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火星探测器开始向火星打孔探测,据称这是人类在火星上挖的第一锹土,以分析其成份并希望找到这个星球曾经有水的证据,然后再由此寻找生命的痕迹。
它告诉了我们,大地孕育一切。大地生长一切,大地是生命的源头,是如今一切一切的根,是欢乐,痛苦,是爱,是犯罪,是疯狂,是杀戮,是绵绵不绝的仇恨的温床,是艺术和文字的母亲,是我们做梦的原乡,是死亡的收藏之所。是我们活着时上窜下跳的舞台。
是表演的舞台,虚伪、真诚、假模假样的尽情展示。
大地多么美好,它生气勃勃。早晨,大地蒸腾着淡蓝色的雾气,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庄稼在风中抖擞着,有模有样的抖擞着,畜禽在那里悠闲地散步和觅食,人声或高或低的喧嚷,流水在蹒跚向前。大地让视野多么辽阔,让心多么舒展。大地给我们喷香的饮食,如花似玉的美女,婴孩的笑靥和老人苍老的歌吟声。大地给我们爱情,给禽兽发情,给弱肉强食的世界奔腾的活力,车轮滚滚,人们的欲望永无止境——大地给了人类太多的遐想,使他们永不能满足。
在这个小小的地球,大大的大地,人们滋生了多少梦寐以求的愿望。艺术便是其中之一。艺术是作为神话,作为思考世界和和掌握世界的方式而出现的,艺术比国家古老,而大地比艺术更古老。福克纳说:“人类不但能荀且地生活下去,他们还能蓬勃发展。”这是什么原因呢?这一切得益于大地的供养和容忍。
大地供养着人类,而劳动者则索取甚少,他们日夜劳动着,耕耘着大地,却只能得到一碗洋芋和一支旱烟。而不劳动者却想得到一个国家,想得到越多越好的印制精美的钞票和修饰得无比迷人的女人,想得到真理,得到无数座位(愈高愈好),得到无数人的沉默来换取自己的喋喋不休。海德格尔说:劳动者只是保管着大地。而窃掠的人却层出不穷。
可是大地依然无比美妙,它通过那些“守园人”——劳动者的劳作,让艺术家描绘大地,作家书写大地。我们看看英国作家刘易斯·格拉西克·吉本是怎样书写大地的:他的章节名称为:平坦的土地,犁地,条播,播种时节,收获。这是“落日下的土地”的歌声;在“云雾山谷”,它们相继出现了:卷云、积云、层云、雨云;在布满岩石的山上,有绿帘石、榍石、磷灰石、锆石……与这位作家同乡的评论家艾弗·布朗称赞道:他(吉本)是人类的满怀忿怒和同情的代言人。在他的作品中,你可以听见“大地本身在发言”。
如果——如果能这样,将你的整个身躯化作大地,就像我们民族的神话中说的那个盘古,眼为日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汗流为雨泽,而雷霆、秋虫的喁吟为其喉咙,那你的作品将是从大地上诞生的又一个神灵,复活的祖先的精魂。
是啊,万物都在大地上留下了他生活的痕迹,大地收藏了他们的脚印,江河的脚印是巨大的刻槽,森林的脚印是煤炭,一只远古的海星的脚印是一块化石,人的脚印是短暂的墓碑和永恒的艺术及语言。“天空中到处是象征;遍地都是备忘录和签名;每一个物体浑身都是暗示,在向理解力高超的人说话。”(爱默生)
大地会暗示我们,让我们尽情地汲取,汲取她的养料和智慧,大地是不会给那些思想者和代言人以吝啬的,因为她饱含汁液,就是为了拥抱她饥渴的孩子——那些“理解力高超的人”。我们的祖先化作了大地,而在西方的神话中,那个一触到大地就有了力量的巨人安泰,同样给我们暗示着生命的奥秘。大英雄海格立斯知道把安泰摔倒毫无作用,只有割断他与大地母亲的联系,他就失败了,于是将他高高地举了起来,使他脱离与大地母亲的联系,然后,海格立斯便轻而易举地扼死了他。你想打败一个人就将他高高地抬举吧,让他割断与大地和人民的血肉联系吧。
人是通过大地在说话,他借助于鲜活的民间的语言和生活,真实的场景,梦想和期待,信仰,人生的信条,善良和美,他借助于劳动和丰收,与大地共欢乐。可是高超的作家要让大地发言。他必须忠于真理,唾弃虚伪和权势,变得分外朴素——他的写作愿望和讲话方式;他必须倾听大地在蹂躏中的呻吟,转侧中的呓语,愤怒中的吼叫和幸福时的呢喃。大地本身就是如此。
感恩大地,这是我们惟一向大地母亲俯首称臣和回馈的途径。一切从很远的地方风尘仆仆、蓬头垢面走向大地怀抱的人,都将得到从大地上生长的力量。民间的声音和民意的立场,以无比厚重的气息熏陶了我们,让我们的作品具有替大地申诉和替天行道的品质。这全是大地的恩赐。大地仍将以她的无言,柔美,宽厚,坚实和深沉,召唤并支撑我们。走向大地的人是有福的,他啜饮了生命的灵泉,不再迷茫,心跳平缓,灵魂清洁,磨亮了镰刀,开始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