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大人(朵岚)
楔子
江湖快报;
玄武三年,夏至,武当出了件大事件,号称武当至宝的玄天宝剑被盗了。
何人盗宝?
一时间‘武当盗宝案’震惊江湖,众说纷纭。
白衣黑发{武当看门的门童口述}
轻纱照面{被打昏二弟子口述}
仙姿卓绝{门童补充}
打昏他的兵器是一柄玉箫{二弟子在补充}
以上是有关那神秘盗宝贼的特征,如此这般,在下可否认为,此人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我是你呢?
由于武当并未通报官府,本人之想,不代表官府,全当娱乐,希望可以对那些对此事感兴趣的人继续追踪。
底下是龙飞凤舞的落款
沈十三。
第一章 ‘我是你’的追杀令
漆黑的夜色笼罩着甚严威武的江州府衙,紧闭的朱漆大门两侧耸立的两头石狮在暗夜中更显张牙舞爪,琉璃石镶嵌的狮眼在淡淡的红烛灯火中折射出一股寒光。
凉风吹过,红烛灯笼迎风摆动,火光忽明忽暗。
守岗的门卫睡意正浓,频频打着哈气,最后还是抵挡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一道黑影趁着夜色,守卫松懈,由东墙翻墙而过,身法轻灵的踏着屋脊在江州府衙内穿行。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黑影收住脚步,翻身下房,停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前,一块木牌被漆刷得金光闪闪,借着一旁高挂的引路灯,来人看清上面写的三个字。
班头房。
蒙面的黑纱后薄唇勾出一抹浅笑,消无声息的来到窗棂旁,附耳贴在惨白的窗纸上,灵敏的右耳接收到室内匀称的呼吸声。
他挑了挑眉,翻身来到门前,伸手轻轻推了下房门,房门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嵌开一道缝隙。
借由缝隙,他看见对着门口的木床上隆起的棉被,心头抽疼一下,闪身进入屋内。
深邃的眸子从一开始便无法从那隐在被下的背影上离开,他颤抖着身子,举步维艰的踱到床前,就那么直愣愣的注视的床榻上迷蒙的睡颜,紧绷的身体泄露了过多的情绪,一股心疼死死的掐着他的喉咙。
十三!
他轻声的呢喃,修长的手指忍不住的爬上她的有脸,一道凸起的疤痕在指肚轻浅的滑过。
“恩!”床上的人儿好似睡不安慰的呻吟一声,蠕动身体翻转过来,白皙的手臂从被褥中划出。
来人被她突然的翻滚下了一跳,闪身退了好几步。
见她并未转型,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右手缓缓探进怀里,取出一封牛皮纸信封,轻轻放在她床头,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一股情潮在胸中涌动,压抑了三年的寂寞破闸而出,恨不能狠狠的抱一抱她,狠狠的诉说思念,恳求她的原谅。
咚咚咚!
子时的梗钟敲响,惊醒了他的思绪,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轻轻帮她拉起滑落到腰间的被褥,依依不舍的如来时般消无声息的离去。
相见不恨晚,只怕未从头。
希望她见了那封信,不忘他这个人,她们终会有见面的一天。
堂堂正正的见面。
思及此,他心中便更加期待,唇上不住自主扯出一抹浅笑。
洛阳通往芗城的栈道上,一辆破败的马车悠闲的向前行驶着,枯瘦的黄骠马滴答滴答的走着,身后的车板上坐着一个黄衫女子,头顶着一盏巨大的草帽遮住半面脸,瞧不清全貌。
路旁凸起的怪石因昨夜的一场大雨滚落到路中,因此,马车一路颠簸,一路摇曳,女子手中松垮垮的握着鞭子,歪着头似睡非睡。
“救命呀!救命呀!”突然,一阵急促的呼喊声由远而近,她慵懒的抬起头,用手提提落下遮住视线的草帽向远处看去。
“救命,救命呀!”伴随着一阵阵哭腔,一个衣衫狼狈,衣襟被扯落到胸前的女子披头散发的冲到路中间,撒了欢的往马车跑来,身后跟着两个满两横肉的彪形大汉,手中还各拎着一把快上锈的大砍刀。
“姑娘,姑娘救命呀!”那女子一转眼便跑到马车旁边,一把扑到在马蹄之下,老黄斑马受惊的扬起四蹄嘶鸣一声,收不住的前踢眼看就要踏在女人的身上。
“吁!”沈十三收紧手中的缰绳,只见黄骠马嘶鸣一声,枯瘦的身子一歪,收不住的前踢‘啪啪’两声落地,刚好避过了扑倒在地的女人。
好险!
沈十三小小惊吓一把!
“小娘们,看你还往哪里跑?”两个大汉拎着大刀已经冲到马车前,看也未看车上的沈十三一眼,一个大汉弯身一把抓起女人的头发,将她拎起来,大刀抵在她洁白的颈项上。
“哈哈!看你往哪里逃,娘们,跟我们回去吧!”另一个汉子抬头看了一眼端坐在马车上的沈十三,冷笑一声道“哥,又是个小娘们。”说罢,手中的大刀‘嗖’的一轮,扫落头顶的草帽,露出一张半残的容颜。“妈呀!鬼呀!”男子吓得不轻,急急退了一步,好半响才回神,一脸厌恶的瞪着沈十三。
淡淡的,带着一丝丝寒气的笑容在她半残的脸上荡开,像一团罂粟,又似一团漆黑的血花,杀气重重。
真是不要命的败类,竟然跑到她面前强抢民女。
“不要,不要,救我,救我!”被抓住的女子剧烈的挣扎着,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看着她,眼泪弄花了脸上的妆容,囫囵一片。
沈十三看了她一眼,别过头对着俩个大汉挑眉,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们眼中可还有王法。”
“哼!”一个大汉冷哼道“妈的,连黑虎帮的大爷王三都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他抖着长刀,畏惧的看了一眼她脸上触目惊心的刀疤,胆怯的推了一步。
“黑虎帮?”她在口中咀嚼一遍,笑笑,脸上的刀疤更加吓人,如同一只巨大的蜈蚣在上面蠕动,真是有够恶心的了。
另一个大汉————王四看见她悬挂在腰间的短刀,眸光闪动,露出贪婪之色。
那刀,美得锋芒毕露,刀鞘上镶嵌着蓝色的宝石,鎏金雕刻盘蛇,银色的链子连接着刀鞘和刀柄,叮叮当当发出一阵类似铃声的声响。
“你是什么人”
“我是管闲事儿的人。”她笑道,跳下马车,弯身捡起地上的草帽扣在头上。
“妈的,找死。”大汉出其不备的抡起大刀朝她弯下的腰砍去。
沈十三侧身闪过他的刀,转到另一个大汉身后,抬起一掌。‘啪’的一声巨响,大汉哀嚎一声,脊椎骨断裂,一头栽倒在地,抓在他手中的女子也跟着跌倒。
“我说,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可以要先学会站着走呀!”
她拍拍手,嘲笑一般,口齿恶毒的‘狠。’
“大哥,大哥!”眼见自己的兄弟被打死,大汉乌压压乱叫一通,手中的大刀疯狂的砍向她。
侧身,闪躲,手指一点,大汉逼到眼前的七尺长刀‘咔’的一声断为两段,余下的半段脱手而出,插在松软的泥地里,入土三分。
大汉疼痛乱叫的抱住受伤的虎口连连后退,惊恐的看着哥哥的尸体,感觉一股死亡的恐惧正一点点吞噬他。
“带着你兄弟改过从新,我不杀你们。”她笑眯眯的看着地上昏死的大汉,又看看那狼狈的女子,翻身上了马车,长鞭一挥,马蹄扬起漫天尘土,嘶鸣一声,车轮缓缓向前滚动。
“姑娘,姑娘莫走。”女子跄踉疾步,紧紧跟着马车。
马车未曾停顿,沈十三提了提头顶的草帽,道“即已得救,何须还跟着我。”伴随着声音而落的是一连串笑声。
女子满身泥泞的拽着慢悠悠的马车向前跑,雪白的肌肤在烈阳下渗出薄汗,气喘郁郁的道“姑娘,姑娘留步呀!”
车轮碾过露面的石头发出之嘎吱嘎的声响,沈十三挑了挑眉,收紧手中缰绳“吁!”
马蹄扬起,老黄骠马叫了一声停下步伐。
“姑娘,姑娘!”女人连滚带爬的冲到马车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沈十三便磕头。
沈十三冷眼瞧着,手中的长鞭在空中挥了一个圈,‘啪’的一声落在女子身边的土地上,卷起一推泥土,溅了女子一身。
“姑娘救命,姑娘救命呀!”那女子不管不顾的磕头,额头的皮肤被地上的石子磨破,鲜血淋淋,叫人看了好生不忍。
这个‘人’,倒是不包括沈十三,她收起长鞭,拍了拍黄骠马的屁股,黄骠马回头看了主人一眼,四蹄扬起,散漫的绕过女子继续前行。
“姑娘,救命呀!”女子匍匐着冲上前抱住沈十三的腿。
“你————”沈十三刚欲开口,银光一闪,女子手中赫然出现的匕首夹带着重重杀气直奔她的胸口。
“果然是你!鬼道修罗”沈十三淡笑一身,身子向后扯,双脚点车板,身子腾空而起。
修罗跟着双脚点地,腾空而起,身子箭矢般冲向沈十三,匕首银光乍现,在空中划过一道惊鸿,翻飞着刺向沈十三。
“沈十三,把命交出来吧!”
“呵呵!我听见了什么?”沈十三笑道,右手摸上腰间的刀,银光闪动,寒气袭人,弯刀出鞘,碰上修罗的匕首。
弯刀,匕首皆是近身战的最佳利器,两人武功不分伯仲,三十招未分上下。
“是何人买我性命?”沈十三道,弯刀挑开匕首,点指她面门,右手成拳,攻其软肋。
修罗侧身踢腿,踢开她的刀,匕首划过一道直线,脱手而出,射向沈十三颈项。“呵呵!秘密!不过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了。”
银锁链哗啦啦直响,一招拨草寻蛇,弯刀出手,刀柄出的银链和刀鞘相连,沈十三握着另一头,控制刀的走向,硬生生迎上修罗的匕首,瞬时间火花四起,真气层发生剧烈的碰撞,两人被震出三步以外。
修罗的匕首落地,沈十三弯刀入鞘,笑容不改的看着修罗剧变的脸色。道“你的手受伤了。”
修罗身体一阵,背到身后的右手微微抖动。
“是被天玑阁追杀的吧!据闻,背叛了天玑阁的人,万难活命”沈十三又道,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不是夺魂,不过是普通的家伙。”
“哈哈哈哈!沈十三,今日就算我杀不了你,你也活不过这个月底,我是你已经在江湖上已经下了追杀令,十万两的身价,怕是所有杀手都蠢蠢欲动了吧!”
“是么?我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么值钱。”。沈十三提提秀气的鼻子,唇角勾笑。
“沈十三,今日杀不了你,我还会再来的。”音落,一颗霹雳弹弹射而出,瞬时间烟雾弥漫,硝磺之味刺人口鼻,沈十三连忙拂袖挥开烟雾,修罗已经落跑,地上的匕首也不翼而飞。
空中飘起薄薄的雨丝,银丝成串,珠联璧合,将整个江南都笼罩在一层神秘的薄雾之中。
乍起的风,夹带着秋天的凉意,从领口灌进,通体生寒。
‘哒哒哒’马车的轮子有力的碾过青石板,发出一种缓慢而慵懒的节奏。
月桂凋零,满地的残花,空气被阴雨压得太低,那本该淡淡弥漫的花香变得过于浓郁,叫北方来的客人好不习惯。
“阿秋!”
“阿秋!”
连打了两个喷嚏,沈十三揉了揉鼻尖,一抹冰凉的液体从鼻孔流出。
“糟了,染了风寒么?”随手将一串晶莹的鼻涕摔在路旁湿漉漉的青石墙上,又摸摸有些发烫的额头。
果然,额头滚烫,喉咙发痒,就连素来健壮的身体也有些飘飘然。
南方的天气阴冷潮湿,一年又半数以上时节在下雨,初入此地,在北方生长的身体自然无法适应。
“撕!”
老黄马嘶鸣一声,四蹄扬起,沉重的车轮在青石板上留下长长一道痕迹。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前,从洞开的四扇门向内看,里面坐了不少人,沈十三抿抿嘴,跳下马车。
一盘牛肉,一壶温酒,一碟花生米。
沈十三饮着杯中酒,感觉辛辣之感窜入喉咙,划过胃囊,整个身体一阵热流窜过,驱赶了一些寒意。
“听说这次枫红山庄请来了不少武林中显赫的人物,就是不知道哪个我是你还敢不敢来盗宝了。”
“你傻呀!这么多江湖上有名的人物都在,我是你怎么可能傻到自投罗网。”
“去,为什么不能?武当他都敢偷,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偷的。”
坐在窗棂旁的三名男子口沫横飞的八卦江湖,沈十三在一旁听得真切,入口的牛肉‘噗’的一声喷出去,正好落在其中一个大汉的脸上。
“妈的,是什么人暗算我。”大汉揭下捻在脸上的牛肉,满脸怒火的吼道,虎目狠狠的瞪像左面桌子旁坐的黄衫女子。
沈十三心虚的将头压得低低的,垂落的发丝挡住了左脸上骇人的疤,落出清秀的侧脸。
“算了,算了,别管他,快给我说说这我是你到底是怎么偷武当玄天宝剑的呀!”另一个小胡子拉了他一把,猴急的想知道这些个江湖秘闻。
大汉自认倒霉的冷哼一声,阴咎的目光看了沈十三一眼,继续八卦江湖“这个倒是没什么,只要你肯花上二两银子买一本江湖快报,里面有大篇幅关于我是你如何偷武当玄天宝剑的报道。”
“是么?”小胡子好奇的道“那这篇文章是何人所写呀!到底真的还是假的呀!”
“当然是真的了,这可是有名的名捕沈十三亲自主笔了,据称,她还掌握了有力的证据,准备即日将我是你捉拿归案呢!”
“噗”
险些被酒水呛死,沈十三偷眼看着口沫横飞的大汉。
天地良心!没有那么夸张吧!
她不过是小小执笔一挥,哪里知道什么证据呀!
归根结底,还是君不曾的错,她沈十三何时是个冲动的人,何时干下这般鸡鸣狗盗的事儿,可是这件事儿,当真会要了她的小命。
十万两银子,买她小命,值不值呀!
三个男子还在继续八卦,可是沈十三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了,拿了桌面上的草帽扣在头顶遮住脸,丢给小二一些银两转身上楼。
“阿秋!阿秋!”
一连两个喷嚏,沈十三揉揉发胀的脑袋,一边踏上楼梯一边低声咒骂。
伤寒,又是伤寒,这江南的天气真是偏生要与她沈十三作对一般。
低垂的头愕然撞上一堵肉墙,沈十三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对不起”
头顶的草帽遮住了她的视线,帽檐底下映入一双黑色缎面长靴,她低着头,闪身欲绕过这双鞋的主人。
“十三!”低沉的嗓音从她头顶流泻而出,带着浓浓的情绪。
是他么?
沈十三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巨大的悲怆在心中炸开,那些以为已经痊愈的伤疤被一声十三又硬生生的掀开,鲜血淋漓。
他,不该出现的呀!
狼狈的后退,她不敢抬头,却又奢望一切只是幻觉,那样熟悉的唤法只是一阵江南雨后的回音,不是真的存在。
确定般,她缓缓的抬起头,嵌开头顶的草帽,那张纠缠了一千个日夜的脸孔竟然毫无预警的映入眼眶,扎进心里。
飞扬的剑眉,紧抿的薄唇,端正的鼻梁,好似梦中一般不曾变化。
“你怎么会在这里?”
雷劈一般,她一连退了三步,疑惑的眸子忽转,看着楼下喧闹的食客,有种转身欲逃的冲动,可惜,他修长的身躯几乎堵死了她的去路,双臂分开搁在她身子两侧的墙壁上,将她困在其中。
“我是武林盟主不是么?”君不曾无奈的低吟一声,微微侧过身子。狭小的楼梯间弥漫着一股情绪,他的视线近乎贪婪的锁着她单薄的身子,鼻端是她发间淡淡的香气。
她眼中的挣扎,逃避,他不是看不见,如果可能,他也不愿出现在她面前,毕竟三年前的心结是所有人的疼。
“哦!”沈十三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喉咙干涩难过,一股气淤积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能狼狈的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蛮横的撞开他的身子往楼上走。
她还没想过要如何面对他,还没能平复心中过多的复杂情绪,如此莽撞的见面,不在她的设想范围内的。
不能见他,不想见他,不该见他。心中有道声音不断的催促她赶紧离开。
君不曾默默不语的跟在她身后,复杂的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背影,无法忍受她的无言“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么?”他冲动的抓住她的手臂,霸道的搬过她的身子,深邃的眸子万般复杂的看着她。
他幻想过两人见面的很多可能,刀剑相向,或是痛哭流涕,也或许是她大骂他一顿,然后甩头就走,但绝对不是这种毫无止境的沉默和忽视。
这不公平,很不公平。
“要说什么?”沈十三强装淡漠的迎视他的眼,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拳握,指尖戳破掌心,渗出丝丝血丝。
他俊美如斯,潇洒依旧,只可惜,换下了偏爱的白衫,黑色的劲装抹去了他的骨子里的阳光、温文,平添了一抹冷硬和疏离。
君不曾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也不知要她说什么?伸出的手,最终还是垂落,没能碰触她的发顶,死死的拳握在身侧。
当年他负她,年少轻狂的追逐江湖名利,可当一切都掌握手中,他又倍感孤独,偶尔闲暇,总要想想这个女人。
三年来他不曾找过她,却是默默的注意她的一举一动。知道她当了捕快,知道她过得很好,知道她几乎将他忘记,但是,凭什么?看着她如鱼得水的活着,他就是很嫉妒,嫉妒她的释然,然后发了疯的思念。
“说你思念我,或者恨我也好。”至少不是这般的淡漠。
“什么!”沈十三当真不知道要说什么?狐疑的看着他十分认真的脸,使劲挣脱他的牵制“我为什么要思念你,又为什么恨你,你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即便是想过,她也不认为是思念,更不能是恨。
窗棂被风吹得吱吱响,雨丝打在肩头,在黑色的布面上停留又滚落,砸在脚边。
君不曾懊恼的看着她,感觉心头的火焰蹿升的越加猛烈,整个人像失控的野兽,赤红的双眸略带指控的瞪着她。 “沈十三,你真是该死的可恶。”
不能思念,讨厌也好。
沈十三被他逼到角落,寒着眼望进他仿佛熊熊燃烧的烈火般的黑眸,薄唇微微掀起“君不曾,既然知道我可恶,任性,何必还与我见面—— 阿秋!”一阵痉挛,鼻端泛起酸意,温热的液体顺着鼻孔流出,一下子卸去了她刻意营造的冰冷模样,变得有些楚楚可怜。
讨厌,讨厌,为什么连天气都欺负她?
眼眶酸涩难过,心底涟漪翻滚,她放不下又如何?
人,是不会因为想哭才哭的。
“该死!你染风寒了”愤怒的语气中多了一抹心疼与担忧,他狠狠的咽了一口吐沫,一股子淡淡的柔情涌进心湖,还来不及思索,双手便有自我意识般的探入怀里取出白色的帕子。
到什么时候她才能懂得照顾自己呢?
“你?”沈十三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吓住,愣愣的看着白色的帕子探到近前,在鼻子上轻轻一拧,抹去鼻端的鼻水,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气沁入鼻端,毫无预告的撞进她心湖,荡起圈圈涟漪。
眼泪就那么难以压抑的滚了下来,落进白色帕子里。
君不曾心绪复杂的为她擦拭,直到火热的视线对上那道殷红的疤痕,心狠狠的一阵抽疼,修长的手指不能自已的划过去,帕子如履薄冰般浮在上面,感觉那凸出皮肤表面的疤痕在指尖下游动。
这疤痕,是为他留下的!
是——鼻子酸涩,深邃的黑眸里藏了太多的情感,一时间波涛汹涌般袭向沈十三,逼得她毫无反抗的溃不成军。
灌进窗棂的风,夹带着薄薄的凉雨打在两颊,却也不能消缺心头的炽热,想来,又是那么嘲讽。
淡凉的眸子像吸盘,吸附着她的情感归一,偏偏,曾经年少,错过了,回不来的。
“君盟主!”
突来的嗓音打破两人的对峙,牵着两人的线被崩段,君不曾狼狈的收回手,卸去脸上的温柔,寒着脸转过身,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身后。
“张道长。”他不被察觉的将手帕收进怀里,余光瞄了一眼趁他不备偷偷溜走的沈十三,眉头深锁。
“刚刚那位是?”张山峰狐疑的看着沈十三狼狈离去的背影,宽大的草帽遮住了她的脸,没瞧见真面目。
“一位故人。”君不曾不愿多谈,见沈十三的身影隐晦在一扇门之后,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张山峰看着这位少年盟主,突然觉得那张脸上染起的笑意有些诡异,不由得愣了一下,道“你要等的人可是她?”
三天前,他二人已经到了江南,本可直接进枫红山庄,君不曾却声称要等一个故人,难道就是这名什么女子?张山峰百思不得其解。
君不曾出道三年,凭借着绝顶的武功和严谨端正的为人被武林各派所敬佩,也折服了不少江湖上的名门侠女,只是从来不曾听闻他与哪位女侠走得近。今日竟然一改常态的对一个神秘女子百般柔情,实在诡异。
“是呀!这场戏最不能少的主角就是她了。”只是不知道戏一旦落幕,她还会不会原谅他?
“我还是不明白!”张山峰实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武当盗宝案跟这个女子有什么关系呢?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现在,我们该启程了。”说完,转过身,掩去满脸的疲惫。
江湖,真的是个吞噬人的地方,时间久了,那种越加深刻的寂寞像是蛊虫一般吞噬灵魂,回忆,竟然成了最好的止疼药。
“启程去哪里?”张山峰狐疑的跟在他身后朝楼下走。
“当然是枫红山庄,可别让孙庄主等急了。”戏已开场,他恁是没有退路了。
窗外的细雨平添一抹愁绪,他锁起眉,怀里的帕子滚烫了胸膛,上面留有她的体温和淡淡馨香。
“不等那位姑娘一起么?”张山峰抬头看了一眼楼上。
“不必。”
“可是————”张山峰话未说完,君不曾已经出了店门,接过小二手中的缰绳飞身上马,转瞬间,人马已顶着小雨疾驰而去,消失在江南雾气蒙蒙的巷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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