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可愿陪我铸盛世？
看见洛苍芫受伤吐血，菊池公主抱住了她连声尖叫，而古秋更是双眸赤红，大喝连声，如已疯狂一般，刺杀剩余的蒙面人。
他本就是云誓国勇猛无敌的将领，现在一时情狂，那些蒙面人哪里是他的对手？片刻之间，蒙面人已全部尸横就地。
古秋这才扔下手中长剑，踉跄着奔到洛苍芫身前，瞪了公主一眼，一把将洛苍芫的身体自她怀中夺过，紧抱在自己怀中，急叫道：“醒醒！将军，快醒醒！”
他情急之下，再顾不得掩饰洛苍芫的身份，就在菊池的面前叫出了“将军”这两个字。
半晌，洛苍芫睁开眼来，望见了身畔的菊池，微微一笑，问：“公、公主，你没事吧？”
菊池公主摇了摇头。
洛苍芫目光这才转向古秋，轻咳了两声，道：“送公主和我……回将军府。”
古秋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公主？将军，随我离开这里，永远别再回来。”
“不！”洛苍芫提高了声音，道，“我不能走。你要走……我不拦你，但至少……请你把公主平安地送回将军府。”
古秋一脸的苦涩：“将军，你若不走，我一个人走又有什么意思？求求你，让我带你离开。”
洛苍芫仍是摇头。
古秋凝视了她苍白的面容，脸上肌肉忽因痛苦而微微扭曲，半晌才道：“将军，你……你莫非爱上了慕羽？”
洛苍芫心头一震，却答不出话来，喉间一阵腥甜，她猛地咳嗽起来，又有血丝自她唇边渗出。
古秋脸上的悲伤神色，立即被担忧所取代，他抱紧了她急叫：“将军，你不能有事，求求你千万不能有事，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他抱住洛苍芫，站起身来。
洛苍芫却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厉声道：“古秋，若你还当我是你的将军，就送我和公主回将军府。”
古秋凝望着她，脸上尽是悲伤痛苦的神色。而洛苍芫已无法等到他回答，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 ＊
耳边似一直听见古秋痛苦的质问：“将军，你……你莫非爱上了慕羽？”
我爱上他了吗？
洛苍芫心上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缓缓流过，然而这一切都是不该发生的吧？他是敌国的重臣，要娶的亦是菊池公主。
或许，和古秋一起离开这里，才是她最好的选择。可是为什么古秋提议的时候，自己却连想也不愿意想？
慢慢地睁开眼睛，已觉出右手被人紧紧地握在双手间，视线集中到那人身上，果然就是慕羽。
他目不稍瞬地凝视着她，面上神色在急切紧张中，终于透出几分欣喜，却并没有开口。
反而是站在他身边的菊池公主双手合十，道：“谢天谢地，你可终于醒过来了。你若是再不醒的话，恐怕连我也是死罪。”
公主还没有走？这么说，自己昏迷的时间也并没有多久了？
洛苍芫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慕羽用严厉的目光瞪住，把她按回去。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敢乱动，给我乖乖躺好。”他终于开口，口气不善。
“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昏迷了两天才醒，还说没什么？”慕羽瞪住她的目光更是严厉。
洛苍芫傻了，呆呆地望了菊池一眼。
菊池公主微笑道：“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还在这里？你没看见慕将军昨日看见你受伤时那副样子，我从来没见过他的脸可以青成那样。他恨不得想把保护不力的责任怪到我头上，我若不每天来晨昏定省，难道是不想活了？”说着，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这话提醒了洛苍芫，她低声问：“古云呢？”
慕羽阴沉着脸，没有吭声。公主笑道：“他当然更是难辞其咎，早被某将军关进某个又黑又小又脏的地牢里了……”
慕羽终于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菊池又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洛苍芫的脸也沉了下去：“将军好大的权势，无论是什么人，无论是有罪无罪，只要一句话就想抓就抓。若不是古云，公主和我早已死了，将军就是这样来奖赏有功之人？”
慕羽见她恼了，不由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先别生气，我这就叫人放了他。”
洛苍芫微微点头，目光却落在了菊池公主的面上，忽向慕羽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公主说。”
慕羽怔了一怔，向她和菊池各望了一眼，却看不出端倪。迟疑了一下，他终于还是站起身来，走出房间。
洛苍芫凝视了公主，菊池却仍是微微笑着。一时之间，洛苍芫忽然发觉，就连这个年未及笄的年轻公主，心中原来也大有丘壑，不是自己所想象的天真无知。
这个发现让洛苍芫反而不知该怎么开口，沉默了半晌，菊池公主终于先笑道：“我知道你要对我说些什么。你放心，你和古云的对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洛苍芫看着她，她却笑得一派无邪，令洛苍芫心中有数不清的问题想问。
“你已经知道我和古云的身份，为什么要帮我们隐瞒？”
“揭穿你们的身份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我可不想去做这种恶人。何况，你们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菊池漫不经心地道。
“你不怕我们是云誓的奸细，会对风盟不利？”
菊池睁大了眼睛：“这种事情我去考虑做什么？慕羽又不是没有脑子，他敢留你们在身边，自然有他的把握。再说，”她望着洛苍芫轻笑，“看他对你那紧张模样，我若敢点破你的身份，还不被他把头砍下来？我连及笄礼都还没有过，还想多活几年呢。”
“可是……”洛苍芫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他对我……紧张，你不是应该生气才对？毕竟你才是他要娶的人。”
呆呆望了她半晌，菊池面上现出一个难以自制的笑容：“说的也是。慕羽虽然有时候骄傲自大、蛮不讲理，但他是风盟第一美男子，又手握重兵，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权臣。若能嫁给了他，那简直就是要什么有什么，还可以成为全风盟女子艳羡的对象，真是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她却忽然顿了一顿，望着洛苍芫的双眸中闪过灵动的光芒，微笑着道：“你以为，我一定也很想嫁给他？”
“……难道，不是？”洛苍芫吃惊地张开嘴。
菊池满不在乎地开口：“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只有政治的味道，都是我父王还有那一帮老头在里面搞鬼。就连我经常来将军府缠着慕羽，也是受了父王的指使……不过，我也想趁机出宫玩个痛快，这才跟他们配合罢了。慕羽这个人嘛，从我记事起就经常看，也不觉得这风盟第一美男子有什么特别。还有……”
她忽凑到洛苍芫面前，神秘兮兮地小声道：“你不觉得我跟他年纪相差太远？我今年才刚要及笄哎，及笄不过是十五岁，慕羽那家伙十几年前就已经是这个年纪了。这样的老头子，我才不要呢。”
菊池公主的一番话，说得洛苍芫目瞪口呆，只能傻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菊池却笑嘻嘻地摸了摸她光滑如玉的脸颊，道：“姐姐你发傻的样子真是可爱，难怪慕羽……所以你放心，我才不会没事找事去揭穿你的身份，最希望你和慕羽终成眷属的人可就是我了。只要慕羽心有所属，他就一定会坚决辞婚，之前我还一直怕他为了政治利益，索性把我娶回家当摆设呢。到那地步，我可就惨了。”
看着她笑眯眯的脸，洛苍芫不禁想到：以公主这般的聪明，她会乖乖地走到那一地步才怪。如果没有自己出现的话，恐怕最后会弄成一个公主逃婚的混乱局面。反正无论如何，最惨的那个，一定不会是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公主。
“不过说真的，你和古云的真正身份，只要稍微有心的人，都可以看出点名堂。”菊池稍稍退开一步，道，“毕竟云誓的通缉文告上，可是有你们两人的形貌。像我昨日回宫稍一打听，就已知道了。”
她停顿了片刻，凝视着洛苍芫，半晌，终于缓缓道：“你以为我们的慕大将军，他会一点都不知道？”
洛苍芫心头微微一震，说不出话。
菊池已笑道：“好了，我要走了，再说下去的话，门外的某将军恐怕要把门踢破冲进来了。你好好养伤，待我及笄庆典时，记得要叫慕羽带你去哦。”
她一阵风似地卷出门去，在门外的慕羽果然已等得心焦，几步抢到了床前，问：“你们说了些什么？”
洛苍芫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凝视着他，心中回想着菊池的话。他果然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表露出来，对于曾在战场上令他铩羽的自己，他不是应该恨之入骨的吗？
现在想想，他在战场上，一心要取得胜利，不惜以双方士卒的生命为代价；在政局中，毫不留情地打击敌人，不惜运用最残酷的手段；然而她所了解的真实的他，却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为什么在他的身上，有这么截然不同的两面？他那么辛苦要取得和巩固在风盟国中的地位，究竟是为了什么？
“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而战？”几乎忍不住想要轻抚他的脸颊，洛苍芫轻轻地问。
慕羽微微一怔，却立即明白了她所问的是什么，郑重地回答：“为了拥有可以将所有权贵踏在脚下的权力，为了拥有可以实现盛世梦想的资格。”
洛苍芫默然。原来他的梦想亦和自己相同，希望能够实现太平的盛世，希望能够扫荡所有仗势欺民的权贵。
然而自己在云誓却失败了，果然是因为没有取得足够的权力，所以才不具有这样做的资格吗？
慕羽凝望着她，眸子闪闪发亮，忽道：“你是否愿意陪我？”
他一直是孤军奋战，就像是在冰天雪地中独自跋涉，内心总是那么地冷，只有一次次地在醇酒美人处寻求安慰。然而一时的欢愉过后，总是更深的孤寂和寒冷袭上心头。
直到在战场上远远眺见那个柔弱的身影，他不禁在心中猜测，对手是否也像自己一样孤独。不，或许比他还要孤独，所以才会落得免职获罪的下场。
他疯狂地在边境搜寻她的影踪，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报复，然而内心深处，他却知道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失去同自己一样孤独奋战的人。
虽然在风盟国中，仍有无数的权贵想要扳倒他；虽然在风盟国外，仍有强国在伺机挑拨，仍有邻国虎视眈眈。这些他全都不怕，只要有她留在他的身边，他就有了实现梦想的最大动力。
洛苍芫凝望着他的眼眸，这个人，或许真的可以创造出一个盛世吧？然而，他未免也太孤独了。一个人同整个国家中的权贵相抗衡的滋味，她也曾经体会过，现在心中就对他有无比地怜惜。
“我愿意。”她终于低声开口，目光仍诚挚地投向他的眼眸。
一瞬间欣喜若狂，慕羽将她紧紧地拥入双臂之中，深深地、用力地吻上了她的双唇。
唇舌交绕的缠绵，令身外的时间停滞不前。
＊ ＊ ＊
端阳公主及笄庆典的准备工作，早在数月前就已开始，因为端阳公主是风盟王最宠爱的小女儿。
各种事务多得慕羽无暇分身，而他又不愿意再把洛苍芫关在将军府里，怕闷坏了她。
御医亦说，洛苍芫身体恢复得不错，最好能多出去走走，好加快伤淤的消散。
经过那一役，虽然古秋差点被急怒之下的慕羽治罪，但他的勇猛也得到了公认。确认了洛苍芫心意的慕羽，也就对她和古秋的关系放下心来，自己没有空陪洛苍芫，就命古秋陪她出去走走。
再见到洛苍芫的古秋，看起来比几日前瘦了些，神色却比平常还要镇定。听慕羽说叫他陪洛苍芫出府，他竟然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感情波动，只微微行了个礼，便沉默地站在一旁。
洛苍芫从来没有看到过古秋变成这种样子，不由仔细地多看了他几眼。仿佛受不了她目光的注视，古秋微微偏过头去，始终没有同她的目光相接触。
他们俩默默地并肩走在长街之上，却连一句话也还没有交谈过。
洛苍芫一直在端详着古秋，却觉得怎么也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仿佛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对身边的一切都不怎么在意。
“端阳公主她，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洛苍芫终于先开口。
“……哦。”
半晌才答了一个字，古秋却像是并没有注意这个问题。
“不过，她绝对不会向其他人透露半句。”
“……哦。”
仍然是心不在焉的回答，洛苍芫陡地停住了脚步。
出于惯性又向前走出两三步，古秋这才猛地惊觉，急转过身，走了回来：“怎么了？”
“怎么了？”洛苍芫微蹙秀眉，紧盯住他，“我倒很想问问你是怎么了。你究竟在想什么，有什么事情这么为难？”
古秋叹了口气，终于正视了她的双眼，双唇颤动了几下，想要说话，却又犹豫不决。
洛苍芫也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有什么话，说出来听听。”
古秋终于一伸手，抓住了她柔弱的双肩，直盯着她美丽的凤目，激动地道：“将……我这一生，只有这个最大的要求，求求你，跟我离开风盟。我们去朝岚，不，我们一起去大陆的另外一端，去秋水或落霞。无论哪里，求你跟我一起走，离开风盟。”
洛苍芫的脸色微微一变，只轻轻一叹，没有开口。
虽然没有开口，但以古秋多年来对她的了解，已清楚地知道了她的决定，亦知道这决定无法改变。
他颓然地放开了手，仍然凝望着她，慢慢地，脸上现出几分苦涩，声音也变得暗哑：“你果真决定如此……”
深深吸气，他面上的神情忽增添了几分坚毅。像是做最后的努力，他看着她，一字字轻轻地道：“将军，我再问一次，这辈子只问这最后的一次，你真不肯跟我离开风盟？”
洛苍芫摇了摇头，仍是没有开口。
古秋的身体如受了重击似的微颤，但他随即就重新挺直了胸膛，一句话也不再多说，微微退开两步，等洛苍芫向前走上几步，便仍是跟在了她的身畔。
“古秋，”走了一段，洛苍芫忽地轻声开口，“我已经不会再是你的将军，你也不再是我的副将。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然而我已选定我今后的道路，你也应该有你自己的选择。如果你觉得在风盟不适合你，就离开吧。以你的才能，无论去哪一个国家，都不会被埋没。”
“我明白。”古秋回答得平静至极，“将军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
洛苍芫霍然抬头：“我不是这种意思……”
“将军，请别再说。这件事情，我以后不会再提。请将军还像以前那样，当古秋是一个可以一起喝酒、可以一起谈心的朋友。”
洛苍芫放下心来，微微笑道：“我一直当你是朋友。”
言者无心，这句话听在古秋的耳中，却恰恰像是讽刺一般。讽刺他这么多年来的一厢情愿，讽刺他埋在心底多年的卑微梦想。
他的脸再度变得苍白，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只是沉默地走在她的身旁。
＊ ＊ ＊
风盟的政局越来越是险恶。本就对大权独握的慕羽有相当多不满的朝臣权贵们，因为他一直反对向云誓出兵而更加不满。针对慕羽而展开的暗杀行动，在短短的几天里就发生了两起，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
“打仗，反正死的都是平民，而一旦取胜，得益的却会是他们。哼！他们真是打的如意算盘，如果这一次不得不出兵，我一定把他们的子侄全编入军中，叫他们好好体会自己所极力鼓吹的战争。”
慕羽深邃的眼眸中，掠过极冷酷无情的锋芒，向洛苍芫倾诉着对风盟权贵们的不满。
洛苍芫轻轻为他包扎起左臂上的伤口，只是轻伤，所以身经百战的慕羽根本就没有在意，仍是直接回将军府先来见她。
现在在洛苍芫纤手轻柔的包扎之下，慕羽心中感到极度的温暖，反有些感谢那给了自己这一剑的刺客。
他不禁拉住了她的手：“这几日没有时间陪你，闷不闷？”
“有什么闷的，早已习惯了。再说，古云偶尔也会来陪我。”
慕羽沉吟着：“古云……他是一员良将，只不过，我觉得他未必会留在风盟帮我。”
这也正是洛苍芫的想法，所不同的是，慕羽隐约猜到了其中原因，而她自己却反而看不真切。
“……想我劝他留下来吗？”她凝视着慕羽，以古秋的才能，如果能留下，对他当然有极大的帮助。
慕羽却淡淡一笑：“人各有志，岂能强求？而且对我来说，只要有你留在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我根本就帮不了你。”她早已不是那个可以叱咤风云的左将军，而是个柔弱平凡的普通女子。
他凝望着她的眼眸，诚恳地道：“只要你保重自己，留意自身的安全，好好地待在我的身边，就已经帮了我很多很多。”
她微微笑了：“我又不是大权在握的上将军，会有什么危险？”
虽然她如此说，慕羽却还是有隐隐的担忧。他知道自己太在乎面前的女子，若是让敌人发现自己的这个弱点，那自己该怎样去应对？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他很清楚地知道，她便是唯一一枚有可能令自己满盘皆输的重要棋子。而知道这一点的他更加清楚的是，若某日，她真成了敌人威胁自己的那颗棋子，他是宁愿连性命都舍弃不要，也要能换取她的安全。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洛苍芫轻握了握他的手，安慰似地道：“再说，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留在将军府中，偶尔出去，也有古云保护，你就放心吧。”
这倒是。
慕羽微微宽了心，天下间的人或许他都不大信得过，但古云却一定会舍命保护她的安全。
有他在她的身边，自己应该安心才对。
然而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心底深处翻涌，令他的心又微微向下沉了沉，完全不知道原因。
＊ ＊ ＊
端阳公主及笄庆典的前日，风和日丽，是个绝佳的出游踏青的好天气。
“天气这么好，不如在琉璃湖上荡舟游玩，如何？”
坐在琉璃水苑中，向窗外凝望了半晌，古秋忽然提议。
“荡舟？”
洛苍芫微微一怔，也转头望向那如整面琉璃似平静的湖面。她还从未试过湖上荡舟，因为那是女子文人才会做的事情，但望见这如画一般美丽的湖水，还是不禁触动了她的心。
毕竟是一个女子吧，怎么能够抵挡眼前美景良辰的诱惑？
“也好。”
轻轻回答了两个字之后，古秋的脸上却不见欣喜的神色，只是出神地凝望着她，半晌才低下头去，匆匆站起，道：“我去借船。”
洛苍芫点点头，仍是坐在原处没有动，远远望见古秋在湖畔同一个驾舟的渔人商量，最后就撑着那叶轻舟，直驶向琉璃水苑，停在门边。
她忽然想起自己从没有看见过古秋撑船的样子，不禁微微笑了。那笑容令得古秋看着她一怔，眸中忽掠过奇异的神采，然后他猛地转过头去，将她扶上小舟。
船轻而快地远离琉璃水苑，亦远离岸边，直向目光所不能及的水深处驶去。洛苍芫却并没有在意船的方向，她只是低头望着湖水，轻轻地用手拨弄了几下。
“水真清。”
原来如琉璃一样美丽、经常幻化出七彩瑰丽景色的湖水，近看仍是清澈透明的。
“将军……”忽然听见古秋在唤自己。
她没有抬头：“说过多少次，别再叫我将军。”
“……景致很好，去岸上走走吧？”
洛苍芫这才抬起头来，只见两岸景色已经和刚才大不相同。东岸全是茂密的花林，此时全都开满了一树如织锦似的花，连成一片，如同云霞，十分美丽。
她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
船无声息地靠了岸，将小舟系在岸边花树上，古秋小心地将她扶上岸。
两个人沉默地并肩走在落英铺成的花径上，鼻端是阵阵清香怡人，脚下是如上好地毯般的柔软舒适。前面花林掩映中，又隐约现出墨瓦白墙，古朴典雅，叫人不能不感到如身在画中。
洛苍芫情不自禁地道：“这里真美……古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同你一起在这里所见到的美景……”
古秋却猛地停下脚步。
洛苍芫不禁也停了步子，转过头去，只见他脸上现出痛苦、悔恨、悲伤、愧疚，种种复杂神色交织在一起，令得他全身不住地在颤抖。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关切地握住他一只手，道：“你怎么了？”
“将、将军……对不起……”
古秋面上肌肉痛苦地扭曲，终于吐出这几个字。
紧盯着他不敢望向自己的双眸，洛苍芫握住他手的手忽地一颤，无力地松开了他的手。
她终于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身后亦在此时，传来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洛将军，欢迎你来。”
洛苍芫木然地转过身，只见前方那宅院的朱门早已大开，一人殷勤地迎出门来，微笑着向她施礼，正是曾见过一次的风盟国下将军、慕羽的死敌周梓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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