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虽然对出逃充满了期待，但一面又觉得愧疚他们，人哪，真是又软弱又顽固。我又看起了手机里的小说，希望它能把我抽离这个世界，带到它的那个世界去，此时我就感觉人好像看小说不是为了消谴，就是为了逃避，这样真不好，就算从中学到了什么东西也不好。
总觉得亵渎了什么。
呵，自己又觉得什么东西神圣了起来，对吧，这些似有似无的幻象，让我的生活无味极了。
我还是继续看着小说，却开始索然无味了起来，也许是我的心情的原因。
终于还是放下了手机，推开窗户，望着窗外，因为土地的金贵，并没有太多的风景能让你欣赏，我是说如果你喜欢看建筑除外，我想看到更远的风景，又不想站得太高。
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地幸福，如果没有我这个女儿不知该有多好。
他们好，我也好。
夜晚是一个心思重重的人最难渡过的时光，就算他并不打算睡觉也同样，因为孤独终于来了，他们必须聊天，可是孤独从不会开口说什么话，却会露着让他难过的表情，然而他必须和他聊天，必须向它诉说自己最深底的秘密，事后他总会一遍一遍地发现孤独根本一点用也没有，却在夜里又会把它找出来，无论他挣扎，或呐喊，无论他想做什么，却找不到意义去做。
所以人们总是被一个又一个的夜晚吞噬。
我关上了窗户，也拉上了窗帷，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既然改变不了，那就让我这样下去吧，我有时会心甘情愿地接受它的折磨。
我问了孤独很多问题，比如我究尽是个怎样的人，这个世界的面貌是怎样的，别人在怎么想，到底该怎么活着，最后一个问题是，生命有意义吗？因为孤独它不回答我，它还让我更难过，我也想不清这些问题的答案，我只能让自己伤心难过而又充满疑惑。
这样一沉思，就是两个小时，已经十一点了，虽然说已经是可以睡觉的时间了，可是对于我来说还太早，还有五个半小时，漫长而苦涩的五个半小时。
让我害怕。
“渔渔？”是爸爸敲了我的房门。
我的心里抽地一阵紧张，为什么这时候来找我，我们现在见面合适吗，我已经要走了，然而不见面，这样好吗？
到底答他的时候该不该开门？
“什么？”我最终还是不敢开门。
“还没睡吗，一起喝杯咖啡吧。”爸爸平静地说道。
怎么还邀请我喝咖啡，我已经做什么事的心情都没有了。
“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我回答道。
“没关系，反正也还没多晚。”爸爸说道。
可是我有关系，这时候面对他我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他，该以怎样的口气和他说话，对他问的问题我又该怎样回答。
我打开了门，“爸爸，我有些困了，不能陪你了。”我对他说道，是一种背书般的平静的语气。
“这样啊，那不打扰了，晚安。”
“嗯。”我说道，然后关上了门。
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模糊而又淡忘。
我把灯关了，开着床头灯，那样静静坐了半个小时，因为环境的喧染，我有些想睡觉了，虽然此时仍是心事重重，可是身体已经累了，不过我不敢睡，我怕睡过头。
我跑去浴室，在澡盆里放满了水，然后浸泡在里面，仰起脑袋看着上方的天花板，湿热的水褪去了我的一大部分疲劳，只是还是满面的愁容。
到底什么是自由？以前的那种生活不是也一直想改变吗，那为什么还这么奋不顾身地想回去，工作两个月，然后再停下来写两个月作，三年就这样过去了，那种套子般的生活不是也让你感觉如此无奈吗？
可那是自己选择的道路，是自己选择的道路，就是正确的道路。
至少，在我最失望时，也能看到希望。
有时候想，如果我这辈子也不能实现我的理想，那该怎么办，我确实把我所有的热情，所有的生活和心思都放在了它身上，如果说，这辈子我也不能实现它，我该怎么办？
忍受这样两个月两个月将时间和人生分割的折磨，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这辈子就是一场空吗？
我表面上说，要将生活和理想一体化，实际上却并做不到。
我必须在这种懦弱的时候承认自己的懦弱，我不能在自以为是的时候跟自己说太多遍那就是我的生活。
或者那是我梦想中的生活。
总之，我是个庸人，我没能想清我究尽是个怎样的人，这个世界的面貌是怎样的，别人在怎么想，到底该怎么活着，生命有意义，什么是自由，怎样让理想和生活一体化，所以我总是庸人自扰。
我有的只是自我的爱，而没有宽阔的爱。
这是我想改变的，是满分真心地想改变的，可是它任何时候都会被那个渺小的我毫不留情地战败。
我任性、自私，这是相对于别人而言，我失败，这是对自己而言。
我叹了口气，从浴盆里走了出来，这样泡着让我太不舒服了，全身都酥软了，我想大概是泡过头了吧，什么事都不能太过头，软弱不应该，坚强不应该。
孤独也不应该。
此时是十二点半左右，还有四个小时。
其实我是打算听歌的，但是不像上次一样，我找不到一首歌来描绘我的心情，描绘我此时的心情，此时我对我自己的懦弱那么坦白，坦白到没有一丝距离，我知道的没有一首歌能如此贴近我，没有一首歌。
所以我爱听歌，这六年都疯狂地爱着，有些歌使我震憾歌手的情怀，那真是一场我穿梭在他们心里的美妙的旅行，可是我也真的很需要一首歌，它也可以让我瞅一瞅我自己。
谁能为我写一首歌？
我不可以太孤独，也不太了解自己，所以不可以去写那一首歌，可是好希望能有那么一首歌。
那就——太好了。
我还是戴上耳机去听了歌，也许此时是不能打动我的，但是它能麻木我，能麻木就好了。
两点了。
在某一刻我紧张了一下，也许是终于可以自由了吧。
麻木随后而来的是一股抵抗麻木的力量，我最终还是戴不了耳机了，只能摘了，可恶，我现在居然什么也做不了了，只能任这些神秘的让人心情不畅快的力量吞噬。
我开始在房间急燥地徘徊着，然后趴在窗户上，此时外面是可以看得见的寂静，夜晚迎面而来的凉爽的自然的空气让我很爱不释手，有时候被我种空气感染会很想睡在外面，睡在外面的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为什么，明明再过两个小时就自由了，为什么现在还是这样困惑？
人生是一道难题，你必须解答它出来，不然就会一直被困惑下去，然而这道难题可不像一道几何题，花上一个小时几个小时，如果不幸的话，那你一辈子也不能解答出来。
可它也是一道最公平的难题，你努力多少它就给你多少答案。
我真是被这公平挫败了，因为我也是个投机取巧的人，为什么我要和别人一样，为什么要一步一步地来，电视里时常演的，在很多年轻人的身上发生了“居然年纪轻轻，就……”这样的事，现实真是既不浪漫又不慷慨。
还有一个小时。
我想起了爸爸妈妈，还有姐姐，还有小毅，如果我深爱的人离我而去，我可能承受不了这一事实。
我还是个孩子，对不起，就让我走吧……我皱紧眉头闭上眼睛对自己说。
剩下的半个小时，我没有像上次一次那样紧张兴奋，我有些平静，也有些向往，还有的是，继续以前一如既往的日子的忧愁，在这里自由了，在别的地方仍旧会有别的不自由，我就是我在两种不自由中做的选择。
一种虽然不自由但不会伤害自己的自由。
我打着手机屏幕的光，轻轻地关上了门，下楼梯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每一个房间，这里有我短暂而深刻的回忆，有我不想伤害但伤害了每一个人的地方。人，为了理想而伤害了别人，然后原谅了自己。
“再见了，爸爸妈妈，姐姐，小毅。”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们了。”我转身下了楼，把钥匙放在了餐桌上，再也不会需要它了，已经有别的门等着我去开启了。
这是我真正的家，在我心中一个很真实的地方。
我打开了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果然仍然不喜欢沧桑。
打了一辆车，找了车站附近的一个旅馆，那时已经七点了，我进去睡了一觉，我的睡眠状态就一直保持在想睡和在胡乱的时间睡中，我开着电视，在电视的新闻播报中睡着了，有时候人需要一点吵闹才睡得着，太安静了反而清醒。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多，马上将近一点了才醒。为了我今天的启程，我必须睡个好觉。我打算回去，回到那个我呆了三年的地方，那里有我的朋友，我会跟他们说验DNA的时候才知道搞错了，所以我从天堂掉到了地狱，继续来人间修练来了。他们一定会很惋惜，这件事一定会成为他们茶前饭后喜欢谈论的一场有趣的事，讲的是灰姑娘变成公主，可是搞笑的是过后王子发现找错了人的事，灰姑娘还是灰姑娘，但我不介意，事实上生活中有这样一件乐事也不错，虽然说牺牲一点点我的疼痛让我们有些讲起来特殊经历的事我也无所谓。
他们会不会批评我当时说什么都不准他们到我家来做客，不然我们就会有更多的话题了，他们对故事也有更多的了解了。
我泡了一桶旅馆里的方便面，因为我现在不想出去，中午的太阳实在是太大了，我打算下午等太阳快下山时去买车票，今天晚上或明天上午就走。
现在我感觉到了熟悉的感觉，那个我熟悉的地方，那帮我熟悉的朋友，虽然总有一天我还是会离开那里，离开他们，但是现在我愿意呆在那，愿意和他们在一块。
不知道此时家里是什么情况，爸爸和姐姐今天有没有去上班，我的希望是他们一如往常地生活，虽然那不可能，妈妈肯定会很伤心，而我感觉爸爸也在变老。
姐姐虽然有些成就，可是她没有能撑起一个家的力量，她的内心是柔弱的，在她的成就背后，她需要依靠谢筠，需要依靠爸爸妈妈，她不能一边成就一边照顾他们。
想起了谢筠，其实他是个不错的男人，我现在的问题是谢筠喜不喜欢姐姐，最后姐姐会跟他在一起吗，因为那次的夜晚，我真不喜欢他娶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总是不想朋友受到伤害的，此时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姐姐在我心目中更重要还是谢筠？
过了约一个小时后，我肚子又饿了，但也不是太饿，能够忍得住，比起外面火热的太阳，我还是选择肚子有点饿。我又喝了旅馆里的一瓶饮料，没几口就喝完了，真好喝。
我没有关掉电视，而是靠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想着前几天的事情，才过了几天，感觉又过了那么远，那天接到一个陌生女人和男人的电话，听到那个陌生女人的哭泣声，听到那两个词，爸爸妈妈，然后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感觉就好像我这二十一年都是生活在爸爸妈妈身边，然后他们告诉我其实我是个孤儿，他们将永远也不会陪伴我一样茫然。
我到现在还在想，如果这件事发生在那些渴望找到自己的爸爸妈妈的孤儿身上，那该有多美满。
我还是喜欢一个人，完全靠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人生。
他们要尽快忘了我，因为我也会忘了他们。
饥饿越来越大了，三点钟的时候我下去吃了午饭，找了一家快餐店，因为快餐店没到营业的时间所以没开空调，我就打包去旅馆吃了，这样一来一回身上又黏答答起来了，真是认栽，自己怎么就没想要带一套衣服出来呢，虽然上次寄存的背包里有，可是从这里到车站要半个多小时路程，实在是不想出动。
衣服上的汗被空调吹干了，可是还是感觉很不舒服，我脱下了衣服，进浴室洗了个澡，把衣服也洗了，拧干了把它们挂在阳台上，这么热的天，很快就会干的。
就这样打发着时间（虽然又是等，但这次我愿意）一直到了晚上六点，太阳已经落山了，我想等到七点，等温度降下一点后再去买票。看了一个小时的娱乐新闻，看到了我的偶像的消息，挺开心的，然后像突来的生命，我关掉了电视，站了起来，马上就可以买到我的自由通行证了。
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车站，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窗口买了一张明天上午的票，但是只有站票，不过售票小姐告诉我只需要十个小时，我就咬咬牙就明天了，因为要一直排到后两天才有坐票，就这样拿着一张超便宜票价的车票离开了售票口。
接下来就把我的行李领取一下，省得明天太麻烦，我从车站一楼走进了地下通道去领我的行李，可是就在一切都顺利进行的时候，不远处，我看到小毅坐在前面的台阶上。
混蛋！
我在心里大骂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要管我的闲事，我很想告诉他，我们并不是朋友，所以不要来管我的闲事行不行，他到底在这里等了多久，一个人，他到底是怎么出来的，难道他不知道他这样不见爸爸妈妈会担心吗，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小毅也看到了我，他的眼泪直掉了下来，他跑过来抱住了我。
“周姐姐，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丢下我们……”他哭泣着，也不管别人异样的眼光。
我很想推开他，可是他的力气太大了，每次都是这样，说自己是个小孩子，可是力量却和一个男人的一样。
我放弃了推开他，我把头埋进他的身上，也许是因为难过，也许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有时候，自己到底是重感情的还是只会在意别人眼光的，我自己也分不清楚。
他继续哭着，那么伤心得再也无法假装坚强，我的心里也很难过，我害怕看到别人伤心，更害怕看到一个孩子伤心，我就怕那样会让他们的心上蒙上一层阴影，毕竟一个人渡过一个怎样的童年跟他的一生都有很大的关系。
“好了……”我安慰着他，试着慢慢将他推开我的怀抱，“别哭了……”我帮他擦着眼泪，其实那时他已经平静一些了，倒是我倒很想好好哭一场，好好大叫一场了，到底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伤痛、自私和爱。
“周姐姐……”小毅哽咽地叫着我，“妈妈晕倒了，已经送进了医院……”说完他又哭了起来，当我听到他这句话时，我听到了小毅语句中的无助，他一定很无助，妈妈晕倒了，周姐姐也不见了，这个家在这个孩子的眼里由幸福走向了不幸，他一定很害怕。
我颤抖了一下，“妈妈进医院了……？”我轻声地问他。
他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才知道人生有多么沧桑。
我对他说，你等我一下，然后我去领了我的行李，牵着他的手走出了地下道，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漆黑了，零零星星的灯光亮了起来，我带他走到了那次我们吃早餐的那个广场，其中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把行李包放在了一旁，坐了下去，他也坐了下来。
“周姐姐，我们回家吧……”他乞求我道，那语气让我又心疼又心痛。
“周姐姐……”他又叫着我。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很乱，我担心妈妈，可是我的脚再也无法踏上回家的路途，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来扮演我的角色。
“周姐姐，爸爸也很伤心，我看到爸爸也掉泪了，姐姐陪在妈妈身边，可是妈妈就是不醒来……周姐姐，你回去好吗……”说完小毅又哭了，他久久地凝视着我，希望我能答应他。
我转过了头去，我的眼泪掉了下来，爸爸也掉泪了吗，他一定需要他的女儿的照顾了，不能再为她们操更多的心了，他现在需要她们给他温暖，给他坚强了。
我擦掉了眼泪，我不能哭。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我对小毅说道。
“我不要，我要和周姐姐一起回去。”小毅坚定地说道，他已下定决心要这样做了，有时候小孩子顽固起来比谁都顽固。
我真是无奈，他怎么就听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走吧。”我站起来，没有去牵他的手。
他没有理我，只是低着头抱着膝盖，我去提了提他的衣服，“我一个人回去了哦。”我对他说道。
他抬起了头望着我，“你也回去吗，周姐姐。”
我没有理他，他把手伸了出来，就是要我牵他，俩人僵持了好久，最后我还是不情愿地去牵了他，我说过，我讨厌他。
我跟他小毅来到了妈妈住院的那家医院，我从来没有晕倒过，我不知道难过得晕倒到底是什么滋味，但我也一定很不好受。我在病房门前停了下来，小毅拉着我进去了，“爸爸妈妈，周姐姐回来了！”小毅兴奋地说道，在他眼中这个家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一样幸福了。
“渔渔……”妈妈坐在病床上哭了，要不是她在打点滴的手，也许她早就跑了过来，她的眼睛盼望着我过去。
我走了过去，越过爸爸和姐姐，坐在妈妈的病床上。
她开始抚摸着我的脸，尽管我感觉到超不自然，可是我必须接受她此时的爱。
接着她的眼泪滴落在她的手上，划到了我的脸上，我擦了擦，她将我抱紧了，“渔渔，不要离开妈妈，妈妈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你知道妈妈这二十一年来有多想你吗，妈妈每天盼望能找到你，只要能找到你，只要你能好好的，妈妈做什么都愿意……妈妈做什么都愿意！”妈妈激动地说道，她紧紧地抱住我的后背，就像我是她用生命去保护的人一样。
我试着抱住了她，我想给她一些安慰。
“好了，别哭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她哭得更厉害了，像心都快要哭出来了一样，稍后她又忍住了哭。
我慢慢将她从我怀里抽出来，望着她又低下了头，她抚摸着我的头发，我真的没和谁这么亲近过，这一切让我无法适从。
“答应妈妈，不要再离开了妈妈了，好吗？”妈妈说道。
“嗯。”我回答说。
然后帮她擦干了残留在脸上的眼泪，她真的憔悴了，我不想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我多想把他们因为我受到的伤害都一个人背上，这整整二十一年的伤害，那样我才不会觉得愧疚他们。
我站了起来，走向爸爸，他也老了不好，不像以前那么有精神了，中年人的确是最容易老的人，我对不起他，虽然他表面平静，可是心底却无从测量他有多难过。
“让你操心了。”我对他说道。
“回来就好。”他平静地说道，眼睛里却流露出欣慰和辛酸。
“姐姐今天没有去上班吗？”我又走向姐姐问道。
“你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妈又晕倒了，我哪还有心思去上班呀。”她抱怨我道。
“谢谢你帮我照顾爸爸妈妈，也许只有你才能做得好。”
“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这么说。”
“但是妹妹，以后可是我们一起照顾了，我可不会再帮你分担任何了。”姐姐说道，话语里很轻松，逗笑了爸爸妈妈，可是却囚禁了我。
我对她笑了笑。
我又望向了妈妈，这时候我应该这样做的，我应该给她最多的关心和爱护，正当我想又走过去时，小毅叫了我，“周姐姐！”
我转过头，“什么？”我轻声问他。
“还有小毅呢！”他急燥地问道，脸上好像受了很大很大的委屈一样。
然后他小跑到了我的面前，动作滑稽又天真，“如果不是小毅找到周姐姐，周姐姐现在怎么会在这呢，怎么会还可以看到爸爸妈妈和姐姐呢，周姐姐跟每个人都说了话，就是不跟小毅说！”说完他开始把脸转向一旁噘起了嘴。
是呀，若不是他，我现在也不会回来这，也不会知道妈妈病了，也许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走了，若不是他，我现在怎么会在这里扮演着一个叫陈薇的角色呢，也许上天派我回来，就是为了实现当初的诺言一定要整一次他吧。
姐姐走了过来，“好了小毅，全家都知道你的功劳最大，回家后一定要好好犒赏小毅。”姐姐扶住小毅的双肩说道。
“但是以后再也不可以一个人跑出去了知道吗？”姐姐又轻轻地责备他道。
小毅很不服气了，“小毅明明就立了功，姐姐还骂小毅！”说完他就蹬起了脚。
“好……”姐姐又想安抚小毅了，可是小毅却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周姐姐都不谢谢小毅！”
我听到这个真是被他气死了，谁要谢他啊，他大概是搞错了吧。
好不容易以为从前自由了，却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了，现在别说是理了，就是知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好了。”我没有太用力，只是语气里也带着几分严肃。
“小毅你先回去吧。”我对小毅说道。
妈妈又开始皱着眉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我一直对小毅不好，其实我也不是对他不好，只是不想他在外人面前总是和我闹个没完没了。
那一晚我陪妈妈在医院渡过，爸爸姐姐带着小毅回去了，我不知道那一夜是怎么渡过来的，只记得妈妈一直握住我的手，一直和我说个不停，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忍耐力，我就那样一直让她握着我的手，一直听她说个没完，我不想以后她都这样握着我的手，但是我却无法放开。
最后，也许太过疲惫，而我又呆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她终于说着说着就安心地睡着了。
我望着她的脸，这一张因我而变得憔悴的脸，我帮她理了理前额的头发，也许很多人都会说我任性，骂我自私，一如我经常承认的那样，有那么好的一个家不要，有那么好的父母不要，有那么出色的姐姐不要，就连对他们好时心里也总是充满了别扭，卑鄙的想法，对他们关心我的一举一动也都充满了讨厌的情怀，只知道要追求自己的理想，难道在这个家里就不能写作吗，一边和亲人在一起，一边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如果想去旅游的话随时都可以去，是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在我心里的那些东西，所以我只能承认你们说的一切都对。
确实，你们说的一切都对。
我就是一个为了自己不能成全别人的人，而我这个“为了自己”的那一个自己却是一个那么偏执的自己。
所以，你们说的一切都对。
我在病房的长椅上睡下了，眼泪随着眼角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平缓得寂静无声，有时候，我会希望自己一夜之间就可以成熟。
我一次一次地说我不想伤害他们，只是因为我知道下一刻，我将又伤害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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