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计退敌显本色
在树林中默默前行了一段，洛苍芫向古秋看了一眼。古秋会意，已低喝道：“下马。”
士兵们愕然，却还是依言下马。
古秋将马鞍上所挂箭囊系在腰间，道：“将马系在树上，带好兵器，我们走。”却又向来路走去。
这一次洛苍芫却没有下马，只在马上微俯下身来，凝视了他低声道：“要小心，一击得手之后立即返回。”
“是。”古秋点点头，率众士兵离去。
洛苍芫是要他们在其中一部分敌人必经之路上埋伏，待得前半敌人通过，再阻击落在后面的敌人。他们都身携弓箭藏身树上，到时候箭如雨下，可以先消灭一些敌人，又不至于被前面的敌人察觉。
她所料不错，只过了片刻，古秋已率众返回。只见众人全都是一脸的斗志昂扬，全不似刚逃出峡谷时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并且还带回了几十匹骏马。
古秋做了个手势，命众人上马，因见仍缺了好几匹，他便仍是坐在洛苍芫身后，悄声道：“我们杀了一百来人，他们的马却跑了不少，只拉住这些。”
洛苍芫点头，道：“我们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等到慕羽的大队到了，再自后面夹击。”
古秋低低道：“将军仍是用兵如神。”
洛苍芫脸色一寒，道：“我说过多次，不可以再叫我……”
古秋立即答应道：“是。我以后不会再犯。”
洛苍芫叹了口气，道：“走吧。”催马前行。
经这一役，那些士兵们对古秋十分信服，连问也不问一声，已自动地排好队列，跟在他们马后。
走了一段，古秋却忽在洛苍芫耳畔轻声道：“可是……刚才是极好的机会，为什么我们不逃走？”
洛苍芫呆了一呆，这才意识到，刚才果然是自己和古秋逃离慕羽掌握的最好时机，但当时急着救出那些被慕羽当成弃卒的士兵，她哪里还想到自己？
至于现在……
她回头一望，只见每个人望向古秋的目光中，都充满了信任和希望，这时候抛弃他们，自己与心何忍？何况，他们也定然不会放自己和古秋单独离开。
“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说。”洛苍芫只能淡淡地道。
忽听前方远处传来喊杀之声，洛苍芫怔了一怔，勒住了坐骑。
为什么比自己预计的要早？按说，慕羽的军队赶到并与敌人遭遇的地点，应该还在更前面才对。
但时间已容不得她多想，急转头道：“所有人利箭上弦，列一字阵形，准备截杀前方逃来的敌人。”
众人一怔，古秋立时又把洛苍芫的命令重复了一遍，他们这才遵从。一时张弓搭箭，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瞄准了前方。
第一个被追得落荒而逃的敌人在视线中出现，古秋弓弦一松，“嗤”地一声，羽箭已没入那人胸膛。
随后出现的溃逃敌人越来越多，一见到林中这支严阵以待的军队，都是陡然间一呆，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已被利箭所射杀。
仅古秋一人，就射杀了十几名敌人，最后当他伸手如箭囊时，却发现囊中已空空如也。他正欲拔出佩剑，洛苍芫却已按住了他手，目光直视前方，淡淡道：“不用了。”
只听马蹄声疾响，如奔雷渐近，然后猛然之间，慕羽如战神般卷入林中，额上全是汗珠，手中长剑上也染满血迹，见得林中情景，不禁一呆。在这一呆之间，才又有无数骑紧随在他身后，驰入林来，全都停在他的身后。
“将军……”这边的士兵们又惊又喜，全放低了手中弓箭，高呼出声。
而慕羽的目光，却直落在了同乘一骑的洛苍芫和古秋的面上。
沉默了良久，慕羽忽然一抖马缰，径直向着洛苍芫和古秋而来。他盯着洛苍芫的目光之中，忽隐含了几分怒气。
在两人马前三步处勒马，慕羽用马鞭一指洛苍芫：“你过来。”
洛苍芫皱了皱眉，虽然不想听他的命令，但是看他的表情，如果自己不下马的话，恐怕他会直接从马上把自己抓过去。
她略微动了动身子，身后的古秋却忽轻揽住了她腰间，怒视了慕羽，道：“我与自己妻子共乘一骑，有何不妥？”
慕羽的目光终于移向他，刹那间眸中寒意简直如同万年不化的坚冰，冷冷道：“现在是在行军途中，并不是你们夫妻新婚燕尔共骑旅行。你放开手，否则我就治你在军中私带家眷之罪。”
那一直跟在洛苍芫与古秋身后的军官，这时急急道：“将军，这次我们全凭古云才能……”
看见慕羽脸上神色，他自觉地闭上了嘴。
古秋却毫不退让，似是看不见慕羽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青，冷冷道：“你究竟有何居心？不准我妻子与我见面，现下我们见了面你又不许我们在一起。她不同我共乘一骑，难道跟你共乘？”
慕羽冷冷道：“她现在是我的贴身婢女，没有我的允许哪里都不可以去，只能乖乖地呆在我的身边，更不能私自来找你。”
古秋哼了一声道：“谁管你允许不允许？”
两个人的声音都越来越高，在一片寂静的树林中格外显得响亮，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贯冷静自制的上将军和这个刚加入不久的新兵吵架。
洛苍芫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有点困难，眉头亦越皱越紧。这两个人究竟是在做什么？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了自己拌嘴，还越说越是认真。
太难看了！她觉得自己的容忍已经快要到达极限。
慕羽的眸中掠过可杀死人的凌厉锋芒：“你到底放不放手？”
古秋大声道：“我不放手，要治罪的话随便你。”
慕羽怒：“你以为我不会治你罪？”
古秋冷笑：“我说了要治罪的话随便你，你还要我重复几次？”
慕羽咬住牙，眼睛里射出极度危险的光芒，而古秋却毫不退缩地迎上他那种目光。
所有人都感觉到凛凛的寒意，只除了洛苍芫。
她终于忍不住了，猛一挥手，打落了古秋揽在她腰间的手，一跃下马。甫一落地，便一言不发地向前走。
不是朝着慕羽，也不是朝着古秋。
一怔之后，慕羽与古秋先后策马追上前去，几乎同声道：“你去哪里？”分别只在于，一个的声音急切中有着责问，另一个则是急切中带着惶恐。
洛苍芫冷笑两声：“两位继续吵，我决定谁的马都不骑行不行？我决定自己走路行不行？”
异口同声地：“当然不行。”
然后慕羽和古秋互相望了望，交换的目光在空气中闪过“滋啦啦”的电光。
一转头，他们却又同时劝起洛苍芫来。
古秋道：“你的身体还那么弱……”
慕羽道：“到都城还有三日的马程……”
看看四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洛苍芫不想再让这场闹剧继续下去，直截了当地道：“给我一匹马。”
慕羽一挥手，早有人乖乖把马缰送上。
洛苍芫翻身上马，先向慕羽道：“刚才是我私自来找我夫君，不能怪他，你不可以治他的罪。而且适才这一役，我夫君立有军功。”
慕羽脸色有些难看，终于点点头：“好，这次我就不追究他。”下次再撞上，绝对要叫他好看。
洛苍芫又向古秋道：“家眷随军并共乘一骑，确实不成体统。你仍回先头队伍，待到了都城，再与我相见。”
她说出话来，古秋又怎敢不从，只得点了点头。
这一场闹剧才终于落幕。
待得一切停当，全军重又向都城行进时，慕羽却忽然向洛苍芫淡淡道：“古云这次的确立了大功，只不过，这场功劳，真是他的吗？”
洛苍芫呆了一呆，见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中似有深意，不由暗忖：究竟他对自己的怀疑已到了怎样的程度？
亦有另一个疑团，在她心中旋绕不去：为什么慕羽的军队，可以到得比自己的预期要早？
战场之上，这一丁点的误差，有时候便足以改变整个战局。难道说，慕羽的用兵，已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之外？
如此说来，若再有机会与他沙场相见，赢的那个未必会是自己呢。
她却哪里可以猜得到，当时慕羽见她单骑冲入峡谷，一时竟然乱了分寸，立即下令全军去救。一路之上，他更是拼命策马，直奔得身上全为汗水浸湿，这才能够提前赶到。
洛苍芫望着慕羽，没有回答，亦没有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而慕羽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轻轻策马前行。
洛苍芫怔了片刻，终于也策马跟在了他的身后。同时心中，忽起了种异样感觉。
以前在战场之上，她总是可以清楚地猜测到慕羽的心思；如今与他近在咫尺，却反而令她如被浓雾蒙了双眼似地看不真切。
这个掌握风盟国极大权力的年轻男子，他心中此刻，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 ＊ ＊
在离都城仅三日马程的地方，竟遭到了伏击，慕羽对此却只是冷笑了几声，并没有大肆追究，仿佛早已知道幕后的主使者是什么人。
据说有些受伤的偷袭者，最后是自尽而亡，而明明有机会阻止的慕羽，却只是冷眼旁观。
洛苍芫不禁感到有些迷惑：难道慕羽不想生擒那些人，从他们的口中问出些什么？
她抖了抖马缰，追上前方的慕羽，问：“为什么不阻止那些人自尽？”
慕羽看她一眼，唇角动了动，现出一个浅笑：“若我下令生擒他们，你以为他们会不会对我说实话？”
“……应该不会。”
慕羽脸上笑意仍是淡淡的：“但我却又必须从他们口中得到些什么，自然免不了要对他们严刑拷问。当然，他们仍是什么也不会说，最后我只有下令将他们处死，以儆效尤。……这就是所谓的死士，既然结局都是一样，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不如让他们求仁得仁。”
洛苍芫凝视着他。没有想到那个传闻中心胸狭窄、有仇必报的慕羽，竟然也会有如此的考虑。这个新的认知，让她不禁微微有些出神。
慕羽的目光亦落在了她的面上，因见她如此出神地凝视着自己而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沉默地望了她半晌，这才轻声道：“怎么？没有想到我会是这样的人？”
洛苍芫微微震动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在刚才那个瞬间里，她竟然被慕羽所吸引，第一次注意到他有着浓而有形的眉、深邃且诱人的眼。
眼前这个，原来是有风盟第一美男子称号的人吗？
如被雷击中，她忽记起他双唇覆压下来的感觉，忙急急别过头去，想要抛开这样的胡思乱想。
她的些微慌乱落在了慕羽的眼中，他无声地笑了，眼神如同猛兽望向自己的猎物：“爱上我了吗？”
……
洛苍芫看着他，刚才的一丁点慌乱立时忘到了九霄云外，一时间也忘记了现在自己和他之间身份的差别，已毫不客气地开口：“你是不是自恋过头了？”
慕羽的笑容滞了一滞：“你说我自恋？”
“自己以为自己美貌天下无双，自己以为自己人见人爱，自己以为只要有人多看你两眼就是爱上了你……你这不叫自恋，麻烦你告诉我另外一种说法是什么？”
她一口一个的“自己以为”叫慕羽险些气破了肚皮，他恼火地看着她，浓眉低低地压在眼睛上：“有哪个婢女会这样说自己的主人？”
“你不满意就辞退我。”又不是她想要当他的婢女。
辞退她？好让她去找姓古的远走高飞？
慕羽硬是在脸上挤出一丝狞笑：“你休想激怒我，而且就算我被你激怒，也绝对不会辞退你。哼哼……”
洛苍芫再不理他，一扬鞭，已越过他向前去了。
慕羽一阵风似地追上来：“婢女怎么能跑在主人的前面？”
洛苍芫横他一眼：“谁管你！”只有不讲理才能对付不讲理的人，这也是她跟慕羽共处这些日子来的新认知。
慕羽一伸手夺过了她手中的缰绳，哼了一声：“乖乖跟在我后面。”纵马前行。
缰绳被他抓在了手中，凭她现在的力量又不可能自他手中夺回来，虽然极不情愿，洛苍芫却也只能这样“乖乖”地骑着马紧跟在了他的后面。
回头看一眼她不甘心的表情，慕羽故意仰头向天，“哈哈哈”地大笑三声，那种嚣张恨得洛苍芫牙齿痒痒的。
她搞错了，这个世界上力量才是王道。有力量的人，才有不讲理的权利。
就像现在在她前面骑着马假笑的家伙。
＊ ＊ ＊
上将军慕羽返回都城，那场面真叫声势浩大。风盟王亲自迎出南门，文武百官按品级分站两旁，礼炮鸣了九十八响，差一响就是迎接君王的规模了。
洛苍芫只能在后面不断地吸气。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自己有哪一点不如慕羽？论聪明才智，论布阵谋局，论调兵遣将……这家伙在战场上还曾经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呢，可是照样在国内威风八面，看见君王和众臣前来迎接还懒懒的迟迟不下马，直到风盟王紧走几步到马前伸手扶他，这才一口一个“不敢”，跳下马来。
照洛苍芫看来，他哪里有半分不敢的样子？根本就是在装模作样。
虚伪的家伙！
难怪总是一副飞扬跋扈的样子，完全就是被风盟王给宠坏的。
洛苍芫有些义愤填膺。就连云誓国内的权臣青笙，比起慕羽在风盟的地位来也是差了好大一截。
慕羽绝对是一个比青笙更大的奸臣！
只有奸臣才会掌握这么多的权势，所以掌握大权的重臣就十之八九是奸臣。这是洛苍芫的奸臣理论，但她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其中有着很大的逻辑缺陷。
洛苍芫正远远地躲在军中，边看边咬牙切齿，忽听见身边有人道：“绯颜姑娘。”
一开始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叫的是谁，因为这个她随口编出的名字从来就没有什么人叫。古秋不敢对她直呼姓名，慕羽则总是“你你你”地对她呼来喝去。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洛苍芫的目光自那个“风盟国第一奸臣”的背影上收回，转向面前的人，看起来有几分面熟，似乎在慕羽中军帐中看见过几次，职位应该是偏将。
“你是……”
男子向她行了一礼，与他上司的桀骜完全相反，整个人透出温文的气质。
“我是上将军麾下的偏将钧弋。将军有吩咐，他要先进宫参加大王为他接风的盛宴，不知何时才能回府，要我先将姑娘安置在将军府中。”
“等一下……”洛苍芫举起一只手，不让他再说下去，然后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住在将军府？我自然同家人住在一起，我夫君呢？他现在哪里？”
钧弋笑笑：“姑娘说的是古云？他这次立下大功，将军准备提拔他当校尉，因此带他去宫中，请大王准许。”
……天啊！
洛苍芫禁不住有些慌了，那个慕羽竟然要带古秋去王宫？万一露出马脚怎么办？以古秋那如火一般的个性，露马脚是十分有可能的事情。就算他忍住没有露馅，如果再一言不合与慕羽吵起来，那更是叫人头疼。
“慕羽会提拔我夫君？”想来想去都是不可能，慌乱之中，洛苍芫连自己直呼了慕羽的名字也没有留意。
钧弋却像是没有注意，仍是微笑道：“赏罚分明、不殉私情，将军一贯如此。”他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军只是命我带姑娘回府安置，其他的事情并没有吩咐。如果姑娘有异议的话，还请自己跟将军商量。”
恐怕是进去容易出来难。
洛苍芫情不自禁地偷眼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想看看有没有趁乱逃走的可能，却发现面前的钧弋在温和的笑容下、目光炯炯地望定了自己。在心中掂量了一下，发现能够在他眼皮底下逃走的可能性是——零。
她叹一口气，只能老实地跟着钧弋从人群中悄悄地穿过。
＊ ＊ ＊
洛苍芫一进慕羽的将军府，就觉出了几分怪异。府里面管家是男人，厨子是男人，花匠是男人，洗衣服扫地的……仍然是男人。
偌大的一个将军府中，来来往往的全都是男人，让洛苍芫以为自己还是在军营里面。
不是说慕羽这家伙风流成性吗？
看着眼前的情景，洛苍芫却不禁怀疑他有更为特别的嗜好。
既然是这样，他硬要把自己塞进这男人堆里做什么？这种地方，她一个女人家方便住吗？
她脸色越来越是阴沉，但是带路的钧弋一直彬彬有礼、态度奇佳，也不好把对慕羽的愤怒随便发泄到他的头上。
她只能憋着气。
受够了一路上府中人望向自己的奇特眼光和指指点点，终于踏进为自己安排的住处，洛苍芫才算是吁了一口气。
钧弋却似看不见她阴云密布的脸色，犹自向她介绍：“……将军的卧房和书房就在旁边，将军可能希望有需要的时候，姑娘能够随传随到……”
洛苍芫的脸终于也发青了。随传随到？叫自己？这个慕羽倒真会打他的如意算盘。
她气得握紧了拳头，仍听得钧弋道：“姑娘只需要服侍将军一人，其他的事不用理会，有任何需要都可以交代别人去做。附近有侍卫十二个时辰换班巡逻，姑娘有事也可以吩咐他们……”
还有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监视？这分明就是坐牢。
洛苍芫已经不想再听他唠叨下去，硬邦邦地开了口：“请出去。”
钧弋怔一怔，看看她的脸色，果然向门口走去，到了门口却又止步：“姑娘饿了的话，可以叫侍卫去厨房传膳……”
“快出去！”
洛苍芫终于火了，喝道。钧弋却微笑了一下，这才开门走出去。
洛苍芫的胸膛高低起伏着。这混蛋的慕羽！还传膳，他真以为他自己已经是君王了？
她气得不行，谁也不想理，直接向床上一倒。开始时尚在对慕羽大骂不已，到得后来，实在是困了，也就沉沉睡去。
忽然醒来是因为感觉到身上发冷，睁眼一看，明明身上有盖被子啊。等等……洛苍芫却又疑惑起来，自己临睡之时，似乎没有盖的吧？
而且，虽然盖了被子，还是觉得背上一阵阵地发冷，似乎还嗅见淡淡的酒味。
酒味？
洛苍芫猛一转头，惊见黑暗中一人的双眸亮如晨星，正坐在床边出神地望着自己。
难怪自己会觉得冷！她一下子坐起身来，瞪住了那个人，没好气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从宫里回来，忽然想先来看看你，习不习惯？”慕羽的声音却出乎意料地柔和，倒叫洛苍芫怔了一怔，一时间说不出话。
“……你很像一个人。一个我一直都想要更仔细地看清楚、想要留在我身边的人，想不到这个愿望，现在竟然可以实现。”
慕羽轻轻地说着，到最后，微微笑了笑。
洛苍芫却越听越是汗毛倒竖。他这算是什么口吻？倒像是在跟心爱的人表白心迹一般。只不过，他所想要的，是跟自己很像的那个人。
……
洛苍芫险些从床上跳起来。和自己很像的人？难道说慕羽对战场上见过的自己有不一样的感情，那时候自己可是作男人打扮的啊。
天啊！她早就知道他是个变态，却没有想到会到这样的程度。幸好他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云誓的左将军洛苍芫，否则还不被他给恶心死？
她气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有先保持沉默。
慕羽却毫无所觉，忽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取过一堆东西放在床边：“对了，刚刚想到，府中并没有准备女人的衣服，明日你就先换上这套侍卫的服饰，可能会有点大……”
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洛苍芫气得不轻，他硬把自己安置在将军府里，就是为了让自己穿上男人衣服、扮成他喜欢的人逗他开心？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不等他说完，已经抓起那堆衣服，猛地向他头上砸过去：“变态！滚出去！”
慕羽傻了。今夜他在宫中稍微多喝了几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直很牵挂她，又想到忘了叫人给她置办几件服饰。所以回将军府之后，他先找出了一套勉强合她身材的侍卫服饰，就直接来了这里，看她睡得正沉，连被子也没有盖，这才帮她盖好。
然后他就一直这么静静地在黑暗中凝视着她，想起当日在战场之上指挥若定、害得自己大败的，竟是这么一个柔弱的人儿，他心中竟没有愤怒和想要报复的感觉，取而代之的却是让他自己也难以理解的柔情。
以前每一次交锋，洛苍芫的用兵如神常令慕羽在头疼的同时，萌生出想要亲眼看清楚这个人的想法。他想要击败这样的对手，更想要让这样的名将能为自己所用。所以当他得知洛苍芫被国内的权臣所害时，才会如此地愤怒。
而现在，却有一个跟洛苍芫十分相像的女子来到了他的身边，气质超然，似乎同样也有着洛苍芫一样的威严和魔力，可以扭转胜负。慕羽相信，她其实就是洛苍芫，即使她不是，也不会比真正的洛苍芫逊色。
这一定是上天不小心遗漏在世间的珍宝，却被自己侥幸得到。
慕羽发现自己已经不想再放手，这才在微醉的此刻，向她吐露了些微的心声。
然而换来的，却竟然是她的斥骂。
变态？她这是什么意思？他哪里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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