脏的东西,“刘冕,你疯了!”她发疯了似的跑,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她接受不了。她接受不了,她不是她爸的女儿,更接受不了自己的表弟,不,是弟弟对自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