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明确心意
明天就是周一了,这两天孟海晴脑海中总是浮现周五早上的画面,令她整个周末神情恍惚,都无法细心照顾好泡泡和沫沫。好在大哥上周被外派,母亲及时出现接替了她该做的事情。
“海晴,你这两天怎么了?”早就注意到女儿的不对劲,在哄着宝贝外孙上床后,孟母才走到外厅问着失魂落魄的女儿。
“没什么?泡泡和沫沫睡了?”孟海晴回过神,关心子女地问道。
“嗯,已经上床一阵子了。”孟母坐到女儿的对面,继续说道,“不要瞒妈妈,是不是有关楚云帆?”
孟海晴的世界除了工作就是孩子,所以孟母很容易猜到女儿的心思。“嗯!”
“他又欺负你?”孟海晴摇头,这些日子只有她欺负他的份,如果不是那天被他撞破,他还稀里糊涂地当她好人呢。
“那是因为什么?”楚云帆不知道孩子的事,那除了工作方面可以欺压女儿他们还能有什么联系。
“当年他没有弄清楚真相就只身离去,我又忙着回家探望父亲的病情,所以我们还没有办理离婚手续。”孟海晴无力地说道。“周五的时候他说明天下午请假去办离婚。”
“你舍不得?”孟母不自觉蹙紧眉头,虽然他们的婚姻只维持了七天,但是女儿心里是有楚云帆的,否则也不会不听众人劝告吃苦挨累地把孩子生下并养大。
孟海晴没有回答,换来孟母一声叹息。
“不管怎么样,作为泡泡和沫沫的妈妈,我必须坚强起来。明天该来的就让它来吧!”孟海晴深吸一口气,似想将力量全部吸回一般。“放心吧妈,明天你女儿就会恢复正常,早点洗漱睡吧。”
两个大人忧心的一问一答,谁都没有注意到卧室里的动静。
“怎么办?你还说搜集情报,现在爸爸都要和妈妈离婚了。现在该怎么办?”楚泡泡突然觉得弟弟的想法虽好但是太拖拉,都过这么久了还不行动。
“放心吧,本来就要开始行动了。”楚沫沫低语告诉了泡泡他的计划,随后又说道,“明天一定要好好发挥。”
“知道了,你快点上去吧,妈妈和外婆要进来了。”楚泡泡迅速帮楚沫沫上床,两人连忙装作入睡的样子。
“妈,你怎么也来了?”刚打开刘美慧送来的餐盒,楚云帆竟见到母亲也提着餐盒到来。
“我为什么不能来?”楚母挤进楚云帆和刘美慧中间一屁股坐下。
“怎么都是高糖高盐高热高胆固醇的菜式,我说美慧啊,你这样会让我们家云帆吃出心脑血管疾病的。”一看见菜式,楚母立刻不留情面地对刘美慧说。
刘美慧被挤得站起身,唯唯诺诺说不出什么,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楚云帆。
“妈,干嘛这么说人家的一番心意。”上周五的晚上楚云帆坚持带着刘美慧回家见家长,并宣布是他的女朋友,父亲当时就乐坏了,但是母亲却是一脸的严肃不发一语。
他不明白母亲那方面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一向着急介绍给他相亲的人在自己领回一个又美丽又温柔的儿媳妇时却表现的如此冷淡甚至是反对。连刘美慧都感觉出来,吃完饭回家的路上,眼泛泪光地担心将来的婆媳关系。
“不好意思美慧,我是母亲,对于儿子的健康看得很重。”在儿子的提醒下,楚母也知道自己的语气过重,看向站起楚楚可怜的刘美慧道歉道。
“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下次我会改进的。”见楚母缓和了气氛,刘美慧才敢开口说话。
“坐下一起吃饭吧,我带了咸鱼豆腐和香菇油菜。”楚母打开餐盒张罗着吃饭。她是故意来当电灯泡的,也想多了解下刘美慧。
楚云帆以为这会儿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没想到香菇刚入嘴,楚泡泡和楚沫沫就冲了进来。
“爸爸!求求你不要和妈妈离婚,不要娶别的女人!”楚泡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还拿着筷子的楚云帆哭喊道。
靠近不到他身边的楚沫沫也是红着眼圈,眼泪像泉水一样成股流下。
三个人登时就傻了,最后还是楚母先回过神,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喊他爸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沫沫一听楚母的问话,立刻从沙发边缘挤开碍事的刘美慧站到她的跟前。“奶奶,我是您的孙子,您的亲孙子!”楚沫沫将“亲”字喊得很重,声泪俱下。
“爸爸实习的时候和妈妈偷偷结婚没有告诉您,可是后来他误会了妈妈,抛弃了她一走了之。一个月后,妈妈才发现有了身孕,吃尽了艰辛才把我们生下来。”楚沫沫用尽可能简短的话解释着前因后果,“奶奶,求求您劝劝爸爸,他下午要和妈妈离婚,我和泡泡不想一直做没有爸爸的孩子。”
“楚云帆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楚母拍“茶几”而起,用手指着儿子问道。
由于他们的声音太大,办公楼层里的闲人都被招了过来,堵在副校长办公室门口外看这场免费的家庭伦理戏。
“有——可是——”剧情实在出乎意料,楚云帆只得木讷回答,但是事情的真相在他这里不是那样的。
“什么可是!”不等楚云帆反驳,楚母就吼了回去。
“爸爸,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欣媛阿姨。”楚泡泡边抽泣着边可怜兮兮地说道。而同时楚沫沫正用妈妈给他们买的方便联系的手机拨出一组号码。
“阿姨,我是沫沫,麻烦您和爸爸解释清楚。”说完,楚沫沫将电话递给的楚云帆。
“喂,楚云帆么?”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我是和海晴一个学校,当时我们一起实习的李欣媛,你还记得我么?”
“我记得。”当时她和海晴走的很近,还共住一间宿舍。
“真是不好意思。当年我与男朋友未婚先孕,因为我母亲的朋友恰巧在医院的妇产科,所以陪我去的海晴用她的名字为我挂号,再由我去做化验。所以那张诊断书虽然名字写的是海晴,但是却是属于我的。”话筒的声音很大,在屋内的人都能听清楚她的歉意。“对不起,是我害得你们如此波折。尤其是海晴,她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还为了抚养孩子吃尽了口头。”
时间在这瞬间停止了,楚云帆不由想起那张急欲向他解释的面容,可是自己没有给她机会,还口不择言地告诉了她的家人。
“楚云帆,不管以前怎样,现在请好好善待海晴吧,尤其是两个孩子,他们一早打电话叫我帮忙解释,懂事地让我都忍不住泪下。”李欣媛的声音再次想起。
楚云帆这时才彻底明白为什么泡泡看他的眼神那么幽怨,为什么沫沫知道他也喜欢吃咖喱牛肉时如此的高兴,为什么孟海晴说她才是这件事的最大受害者。他曾愤怒于孩子的父亲对他们母子置之不理,原来他就是那个混蛋。
外面的人听不到话筒的余音,只看见楚云帆如同雕像一样,接听了电话之后又成了千年化石般一动不动,他们屏息着继续观察剧情的发展。
楚云帆不知道李欣媛是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直到楚泡泡摇摇他的胳膊,水灵灵的大眼睛直视着他。“爸爸,你相信我们的话了么?”
一股酸楚泛在鼻头,楚云帆反抱住楚泡泡并望着身边的楚泡泡哽咽地说:“泡泡,沫沫,爸爸对不起你们。”
生活中我们遇到一些事,总会自然地从自己的角度去分心揣摩,进而将思维封闭在一个框框里,往往忽视了整体也就错过了事情的本相。楚云帆现在满是自责和内疚,为什么当时他就跳不出自己的框框给孟海晴一个解释的机会,否则他就不会与妻儿分离这么多年,错失多少家庭欢乐。
“云帆,你要是早将结婚的事实告诉妈妈,也不会弄到如此地步。”敛去怒火的楚母在看到儿子如此凄楚的场面,心中不免叹息。儿子当年就是死活不说出真相,否则以他们二老的阅历或者以她性格的冲动,必然会去寻找孟海晴了解事情的真相,就不必兜了如此大的圈才让他们父子相认。海晴也算是个刚烈的女子,在同在一间学校工作的情况下都没有打算对楚云帆道明一切,仍坚持独自抚养子女。如果不是孩子忍不住认父亲,她可能就一直瞒住大家。
孟海晴决定这是对两个孩子最后的让步。明明可以在学校吃午饭,可是两个小家伙非要吃肯德基,而且还要她外卖买回来吃。她本是不同意的,但是却拗不过两个孩子同时地软磨硬泡。
天气的炎热让孟海晴一踏进教学楼就凉爽很多,但是当她开始爬到办公楼层时一股诡异的感觉萦绕心头。怎么办公室里都静悄悄地,唯有她爬楼的高跟鞋步声异常清脆地回荡在楼内。
终于又上一层,却见楚云帆办公室门口聚满了人,也解释了为什么楼下办公室没人的原因。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在听到她脚步声回头看见她时的眼神都那么复杂。
“这是怎么了?”她不由问道,却没有人回答,只是齐刷刷地为她让出一条甬道,唯有最里面的秦萌萌和韩蔚然用手指了指屋内。
孟海晴从人群中走过去一看,惊见楚泡泡被楚云帆抱在怀里,楚沫沫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在那瞬间她就明白她亲爱的孩子是故意支开她并且背叛母训与父亲相认。
“海晴!”楚母发现了门口的异动。
“海晴!”听见母亲的唤声,楚云帆才注意到孟海晴的出现,他直觉地松开楚泡泡并起身向她走来。
“不要过来!”孟海晴大声喝住他,下意识地想将他继续拒绝在心门之门。
“海晴——”楚云帆低声唤着她的名字,那里面有愧疚也有无限温柔。
孟海晴好怕,她好怕她建立起多年的高墙会在这一刻倒塌,于是她选择逃避地遽然跑出去。
“海晴!”楚云帆见她逃离连忙跟了出去。
“云帆!”方才一直被当做透明人的刘美慧也尾随而去。
孟海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跑,可是穿着高跟鞋的她又怎么能跑过体魄强健的大男人楚云帆,在跑到操场中央时她的胳膊就被身后的人狠狠地拽住。
“为什么要跑?”楚云帆尽力压下音量问。
孟海晴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规则的粗喘让她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为什么我来到了阳明,你还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楚云帆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与她直视地继续问道。
孟海晴本能的摆脱他的手,别开脸不去看他。
“为什么宁可独自辛苦也不告诉我泡泡和沫沫是我的亲身骨肉?”楚云帆执拗地又将她的脸扳过,她却不与他正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冷冷地道。周五的早上已经让她彻底明白自己的心意,她是恨他,但是也深爱着他。她用龌龊的手段对付他,其实只是自己不想发现在恨得表层下爱他的实质。
“如果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向你认错,也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补偿你们。海晴我真的错了,我真是错得太离谱了,为什么当年我不能静下心听你说完要说的话,还愚蠢地将自己的荒诞想法告诉你的家人?”楚云帆将孟海晴揉进自己的怀里,悔恨的泪水透过薄薄夏衣渗进她的皮肤。
孟海晴真的被打动了,他怀抱的温暖、他呜咽的话语、他滚烫的泪水融合成一把钥匙正要开启她的心门。她的手环住他的腰,她的泪水也因时光难再悄然而下。
可是她看到迟迟才追来的刘美慧时,一切的感动刹那而散,恨意又重新占满了她的心房。于是孟海晴猛然推开楚云帆,怒目相对。
楚云帆一脸的错愕,方才她明明有环上他的腰,为何又倏然变脸,却见她手指身后对他吼骂道:“你不是领这个刘美人去见家长了么?你不是要和我离婚么?你不是说偏要和她好给我看么?”
楚云帆这才回头看到被孟海晴杀人气势吓到不动的刘美慧,她委屈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让他莫名头痛。
“美慧,你怎么来了?”楚云帆话里带着浅浅地责备。
“云帆——”打转的泪水控制不住的滑下,前两日还对她温情脉脉的情人此刻正怪责她阻碍他追回前妻的芳心。她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是震惊的,她也明白常理他们一家应该是破镜重圆的,可是作为一个女人,她又怎么可以放弃本来即将唾手可得的幸福。
“现在情况太乱了,你先回去吧,到时我会和你联系。”楚云帆只想她快点消失免得事情越弄越复杂,“乖,听话!”
看楚云帆温柔至极的样子,孟海晴冷哼一声,上课的铃声打起,操场上不明所以的学生以及趴着在窗前偷窥的教师都急忙回到该回到的地方,做该做的事。孟海晴也阔步打算回办公室结束这场闹剧。
楚云帆见刘美慧还站在那里不动,只好拉着她硬将她推出校园门外,不顾她楚楚可怜的神情、也没有一句告慰的话就去追刚走不远的孟海晴。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决心追回失去的挚爱。
自上次事件,每当楚云帆接近,孟海晴不是怒骂就是躲闪,弄得整个阳明都笼罩在暴风骤雨中,而在暗涌之下的八卦也传到了校长的耳里。校长把楚云帆叫去是训话,批评他不应该在操场不顾众多学生家长上演追妻记,末了还为他出谋划策;把孟海晴叫去是苦口婆心地劝说,本以为会被训斥破坏学校形象的孟海晴对校长的关怀颇为感动,但是满腔的恨意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消磨,最后只是答应不再过分,弄得学校永无宁日。
就这样终于到了周末,楚云帆提着一篮千辛万苦才托人弄到的乡下笨养鸡蛋敲响了孟海晴家的门。
“这么快就回来了?”以为是带着孩子去公园玩的母亲与孩子回来,孟海晴没有防备地打开了门。
“是你!”她立刻关门却并他用手撑住并挤了进来。
“你想干什么?”对他擅自而入的行为孟海晴不满地大声喝道。
“没什么!只是我托朋友弄了一篮笨养鸡蛋,这个比超市的鸡蛋有营养的多,拿过来给你和孩子吃。”楚云帆将一篮鸡蛋放到厅里的餐桌上,并关心地继续问道:“是不是昨晚着凉了?你的鼻音很重。”
“关你什么事!”孟海晴送给他一个白眼,身穿睡裙的她将双手抱着胸前,一副不好招惹的样子。“还有把鸡蛋拿走,我们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好意。”
“海晴,你怎么这么说?”作为丈夫和父亲,真情的关心却被硬扭曲成假惺惺,楚云帆不由眉头深锁。
“那你想我怎么说?麻烦请你拿你的鸡蛋赶快走?”孟海晴伸手指向虚掩的门,下着逐客令。
“你就不能让我做些事情补偿么?”
听到楚云帆的音量提高了分贝,孟海晴气得跳脚。“补偿?你拿这篮破鸡蛋就想补偿?”
她随手拿起枚鸡蛋就扔到楚云帆的身上。“你的鸡蛋可以补偿因为你的话我父亲病情骤然加重而去世么?”
鸡蛋破碎在他的身上,但楚云帆没有反驳。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听孩子说孟海晴不只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至今还被亲生哥哥怨恨。
见他不语,也可能多年来压在心里的委屈砰然爆发,孟海晴将一枚一枚鸡蛋不停地砸过去。“你能体会到我当初知道怀孕时,明知道你不负责却还不忍心杀死孩子的心情么?”
“你能想象到我挺着肚子找不到工作要靠母亲偷偷接济,早晚只吃面条中午才吃一顿正餐的窘迫么?”泪水不知何时已流下。“你能看到别人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的鄙夷眼神么?”
“你能感觉到我交不出房租最后被缺德房主撵出门外,拖着行李有家归不得可能要睡大街的恐惧么?”如果不是母亲及时赶到,她可能真地会双手护着肚子睡天桥。
“生一个也就算了,还偏偏是个龙凤胎!这个刚哭,那个也跟着哭,都不知道该先哄谁;这个病了,那个立刻被感染,没日没夜的护理累最后站着都能睡着——”这次就要感谢霞姨的善心,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度过最初那两年。孟海晴此时已经不是一枚一枚地撇,而是双手双手地掷,回想过去的种种艰辛,叫她如何不去恨他,又怎么能轻易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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