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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就明天吧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将她拥入怀里,她的头被他摁倒胸口,然后她就被一双长长的手臂箍着,像孙悟空的紧箍咒,越来越紧,她体内的空气被他一点点挤压出来,有一刻她真的以为他想令她在怀里窒息而死。

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际,“我知道你会回来。”

她闻到熟悉的淡淡的烟草的味道和他独有的气息,一整天如一头小鹿乱撞的心突然安静下来。

“如果我不回来呢?”

“我会站在这里一直等,等到尤小浅走向我为止。”

“你不觉得你这样呆站着很傻吗?不是一向自诩进攻型的人吗?”

本来要说“你可以去找我啊”,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她凭什么说这句话?他凭什么要去找她?一直以来,她将一把无形的剑刺在他的胸口,拔出将鲜血淋漓。只有让它同他长在一起,方可相安无事。痛并快乐着,大约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尤小浅,你跑了,我追,一直就是这样。那要有希望才行。如果王子手里没有水晶鞋,他还追得回灰姑娘吗?今晚,我第一次害怕我将那只唤回你的水晶鞋也失去了。”

一直将她送到家门口,他在她额上吻了一下,“好好睡一觉,明天我给你电话。”

转身离开。

她突然间对着他喊:“川,你昨天的话还作数吗?”

他停住,并未回身,只是听见他清晰的声音:“当然。”声音明亮的如天空中熠熠闪烁的星星。

“就明天吧。你身份证户口本都在身边?”

“嗯,早就准备好了。”

“明天见。”

“明天见。”

妈妈出差,爸爸开会,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数绵羊。不知道数了多少遍999,她数绵羊从未数到过1000,总是到999就拐到头重新来过。好像那里是个盲区,走到那个点她就会丧失判断能力一般。

孤清的暗夜里,她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不敢数到1000。因为心底里明了未来的结局,所以下意识的不去面对。一直就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也许跨过这一步便豁然开朗,即使真的是愁云惨淡的结局又怎样呢?至少面临了痛彻心扉最终不是也心安吗?可是她却止步于此,选择将头埋进沙里做一直自欺欺人的鸵鸟。

不知怎么,居然脑袋里蹦出鲁迅先生的一句话:“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勇士,唯一的一次想要安排自己的生活还被母亲揪了回来,如一只初生的羽毛未丰的小鸡仔,她连反抗一下都没有就乖乖就范了。

这样一想,她从心底里鄙视自己的懦弱胆小。跨出那一步怎样?就去跑到他面前告诉他“阿坤,我喜欢你”又会怎样呢?天会塌下来吗?杀人不过头点地,最不济他说“尤小浅,对不起”,还能怎样?

辗转反侧,眼前又浮现出秦川那双期待的烟波浩渺的眼睛,她的心绪更乱了。打开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00:00”。

顿时酝酿一晚的睡意全无,就像忘情于和王子跳舞的灰姑娘听到12点的钟声敲响。钟声如楔子楔进狂跳的心脏上,顿时全身的血液逆流,世界乱了阵脚。

“明天见。”

“明天见。”

不久前说过的话还响在耳边,明天就是别人的人了,跨过这道门槛,即使深爱如海也不得不忘记,从此相夫教子夫唱妇随。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此举就如走过奈何桥在望乡台上要喝的那碗孟婆汤。曾经爱过的人,曾经无法释怀的事,都会随着“孟婆汤”的缓缓入喉,永远凝固于走在奈何桥上那欲言又止、充盈泪水的黯然回眸间。从此以后,无论深爱抑或浅喜,终将化成一缕青烟,淡然散去。

握着手机的手不知怎么就按出了一串号码,那串以为早已忘记从未保存却刻在记忆深处的数字。

接通以后,对方传来“很久以前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毫无疑问爱情当作信仰可是生活已经是另一番模样”的彩铃,她一下子怔在那里。耳膜被音乐的鸣声鼓噪,她觉得那郁郁寡欢的调调像二胡的弦,一下一下划在颤微微的心尖上,那颗心便被撕扯得痛起来,像撕碎的七零八落的布条。

那天,他签了了一宗大单,庆功会上喝多了,他的心肝肺如被一壶沸水兜头浇下,整个内脏燃起了火,让他不知怎样是好,跑到卫生间里吐到胆汁都出来了,还是难受。正辗转反侧,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按下接听键,那边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轻浅的呼吸,夹杂电流流过的咝咝的声音。

已经唱了很多遍,她几乎要放弃了,突然间接通了,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张口,终究没发出声音。不是该说“HI”或者“HELLO”,轻描淡写的那样子吗?心里暗骂了一句:尤小浅,你好没种!

“尤小浅,是你吗?”

再次听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恍如隔世,她一下子用手捂住嘴巴,怕自己会哭出声来。一字一词都被附上了魔力,将她的灵魂从这边吸走。这样久了,原来是这样想念,想念到一直不敢触及。

“我知道是你,尤小浅,我知道是你。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你。就是将这世界翻遍,我也要将你找出来。”

她不争气的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到捂着嘴的手上,她将牙齿抵在手上,压抑着不发出声音。努力隐忍着,让自己的声音出来是正常的。

她试着叫了他一声: “阿坤。”

“嗳。”

她又叫了一声,“阿坤。”

“嗳。”

一如从前,他低低的唤:“尤小浅。”

她应了一声:“嗳”。

他便再唤一声:“尤小浅。”

她便再应一声:“嗳。”

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她是浅浅淡淡的尤小浅,他是像雾像风的阿坤。

她不再说话,那端的他也不说话,分明能听到听筒里里他轻轻的叹息声,如清风吹过落叶。

“阿坤,你过得好吗?”还是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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