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幻容幻情
九华山,素有“东南第一山”的美誉,又有“江南第一山”之说,山势嶙峋嵯峨,古木参天,溪涧流泉交织其中,山间古刹林立,香烟缭绕,灵秀幽静,怡人佳景真是美不胜收。
正赶上前两日下过几场雨,山水迸泻,形成飞瀑,瀑布奔腾,冲激成潭,潭溢而又成溪泉,清清浅浅弯弯曲曲向山下流去。
在清澈见底的溪流中净了净手,杨士奇暗暗寻思:难怪古人有诗赞曰:“一夜风雨过,遍山满飞龙。”果然应景。
九华山地处安徽境内,虽距离京师不甚远,他却未曾登过此山,若不是那人非指定在此处最高峰相见,他还不知这里竟藏有如此一座秀丽山峰。
不到半日功夫,他已登上十王峰,所约之人还未到,举目四顾,但见雾霭缭绕,深沟峡谷,垂涧渊潭,流泉飞瀑,万千气象尽收眼底,宛如一幅清新自然的山水画卷展现于眼前,心中舒畅,不由豪气大发,一声长啸,如龙吟般响彻山林,悠远传扬足有一刻功夫,声音才低下来渐渐消散于山林之中,朗声吟道:“昔在九江上,遥望九华峰,天河挂绿水,秀出九芙蓉。我欲一挥手,谁人可相从?君为东道主,于此卧云松。”
一语未落,忽听有人鼓掌笑道:“杨兄不仅功夫好,文采也如此出众,佩服佩服!”
却见从山道上转出一个人来,白衣胜雪,面目俊美不凡,年纪与杨士奇不相上下,脸上尽带顽劣不羁之态。
杨士奇并不为之所动,冷言道:“你迟到了!”
那人嘻嘻笑道:“若不晚点来,怎知道杨兄功夫又精进了!杨兄约我来此莫不是手痒欲比试一番?小弟求之不得!上次是小弟疏忽才输了半招,这次我一定当心!”说着竟跃跃欲试。
杨士奇也不理他絮絮叨叨,真接切入主题道:“我想知道有没有一种毒药并不致人于死地却能令人毁容?”
那人目光一闪,嘻嘻笑道:“杨兄说笑了,世间怎么会有这等毒药?若毒药不能致人于死地又岂能称之为毒药?”拍拍手道:“无趣无趣,还以为杨兄约我前来是欣赏美景,却是这等无聊事,罢了,后会有期!小弟我先行一步!”
说着转身欲走,杨士奇步形一动,已挡到他前面,漫声道:“既然来了哪有就走的道理?我只是奇怪,这世间的毒药也罢,补药也罢,竟然还有幻情谷不知道的,看来这江湖讹传实不能信以为真,幻情谷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那人面色微窘,讪讪笑道:“你不用激我,就算幻情谷知道又如何?”
杨士奇眸色一沉:“将解药给我!”
那人头摇的如拨楞鼓一般,连声说道:“不行,不行,幻情谷的毒药是天下第一,无药可解,就算我想给也给不了啊!”
果然出自幻情谷。
传说幻情谷专以研制各种药剂出名,却鲜少在江湖中走动,一向是与世无争,也令人感到神秘莫测,没有人知道幻情谷在什么地方,到底是一家还是一派。若不是他因一番际遇早已认识此人,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真查不出到底是什么药。
“为了救人也不行?”
“嘿嘿,幻情谷既想害人难道还会救人不成?那不是自砸招牌?”唇角一勾,满脸的疲怠无赖相却丝毫不损其俊美风采。
杨士奇无奈,眯眼淡声笑道:“老规矩!”
那人眼中炽光大增,登时接道:“成交!”
眸中狡光一闪,话音未落便已扬手拍出,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实则蕴含千钧力量,杨士奇早有准备,身形微动后退一步侧身躲过,那人一掌不中并不收回,就势回转,双掌齐发,连绵而至,杨士奇并不与他缠斗,脚下步形变幻,身影如风,瞬间移形换位,抬手接下一掌迅速变掌为指自然拂下直指那人周身大穴,那人不得不迅速后退变攻为守,一直嬉笑的面孔渐渐凝重起来,手指微动,将缠在腰间的软剑解下握在手中,剑锋颤动,随风微鸣。
灵剑!软剑之首!
杨士奇淡淡一笑,心中却不敢轻视,随手自一旁树上摘下一根长约两尺的枝条,缓缓抬起,直指软剑。
那人一怔:“杨兄,此是何意?”
“请勿误会,幻情谷的功夫杨某自不敢轻视,只是我一向不带兵刃,只好以此代劳!”
那人也知他在朝是文官,从来不带兵器,但他向来自视清高,虽几次与杨士奇较量都输个一招半式却输的光明正大,在兵刃上自然不肯占便宜,不免有些踌躇。
杨士奇知他心意,笑道:“小兄弟不用担心,杨某与人动手还是第一次用‘兵刃’”
那人被他一激心中傲气顿生,长声笑道:“好,杨兄接剑!”
说着挽了个剑花,微微一顿,软剑颤了颤突然从不同方位刺出,甚是诡异,层层剑招连绵不绝,剑势汹涌,剑气顿时点点烁烁如潮涌过直面扑来。
杨士奇从容一笑,手腕微抖,那枝条上的绿叶突然纷纷脱落,微微旋转着迅速射向形成的一圈圈气涡中,又被剑气瞬间铰成碎片飘落一地,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叶子射出之时杨士奇手中的枝条犹如游龙一般随后而至,堪堪躲过剑气,微微一点,那人只觉手腕一麻,软剑脱手,叮的一声插入一旁石块上,剑鸣嗡嗡不绝。
那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杨士奇,他自出道以来还未曾在兵刃上输过,今日是抱了要赢的决心这才动了兵器,没想到使出平生绝学仍输在了他的一根枝条之下,杨士奇这招虽然用了巧,可是若没有高深功夫和心细胆大的智谋又岂能用的了巧?
前几次拳脚输了他未见得心服,今日这才是真的死了心。
“承让!”杨士奇过去将剑取下双手递过来诚恳地道:“为了救人得罪了!烦请告知一二!”
“罢了罢了。”那人叹息道,接过剑又系在腰间:“那药确是出自幻情谷,名为幻容丹!”
“如何取得解药?”
那人略犹豫,又想,算了吧,愿赌服输,遂低声说出幻容丹的秘密。
说完转身离去,杨士奇扬声问道:“小兄弟,你我不打不相识,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只听那人朗声笑道:“在下姓幻,改日再来请教杨兄剑法!”脚步未停,身形极快,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已沉入山林之中。
碧霞楼,二夫人正低声向一个丫头吩咐着什么,那丫头脸上慢慢露出惊慌的神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只是向二夫人不停的磕头。
二夫人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冷冷的看着她,直待她慢慢安静下来这才不急不缓地道:“你那老家的娘我已经帮你找到了,你若办成此事,我即刻送你回乡下,银子少不了你的,定会让你家安然度日不用再卖儿女,若你不答应,哼,此事你既已知晓,就应该明白,如今你全家性命便在你一念之际!你就算不在意,难道也不为你娘想想吗?”
哼,若不是那小贱人连饭食都不用旁人打理,何至于如此大费口舌,不过,嘿嘿,她也没想到我在这早就埋下了棋子!
跪着的人面色一呆,缓缓抬起头,额头早已肿起一片,清秀的面孔不掩惶恐,竟是栖云阁的绿秀。
二夫人看她神态知道话已见效,缓了缓语调道:“这些银子你拿着,常乐你带她出去。”冲常乐使个眼色,常乐会意,带绿秀出去。
这日下朝后,大臣们都纷纷退去,杨士奇悄悄落在后面,举目看向太子,太子会意微微点点头。
不多时,杨士奇来到上书房,太子已经等候在那里。
“见过太子殿下!”杨士奇施礼道。
“杨左中允,快快请起,不必拘礼!”太子忙让人看坐。等内侍上过茶后挥手让他们下去。
这才问:“杨公子,是否有什么事?”
杨士奇略微摇摇头,扬声道:“皇上还有半个月便要进京了,不知迎接事项太子是否准备妥当?”
“此事已交给司礼监筹备,还请杨左中允多多费心监管。”
杨士奇侧耳听了听,有极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低沉了声线道:“皇上在关外遇刺,所幸无事,是二王爷救驾!“
“皇上遇刺?”太子一惊,猛然站起,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杨士奇忙扶他坐下:“殿下莫急,皇上没事,刺客三个当场杀死,两个被灭口,一个逃匿!”
“谢天谢地,父皇没事!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蓝旗官并没报过来啊!”
“按消息传递速度应该是三天前,朝中报官最快也要五天以上!只是此次遇刺很是奇怪,二王爷救驾又很及时,恐怕对太子不利啊!”
“父皇没事就好,幸好有二皇弟在身边保护,但愿这一路快快平安进京!”太子担忧之情溢现。
杨士奇暗道:恐怕你当他是皇弟,人家未必当你是太子!人家必竟是兄弟,自己也不宜多言想想道:“幻容丹出现在慕容将军府中!”
太子一怔:“幻容丹?”
“不错,江湖上三大奇毒之一,只是这种毒药并非是要人命,吃下去的人会昏迷三天三夜,醒来后,毒素已全部集中于面部形成黑如墨色的乌斑,毁人容貌。”
如此邪恶的药,却偏偏取了个令人产生遐想的名字——幻容丹。而如此奇妙的毒药不过是幻情谷研制药剂的副产品!
太子并没有明白:“幻容丹出现在将军府?公子是说有人因此毁容了吗?”
他知道杨士奇决不可能无缘无故特意告诉他这件事,只是他确实没明白其中关系,毁容与庙堂大事有关系吗?
“殿下可还记得慕容珏?”眼前闪过一双灿如明星般的眸子,那飞扬的笑容似乎离他越来越远:“她便是慕容将军的长女,也是太子妃的待选人!”
“她是慕容家长女太子妃待选人?”太子惊呼道,心中蓦然涌起巨大的喜悦,那飘逸的身影,清丽的姿容不知何时已深深留在心底,政治联姻虽然心中一千个不愿意却是势在必行,本以为不过是惊鸿一暼再无相见可能,没想到那日在宫门忽然邂逅慕容珏并得她回应,心中早已暗暗下定决心一旦局世稳定一定将佳人接进宫中。
却原来一心寻觅的人早已经站在那里等待自己。
太子心中畅快不禁哈哈大笑,忽然惊道:“你说毁容,可是指慕容姑娘?”那样清丽绝伦的容貌毁了确实可惜,太了毫不怀疑即使真的毁容也不会动摇他将选她为妃的决心。
“不,是将军的次女慕容清,慕容姑娘是遭人诬陷下毒!”
“杨公子可查出是何人所为?”太子急问道,一向温雅润和的声音里带了焦急,慕容姑娘岂不是危险?
“已经有些眉目,只等最后确认!”眸中锐色一闪,如若真的确定,那将是震惊朝野的变动,皇上必然龙颜大怒,后果却是不堪设想。
“殿下,另外还有一事很是令人费解!”
“是何事?”
“慕容将军的令牌出现在绮翠楼头牌莫言姑娘手中。”
“将军令牌?”太了一震:“你可看清楚了?”
“错不了,虽隔了人群,但我以前无意中曾见过一次令牌,那独有的暗纹是将军的特别标志,决不会看错。”
太子不禁动容:“慕容将军的令牌虽不能指挥千军万马,却能调动慕容手下的精锐骑队,据说见令牌如见将军亲临,威力决不可小视,如此重要东西何以会出现在区区一个青楼女子手中?若说将军沉溺于女色,本太子断然不信,可查清那女子来历?”
“我曾用言语试探,那女子甚是机敏,滴水不露。只是——”
“只是如何?”
“那女子非中原人,出手极其大方,绝无可能是落魄青楼。我已派人去彻查她的底细!”
“好,此事就交给杨公子了!”太子恳切地说,想想又道:“今日在朝堂之内,我下旨消减山西赋税,杨公子有何想法?”
今日上朝,山西快报说因山西境内连日大雨,山洪暴发,正值丰收的庄稼因抢收不及损失严重百姓陷入困顿,太子主张消减赋税,朝堂立刻分成两派,有支持有反对,在众说纷纭之下太子仍顶着压力下了消减赋税的旨意,但杨士奇在朝堂却一言不发,太子不知其意故有此一问。
杨士奇叹道:“殿下仁厚,是百姓的福份,百姓受苦,消减赋税是可行之道,我不能阻止殿下;只是殿下此举必为小人作乱留下证据,对太子不利,所以亦不忍支持殿下,只好不发一言。”
太子面有忧色:“山雨欲来风满楼,可是天要下雨又有谁可违抗天命?庙堂之争,受苦的却是百姓!”
杨士奇见他意兴阑珊,劝慰道:“天下若落入那等性情残暴,心智不仁的人手中百姓受苦更重,太子心中有黎民大众,既已身在庙堂,切不可轻言放弃,何不凭自己的能力建立一个太平盛世,造福于天下!”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历朝历代莫不如此!
太子默默点点头。
一条大河呈几字形状,波浪滚滚奔向东南,或许惊涛澎湃,瞬间掀起万丈狂澜,浊流婉转,结成九曲连环,从昆仑山下,奔向黄海之边,把中原大地劈成南北两面,这就是黄河!
此时在河南境内黄河口岸,永乐皇上面对拍岸惊涛默默不语,风猎猎吹起,衣襟鼓鼓而动,不知这位素有“战神”之称的皇帝在弹指天下之间又计算着什么!
一阵轻微的脚步,随即只听慕容车离的声音响起:“皇上,还有三日便可进入京师了!”
皇上眸底一闪而逝的精光中偶露杀气在转身之际随即隐没,目光温和,朗声笑道:“慕容爱卿,此番辛苦了!”
“不敢,累皇上受惊,慕容情愿领罪!”慕容车离低头毕恭毕敬的道。
“哈哈哈,将军何罪之有?将军请看!”皇上一指黄河,此时风渐渐小了,但见黄河在晴朗的苍穹下,泛着层层波浪,就象一张极大极大的幔在轻轻地抖动,从那遥远的天际一直拖到脚边。
“风大刚浪大,风小则波平,水欲静而风不止!天要起风与水何干?然怒涛也罢,静水也罢,最终皆为黄海所有,将军以为然否?”
皇上意味深长的说道,并不等他回答转身离去,气势威严,陆羽紧随其后。
慕容车离一怔,一时呆住竟忘了跟上去。
穆青看着走远的皇上,上前低声道:“将军,上次行动失败只怪属下无能,回到京师再无机会,不如今夜再让属下——”
慕容车离一摆手阻止他说下去:“时机已经错过,不要冒然行进,不然会暴露整个计划!”
穆青迟疑了一下道:“将军,既然汉王有夺位之心,我们何不利用他来行事?”
“他?”眸色一紧,缓缓摇摇头:“我曾经试探过,朱棣在他心里几乎已成神话,他早已习惯性的服从,虽有夺位之心夺的也只是太子之位,他心中从来也不敢起背叛朱棣的念头!”
在另一边营帐里,二王爷正在写报到京师的快信,在写到三日后便可入京时稍犹豫,心念一转这才落笔,写完用蜜蜡封好交给先行官。
蓝天白云下,一只洁白的鸽子稳稳向南而飞,忽然,鸽子本能的闻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只见一团阴影向它扑过来,鸽子立刻快速振动翅膀向前飞去,只觉得翅膀上一阵剧痛,身子迅速向地面落去。
将军府后院。
绿秀和可人在厨房准备中午饭,绿秀有些心神恍惚,可人笑道:“绿秀,你今天是怎么了?那糯米梅花糕你可做成了?小姐可是点名要吃的!”
绿秀一惊,忙道:“正做呢,耽误不了!”
灵巧的双手正和一小盆面,想了想道:“可人,那梅花模具可找出来了?清洗干净了吗?”
“好,我这就清洗,好姐姐,可别忘了多做一块给可人尝尝!可人最爱吃你做的梅花糕!”
绿秀手一抖,板起面孔道:“还不去干活?这是给小姐做的,没你的份,想吃下次再做给你吃!”
可人见她恼了,虽不知为何却也不以为许,吐吐舌头忙走开了。
绿秀见她走远,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些白色粉未,犹豫半晌,一咬牙倒入盆中与面团混在一起,口中喃喃道:对不起小姐,不过是毁容,也好过那丢掉性命!
栖云阁。
红木桌子上摆了四碟精美小菜,一小盆碧莹莹的香米饭,一碟子点了红点的梅花形米糕煞是诱人。
可人和绿秀眼巴巴的坐在一旁。
“小姐怎么还没回来?临走前她可是亲口说回来吃饭,还点名要的梅花糯米糕!现已过了晌午怎么还不回来?我再去看看!”
可人说着,又跑到院子门口看看回来苦着脸道:“绿秀,好饿,我能不能先吃块糕啊!”伸手欲拿。
绿秀啪打了她一下手沉脸骂道:“都是小姐惯坏了你,主人的糕点你也想动!没规矩!”
可人撅起嘴揉着手,的确,自跟了小姐,随意自在多了,可是绿秀平时不也是如此嘛,今天却偏偏要骂她!
“可人,绿秀,我们回来了,今天我和小姐——”
落雨一踏进院子便喊道,刚想说今天都和小姐吃了什么忽然看见一桌子的饭菜忙咽下去了讪讪问道:“你们还没吃啊!”
可人忙迎上来高兴地说:“小姐你们可回来了,快吃饭吧,小姐要的糯米梅花糕也做得了,绿秀亲手做的,快尝尝!”
慕容珏弯眉笑道:“好好,我先换衣服!”忙跑进内室,心中汗颜,自己不过是随口说了句想吃梅花糕,这俩丫头就忙活了一上午,可是自己这肚子实在装不下任何东西了,今天福升茶楼出炉新点心,她们俩在那试吃,一样样吃过来撑得正难受呢!
绿秀见小姐回来心中慌乱,拿了慕容珏换下的衫子道:“小姐这衣上沾了油星,我先去洗一下,您赶紧吃饭吧!”
又嘱咐道:“这糕子是专为小姐做的,你们俩谗猫可别和小姐抢吃,下次我再做给你们吃!”
见绿秀出去可人撅嘴道:“今天绿秀可凶了,一上午的功夫专门为小姐做了这几块点心,半分也不给我尝一尝!”
慕容珏心中感激,为难道:“辛苦绿秀了,只是我现在真的什么也吃不下了!”
落雨也嘻嘻笑道:“刚刚和小姐在福升茶楼吃了不下十几种点心,这会儿撑得难受,我只想喝口茶水消消食!”
“那可惜了这么精美的米糕,再放凉就硬了不好吃!”可人拿起一块道:“我吃吧,不然绿秀见没人吃要生气了!”
说着放入口中,果然香甜可口,连呼好吃,又吃了几块这才住嘴。
绿秀将衣服晾在院中走进来,暼见碟子中的糕点少了大半,心里一惊又一松,不敢看慕容珏,只道:“凉了的糕点不能吃!”便低头匆匆收拾了出去。
慕容珏见绿秀言行不像平日自然利落,心中纳闷儿,也不疑有他,许是逛了一上午累了,不及多想便歪在榻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到有人哎哟哎哟的叫声,声音隐忍压抑,初时慕容珏还以为是在作梦,叫声却渐渐大起来,还伴有轻轻的抽泣声。
慕容珏蓦然惊醒,听到落雨惊慌的声音从西屋传出来:“可人,可人,你怎么了?”
“你说话呀,可人,可人,你等等,我去叫小姐。”
慕容珏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连忙跑到可人房间,只见可人腰弓的如大虾米似的伏在床上不住的呻吟,面色惨白如纸,落雨焦急的守在一旁,见慕容珏跑进来哭道:“小姐,可人不知是怎么了,肚子疼的厉害,怎么也止不住!”
慕容珏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刘总管,请章大夫!”
落雨慌忙跑了出去。
慕容珏上前一看可人的神态,心里不安更大了,可人两手使劲顶着腹部,因疼痛嘴唇已经咬出了丝丝血迹,忽然一声轻咳竟吐出一口血来,手一松无力的垂落下来,身子翻躺在床上,慕容珏一惊:“可人,你怎么样?”
“小,小姐,可人怕,怕是不行了,小姐很好,可人下辈子还,还伺候小姐!”
“别说傻话,落雨去请大夫了,可人一定要坚持住!”慕容珏看着她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心一点点沉下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可人,可人!”绿秀叫喊着从外面冲进来,扑到可人身上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慕容珏看到绿秀惶恐的面孔心中忽然一动,低头问道:“可人,你之前都吃了什么东西?”
“梅,梅花糕,很好吃,谢谢绿秀!”又一口鲜血吐出,头软软的歪向一旁,闭上了眼睛!
落雨和刘总管急匆匆带了章大夫进来,章大夫试了试脉,又翻看了一下眼球,摇头道:“已经晚了,是中毒,看症状应该是砒霜!”
绿秀一下子瘫软在地,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慕容珏痛心的看看已毫无生气的可人,秀美的脸上有压抑不住的悲愤,联想起绿秀的一举一动,心中的悲痛更甚,千防万防却没防备身边的人,害可人白白送掉一条性命,不,不能让可人就这么莫明其妙的死了。眸色一寒,怒视着绿秀质问道:
“绿秀,那梅花糕里是不是有毒?是何人指使你干的?你睁开眼看看,这是与你情同姐妹的可人啊!你的目的本来是我对不对?绿秀,你说话,你太狠心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绿秀目光呆滞,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可人,眼睛里却没有泪水,喃喃道:“是她们骗了我,是她们骗了我,她说这不是要人命的毒,只是想给二小姐出出气!她们用我娘要挟我啊!我能怎么办?小姐一向待我们好,绿秀不是不知,以为真的只是毁了容貌,好歹能保住一条命!谁知—— 是她们骗我,我真的不知那是毒药啊!”
“她们是谁?”慕容珏紧追着问道,眸底的寒意如堆砌的层层冰雪,只要她说出那个名字,就算是告御状,也要让她们绳之于法!
绿秀却不再开口,过一会儿哇一声哭了出来大声叫道:“我对不起可人,我要给她赔命!”突然站起来向外跑去。
慕容珏赶紧喊:“拦住她!”
刘总管此时也看出些端倪,忙叫人道:“将她绑了,暂且看起来,明日将军就回府,听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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