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澈如何不是心知肚明,尴尬不已,唯有淡淡笑着另作他话道:“黛儿,你不会怪哥哥吧?”
黛玉也是笑着取出一枚素净的绢帕,纤指轻轻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串红豆,莹润欲滴,亮晶晶的煞是可爱。水澈不待黛玉说话,便探手取过,握在手中,温暖无比。心中自然回想那首脍炙人口的小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心中感叹,又不好说出来,半晌才讪笑道:“好个小气的妹妹,哥哥大婚这样的普天同庆之事,你居然只用这样一串红豆就打发了哥哥?”
众人都是笑,水溶水洛不好说什么。雪雁便笑道:“皇上真是会说笑,这却不是我们姑娘几百万两的银子给皇上的时候,竟然还嫌我们姑娘小气。皇上要是不喜欢,大可以不要!”
说着,黛玉便伸手欲夺,唬的水澈忙抢在怀里,笑道:“好妹妹,哥哥送你的那把扇子可好好的收着没?”
黛玉但笑不语,水澈晓得黛玉自是收着,便已心满意足。坐看街上车水马龙,茶楼中人来人往,处处喜气盈盈,有黛玉在身旁,也不觉心寒。
忽地,黛玉瞧着一楼大厅中进来个熟悉的人影儿。但见那灵巧的女子咯咯笑道:“柳婶子,我来了!”
柳婶子便笑呵呵的接应了过去,黛玉不禁暗暗好笑。阿塔莎还真是和百花茶楼的人都十分熟悉。再回头,却见水洛不禁变了脸色。
水澈水溶也是相视而笑,水洛不耐烦的挥手道:“这个丫头,怎么到处都有她的事儿!”
“不是到处都有百煞姐姐的事儿,是小师哥走到哪里,哪里便有百煞姐姐吧?”捂着嘴哧哧而笑的娇羞模样儿,三兄弟不禁都是看的痴了。黛玉反不好意思的止了笑,别过头去瞧着厅里的情形。
阿塔莎有意无意向这包间里瞟几眼,便与柳婶子进了厨房。晴雯那个火爆脾气的丫头,倒是和阿塔莎十分合得来,嘻嘻哈哈的闹个没完。不多时,晴雯便托了盘金汁花进来,笑道:“这是阿塔莎姐姐亲手做的,请姑娘品尝!”
瞧着金黄璀璨香喷喷的点心,黛玉拈一块送到口中,欣然笑道:“真是好味道,百煞姐姐何时有这样好的手艺了?”
才说完,阿塔莎推门而入。一时黛玉便有意与阿塔莎说笑不止,反将水氏三个晾在一边。那阿塔莎目光不时转向水洛却是难逃众人法眼。笑闹半日,便是回宫的时候了,少不得水澈心中还是伤感。水溶水洛便借口带了阿塔莎先走,留下黛玉与水澈两个相对。
“哥哥,文君姐姐温婉大度,心底善良,色色都比黛儿要强的。哥哥若是不能够一心一意的待文君姐姐,会让黛儿心中有愧的。”黛玉低着头悄悄说道。
“黛儿……”踌躇再三,水澈笑道:“黛儿永远是哥哥的好妹妹,只是哥哥有一个请求。”
“哥哥请讲……”黛玉想不出水澈还有甚要求。
张张口还是不好说,水澈便笑道:“算了,日后再说吧!妹妹尽可以放心,哥哥是什么样人,自从肩负家国重担,便料到会有今朝了!”
“黛儿谢过哥哥!”大爱无言,黛玉唯有深深的道谢,其余感情还是藏在心中。宫闱深似海,绝不是自己能去的地儿,何况自己真是从来拿他做哥哥的。林家女儿,不求荣华富贵,不求权势过人,但求一生一世相守,二人恩爱白头。
有缘无分的兄妹两个前后从包间走出,水溶忙探寻的看向黛玉,只见黛玉两腮带泪,却又是笑吟吟的,便即放心。水澈的气概,心心念念的为了黛儿妹妹,自然不能委屈了妹妹。
三月十八皇上大婚,一切循例进行。这一番盛典,可比元春省亲不知隆重多少,上下官员参拜,就是周边各国都来了朝贺的使者。更有阿塔哈趁便以王子身份携阿塔莎参加,那蒙古的大汗铁贡真更是威风凛凛的出席,登时更有许多达官来巴结逢迎了梅翰林一家。更有许多与梅文涛说亲的,风头正盛时,全被梅翰林婉拒了不提。
钟鼓齐鸣,佛音广播,后宫诸嫔妃参拜,新皇后与太后奉茶。皇家仪式,梅文君给凤冠霞帔压的喘不过气来。奈何,父亲已经答应,皇家的亲事偏偏又由不得自己。更有黛玉一遍遍的哄劝自己,哭笑不得下竟这般糊里糊涂的进了宫母仪天下。
九重皇宫处处大红的喜字,红毯遍地,灯笼高悬。小太监小宫女的都是喜气盈盈,三宫六院的妃子美人都是唯唯诺诺的来大礼参拜了皇后。何况由黛玉做媒,司徒蓉儿和冯向晚两位皇室王妃做充作喜娘,其身份尊贵显赫令足以天下女子嫉妒。
名园筑何处,仙境别红尘。借得山川秀,添来景物新。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何幸邀恩宠,宫车过往频。长乐宫与蒹葭宫相对,梅文君的永安宫却是在大明宫之侧,其地真是得天独厚,恰便是可应了那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话。
从此后,深宫几许都将是梅文君不得不关怀的事儿。诸位嫔妃美人的大多都有朝中有权有势的亲戚,这皇后做的必是不能舒心的。也只有盼着皇上能够多谢关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大礼成,水澈与梅文君倒也勉强算的琴瑟和谐。宁可心更是待文君比水沁水潆还亲,日久天长,水澈更能体会父皇当年深情,便也时时处处的疼惜文君不提。
翌日,水澈为替皇后祈福,特令大赦天下。更是封了一道密旨到勤政殿的正大光明匾额之后。下朝后,蒙古大汗铁贡真与水澈水溶水洛等旧友重逢分外欢欣。
那铁贡真竟是个老道却也活泼的,笑水澈道:“皇上新婚燕尔,能舍得来见我,真是荣幸!”
水澈心中微微恼怒,却又不好当真生气。冷冷道:“朕与大汗是自小的交情,大汗不远万里来至我朝,怎敢怠慢!”
铁贡真似是毫无察觉,犹自叹道:“可惜我比皇上还虚长了三四个月,竟然仍是孤家寡人!”
水澈心中冷笑,狐狸的尾巴还真是露了出来。孤家寡人,不知这一番有什么所求。莫非,果然不把从前交代给那铁贡李的话放在心上?
可怜那铁贡真,千里奔宴席,全为美人心。
却说是铁贡真不将水澈的冷漠放在心上,转而和水溶水洛等说笑起来。原来,水溶水洛二人本是要相约去南边游玩几日的,若不是为着水澈的大婚恐怕早已成行。如今皇上册封皇后的典礼十分圆满,兄弟两个便定下三日之后启程,因恐错过了与铁贡真相会,这才早早便凑在了一起。
铁贡真向水洛笑道:“不知涵之家的碧云、碧烟、碧霞、碧月、碧莲、碧玉几位姐姐如何?”
难为这铁贡真居然将这些丫头的名字都记的这么清楚,水洛好笑道:“大汗还是这么……”
想当初,铁贡真客居异国,最是冯向晚闲来无事时常的逗弄他。司徒蓉儿丧夫之痛,宁可心宫中是非多,铁贡真每每出宫都是喜欢寻南安王妃玩会子。因此上,水洛实际上和他关系更深一层。
三月的南安王府,杨柳依依,池塘春水绿。莺歌燕语,王爷与王妃船坞之上剑舞生风。笑吟哦:
水澈宫中陪伴梅文君,新婚夫妇自然有许多俗物要理会。况有黛玉在蒹葭宫中承欢,水溶水洛两个便倍感无趣。说不几句,他两个趁便带了铁贡真拜见长辈。
虽然是蒙古大汗,铁贡真却只愿以子侄身份去拜见水天鸿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南安王从从容容舞剑,末了,才笑嘻嘻道:“大汗来了!”
冯向晚蓦然回首,不禁也是喜道:“铁贡真,你可算回来了!”
那铁贡真也是情真意切道:“王叔的剑舞更是比从前有精彩许多。”
撇开政事不谈,两代人倒是感情甚笃。何况从前铁贡真幼时父母双亡全是天朝皇宫中长大,太后等视他如水溶水洛一般。只恨岁岁年年人不同,近十载,金戈铁马,征战沙场,荣登汗位,血雨腥风中铁贡真再不是当年依靠在皇宫中的黄口小儿。只是,从前的情意哪里肯忘,也是为此,才能顾全各人感情,少了写些草原狼王的戾气,日后才没有去争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水洛因着铁贡真的玩笑,便请来那碧云、碧烟、碧霞、碧月、碧莲、碧玉等。她几个倒是都还记得他,只是起初还不好意思。闲话几句才少了拘谨,也便一起回忆起过去的趣事。
一个说:“还记得那年夏天,铁王子到乡下玩儿,见了人家的麦垛便往里钻,结果满头乌发都成了……
铁贡真哈哈笑道:“也不知是谁小小的女娃扮作小童子,调戏人家小女孩儿来着。
丫头们便笑道:“羞也不羞,是谁比我们公子还长了好几岁,见天儿的和我们公子抢着要王妃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