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施恩惠
“如果我们的关系再不改善，就会一直成为学校的八卦主题。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注意。尤其我们的过去，经过昨天下午的事我想所有的人都有兴趣知道。难道你希望这样斗下去我们的隐私被爆光么？”孟海晴抬起头，但是没有坐下，直视着楚云帆。
听到她的反问，楚云帆不自觉地将两手交叉握成拳，将下巴放在其上。“只要我们不说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以前的事。”
“可是泡泡和沫沫他们会受到牵连。世界上没有哪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子女受到伤害。如果我们这样吵下去，难免会有好事者向他们打听消息。而且昨天他们哭的样子你也见到了，你是没什么感觉，可是我这个妈妈却是心如刀割。”孟海晴字字带着诚恳，那母爱的磁场让楚云帆开始去相信她的话，或者说不得不去相信。
“我从来没想过和你斗或者吵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如果从我嘴里说出来，你不相信那次开会的事我不是故意针对你，你可以亲自去问问萌萌。我想到宿舍和初中部计划时都和萌萌、蔚然商量过的，后来和校长讨论时萌萌两次也都在场。你问问她，当时校长和我说的话是不是和我那天在会议上对你说的话一样。”必须让楚云帆解开所有的心结，卸下所有防备。
“既然你能这样说，也许的确是我误会了。”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楚云帆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校长为什么不直接说？”
听到楚云帆这么说，孟海晴回身走到门口并望了一下门外，又仔细将门关好上锁才回到座位坐好。
“早操马上要结束了，我只是不想我的话被别人听到而已。”知道楚云帆对自己的行为不解，孟海晴开口说道。
“正如你那天会议上所说，我们阳明完全有能力开办初中部以及学生宿舍，其实早就可以，但是问题出在校长身上。”说实话，这还是孟海晴来到阳明第一次和别人推心置腹谈论校长的事，没想到对象会是楚云帆。“校长这个人是个保守派，他只满足于现状，根本不想去改革。他总认为我们的条件不成熟，找一些客观理由来支持他的观点，其实他只是怕承担责任。”
楚云帆在听孟海晴的话时心里也边思索着，从他在阳明这个月的观察结果看，校长行事的确不够进取，原来以为只是因为他曾是领导且年纪大了才有这样稳扎稳打的作风，看样子不是性格使然就是另外有什么内情。
“你这么说他，难怪怕隔墙有耳。”楚云帆如此回应着孟海晴，故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为了博取你的信任，只能出此下策了，孟海晴心里想着。
其实她也不想，本身她也不是个在背后议论别人是非的人，但是想要快速卸下楚云帆对她的戒心，这应该是最好的方法。
“有人利用校长的一次失误进位，使他退居二线，没多久又政府改革，他就彻底退了下来。后来他在老朋友的资助下开办了这所学校，一方面是为了有个工作打发时间，另一方面是想给那些人看看他还是有能力，但难免思前顾后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失去了一个领导应有的魄力。”孟海晴把知道的所有内幕都说了出来，以满足楚云帆没说出口的好奇心。
“这也难怪，当一个人站在很高的位置摔下来后，总会‘恐高’。”楚云帆认同地说道。
“我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我就是你的决定。”听到广播体操的音乐结束声，孟海晴担心有人回来就起身打算离开。“最后给你个建议，虽然不能建立宿舍，但是你还是可以把精力放在那些周边地区的寄宿生身上。”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建议。”楚云帆没打算起身“送客”，反而对她的话还是半信半疑。
“还是那句话信不信由你，我只希望我的孩子不要再受到伤害。”孟海晴相信经过这次谈话楚云帆会和自己和解，现在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一个礼拜后，楚云帆和孟海晴又恢复了没翻脸前的状态，见面打打招呼，表面过得去而已，但是大家似乎还不愿意放弃他们的话题，还是有人想知道他们到底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副校长，这个位置没人吧？”阳明的教师食堂虽然不大，但现在已经开饭过半小时，空出的桌位还是蛮多的，可小吴还是走到楚云帆的桌前问道。
“没人的，你坐吧。”楚云帆抬头一看是小吴，很亲切地说着。
“副校长现在在阳明已经习惯了吧？”小吴象征性地吃了一口饭就问道。
楚云帆觉得这话有些生疏客套，知道小吴不是吃饭这么简单。“很习惯啊，尤其还认识了你，成了好朋友，上次多亏你帮忙呢！”
“其实我没帮什么？”明明有人在谢他，可小吴却是一张苦瓜脸。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有话你就直说吧。”这个年轻人刚工作不到一年，根本没什么心机和说话技巧，看到他那个样子，还不如让他主动说。
“楚副校长，我是——想问问——你和孟主任之间的事，大家都很好奇！”小吴开始结结巴巴，后期倒是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
“我和孟主任？”楚云帆望向食堂的一角，孟海晴正领着孩子在那里吃饭呢。虽然有些距离他们听不到小吴的问话，但是这样也不太方便吧，不知道小吴在想什么。
小吴也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孟海晴母子们，其实他也知道这时候问不太好，但是他是有苦衷的。
“什么时候你成了八卦的信息源了？”楚云帆倒是好奇这个，按理说这些都是女人的事。
“本来大家都是向秦萌萌打听的，但是秦萌萌突然间什么都不说，只说孟主任与您和好了。因为上次帮你说过一些话，那些无聊的同事们就认为我和您很熟，非要让我向您套消息。”小吴的话里充满了无奈，“我本来是想不管的，但是有几个女老师说如果我今天再不套出消息，她们就向晚枫说我的坏话，让晚枫不接受我的追求。”说到最后小吴简直有些气愤，这帮无聊的人怎么可以如此威胁自己。
楚云帆后来知道小吴一直爱慕着语文老师向晚枫，这次小吴真是很无辜受到牵连。“这帮人还是真是过分。”阳明教职工一共有68人。其中40人是女性，这就是这所学校如此爱八卦的原因吧。
“所以——您多少还是告诉我点什么吧，不然我真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是不是很辛苦呢？”小吴说这话时，楚云帆正看见孟海晴刚拿纸巾给沫沫擦完嘴，又给泡泡夹菜，一顿饭自己还没吃上几口。
“我姐姐家的孩子才2周岁，整天把我姐忙得都不行了，何况孟主任还是个龙凤胎要同时带两个孩子。”小吴也看向孟海晴他们。
孟海晴感觉到别人注视的目光，看到楚云帆和体育老师小吴都在看着她们母子三人，虽然觉得他们不太礼貌，但基于原则，她只是对他们轻轻一笑。
楚云帆未免觉得尴尬，连忙低头吃饭，但是小吴还没得到想要答案，根本没有胃口。“楚副校长？”
“哦——孟主任不是说过了么，我们以前是在一所学校实习的。”
“上次我只是说您没有动手打人，但是其实也有人问孟主任说是您害得她离婚，我当时说不知道，那天您和孟主任在办公室又发生争执，他们问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趁热打铁，小吴很怕楚云帆打诨过去，他就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关于这件事——”楚云帆锁起了眉头思索着该如何回答。他和孟海晴都不希望真相被人知道，但是事情还明明是她的错。如果说出她的错误，只说自己是他老公的朋友也可以置身事外，可也会伤害到那两个孩子。虽然气她但孩子始终是无辜的，孟海晴也说过不希望孩子再受到伤害，到底该怎么回答好呢？
“楚副校长，我能不能追到晚枫就看你的了——”小吴的话里带着乞求，就差眼泛泪光了。
“其实是个误会，孟主任以为是我破坏了他们的婚姻，但其实不是我，是我们另外一个实习老师。因为我们当时都立刻离开了实习的学校，也没有机会向她解释，所以就被她误会这么多年。前几天，我已经向她说清楚了。”楚云帆心虚地回答，也不敢看向小吴的眼睛，因为这个年轻人太憨厚了，对他说谎话有种犯罪的感觉。
“哦。”小吴倒是很满意这个答案，终于安心地吃起饭来。
“楚叔叔好！吴叔叔好！”孟海晴和孩子们吃完饭，就带着泡泡和沫沫过来和楚云帆打招呼。从刚才他们频频看向自己的动作猜测，这两个人一定在聊着和自己有关的事。
“泡泡沫沫好！”小吴很高兴地回应着。楚云帆只是对他们笑笑，因为他看到孩子们的眼里对自己有些畏惧，看来是那天自己发脾气的样子吓坏了他们。
“我送他们回教室了，你们慢慢吃。”孟海晴的行为感觉就是随意过来打个招呼，但也告诉了小吴她和楚云帆已经冰释前嫌。
“泡泡和沫沫真是可爱！”小吴一直看着泡泡和沫沫走出食堂才说道。
“教师食堂不是不允许带亲属进来吃饭么？”楚云帆突然想起这件事。因为学校里还有其他老师的孩子也在这里上学，却要去学生食堂自费吃饭。
“我原来也不明白，后来问韩姐才知道。一阳明刚建校的时候孟主任就在这里工作了，那时泡泡和沫沫才刚满周岁；二孟主任没有丈夫、亲戚朋友，要一个人独立供养两个孩子，经济上很困难，所以校长才让孩子们到教师食堂免费吃饭，而且除了书本的费用一切全免。”小吴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同情孟海晴。“还好泡泡和沫沫很争气，功课在全校名列前茅，还拿过不少比赛的大奖。”
就算她父亲当时得了绝症现在不在世，她不是还有一个哥哥么？为什么会没有亲戚呢？楚云帆心理面打着问号。如果真是如此，她一个女人还真是不容易，看样子她那天说的话是真的。此时楚云帆对孟海晴的感觉更多的是同情与敬佩。
对于一般上班族来说，日子就像复印机一样重复着，楚云帆就这样工作着，转眼就又是两个个多月。他和孟海晴的关系不再剑拔弩张，甚至都不是淡而不温，有时大家遇到了还有说有笑。虽然工作稳定，人事关系也算不错，然而楚云帆总觉得过于平淡，因为还没有得到校长真正的赏识，这明显是男人虚荣心在作祟。
下午的例会是这个学期最后校长参与的大会议，这也是楚云帆这个学期最后的一次表现机会。所以这几天他脑袋里就一直思考着，什么样的方案可以让“保守”的校长认可，让他在学校树立威信。孟海晴说过把精力放在寄宿生身上，可是到底要怎么入手呢？楚云帆看看了手表，离开会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了，自己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楚副校长！”门外响起敲门声以及小吴的声音。
“进！”楚云帆用胳膊盖上空白的记事本喊道。
“楚副校长，晚枫让我把这次作文比赛的获奖名单拿给你。”小吴一身帅气的名牌运动装，让楚云帆眼前一亮。
“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帅气呢！”他揶揄着小吴。“不是要和晚枫约会吧？”
“嘿嘿！”小吴一听这话，脸上立刻露出腼腆的笑容，“晚枫已经接受了我的追求。今天晚上她爸爸妈妈让我过去吃饭的，当然要穿的好点。”
“什么时候你俩在一块了，竟然不告诉我。都要见家长了，这次可真是恭喜恭喜呢！”楚云帆真心地替小吴高兴着，他是他在阳明最好的朋友。
“谢谢！下节我有课，先走了！”上课的预备铃声响起，小吴急忙离去。
女婿见未来岳父岳母，今天晚上小吴肯定会很紧张，楚云帆想着笑了出来。突然一个灵感一闪而过，他迅速拿起笔在记事本上记下。
从楚云帆进会议室，孟海晴就发现他脸上信心十足，这个本是主要讨论期末考试安排的会议，他会提出什么让意想不到的方案呢？
每个科室的负责人交代完后，楚云帆觉得终于到了他表现的时候。“校长，虽然再过半个月就期末考试了，但是中间的元旦佳节，我想我们是不是也该有些活动？”
“不是还像往年那样，放假的前一天各班自己搞个小联欢么？各个班主任都已经安排下去了才是。”校长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这种事情交给班主任处理就好，他一向都不参与。
“其实是这样。我发现有些寄宿生的家长由于工作关系，并不能陪孩子过节，以致这些学生还要在寄宿的家庭里度过节日。”楚云帆说到这里正正自己的身子。“我觉得与其让孩子们在寄宿家庭里过节，不如统计一下到我们学校教职工家里过节，这样不止让家长们认识到学校对这类学生的关心，甚至还可以找相识的记者为我们写一篇软文章，提高我们学校在社会上的知名度和信誉，免费为学校打广告。”
“这个提议真的很不错！”楚云帆刚说完，校长就立刻赞同。“我一直觉得寄宿生的学习和生活都得不到自己家长的直接关怀，这点让人很是同情。如果按你的提议进行，我们就可以为这些孩子做些事情，还可以额外为学校做到宣传。”
“我也是觉得这些孩子太可怜了，过节都没父母陪在身边。作为教师，应该把自己的学生当作自己子女一样看待，把自己的爱心传递给他们。”楚云帆继续顺着校长的思路说道。
孟海晴听着这个提议，真是一箭三雕，一是给关心了孩子，二是给学校树立了形象，三也是楚云帆最想要的就是校长的赏识；只是多少给教职工的家庭带来麻烦。她扫视了在会的老师表情，的确有人面带难色。
“楚副校长的提议真是很不错，不过我觉得我们在统计学生数量的同时，也应该采取教职工自愿报名的原则。毕竟我们老师也可能因客观的因素而心有余而力不足，譬如我就是个例子，带孩子回去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孟海晴补充着。
校长略微思考，也环顾了下周围人的反应，最后说道：“小孟说的对！这样吧，你去各班主任那里统计下到底学校里有多少这样的学生，同时让有条件的教职工到你那里报名，再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分配。”
“好，我下午就把这事传达下去，之后统计出来给您过目。”孟海晴说完在记事本上记录下来。
“不用，你配合小楚去做就行。“校长这话让楚云帆暗暗自喜。
孟海晴看到他隐忍的样子心里不由偷乐。“我知道了！”
“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这次会议就到此为止吧！”校长站起身，拍了拍坐在他身边的楚云帆的肩膀，“这个提议不错，你们一定要用心搞好，记得去联系记者。”
楚云帆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点头。“是，我会联系我的朋友办这事。”
其他的老师都随着校长陆续出去，孟海晴低着头整理着这次的会议记录，她感觉到楚云帆还没有走，可能有话要对自己说吧。
“孟老师，这次真要谢谢你才是！”楚云帆见她不抬头，首先开口。
“谢我什么？”孟海晴抬起头对他笑了下，随即又继续整理。
“首先谢你提醒我要多关心寄宿生，其次要谢谢你提议教职工报名的事。”楚云帆开始忽略了这点，当他说出提议时也发现有几个老师的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
“我想即使我不说，你接下来也会这样对校长说，或者执行的时候会这么做。毕竟罗老师的眼神都想吃掉你了。”孟海晴虽然没有抬头，但是听得出她是在笑。
“真想谢我的话，不如哪天请我吃饭，你一个提议让我要多做那么多工作。你也看到了，私立学校和私企是一个性质，一个人要兼职多少份工。”孟海晴拿起会议记录在楚云帆面前晃着，诉说着劳累。
楚云帆会心一笑，反倒不同情地说道：“能者多劳么！我来阳明第一件了解到的事就是孟主任是个很能干的女人，是建校的元老深得校长的重用。”
孟海晴揶揄道：“我知道楚副校长是很想得到重用，放心吧，以后这些工作会慢慢转移到你身上。”
楚云帆被人说中耸肩不语，挥挥手就离开了会议室。
孟海晴直起身用手托着腮，望着楚云帆离去，她知道此刻的楚云帆已经对她放下了戒心。校长对他赏识他以为是他工作的转折点，却也是孟海晴成为一个坏女人的起点。合上会议记录，上面有一张学校教师的联系表，孟海晴露出一个冷笑，楚云帆，你等着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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