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忙道:“谷主,在下还有一事。”
那谷主铁青了脸,怀疑的瞪视着水溶。却听水溶道:“只是,那姑娘并不是我们所寻之人,又与此事无甚干系,便求谷主放了她吧!”
“放了她?“谷主哈哈笑道,槐花纷纷撒落,接着才说道:“若要放了她时,除非有人肯娶她之日。”
水溶不好再说,便再与众人告辞。黛玉望着妙玉身畔那美妇人。果然的见她两个也是缓缓起身,竟是连腿都跪的酸麻了般,晃晃悠悠的站起身。那美妇人走去那古树畔,又是跪下哭了一回,方才头也不回的走到妙玉边儿上,跟上众人迤逦向外而去。
“其实师傅骗了你,那紫烟并不是外面所来之人。她本是大哥的女儿,我胡青青的侄女儿,因贪恋凡世便步我后尘去独创江湖。便如我当年一般爱的轰轰烈烈无可救药,甘心为他人所用。这才被罚上思过崖。”见妙玉一路无话,了了不禁着急的解释起来。
“不过都是为情所困的可怜之人!”妙玉冷冷答了,便不再说话。了了便不再说,众人皆是无话,日落之时方赶回寄宿的小庙。
“一路劳累,妹妹早些歇着吧!”水溶也不多言,便令春纤儿和雪雁服侍着黛玉安歇。
黛玉心中烦闷,水溶这般体谅理解倒是让人手足无措,忽然觉得难过。偏偏妙玉还与那了了师傅在隔壁,又不愿出去,便呆呆坐在桌边,托肘深思。
一时放好了褥子,铺好了锦被,雪雁回头看时黛玉还是那般憔悴模样儿,不禁担忧道:“姑娘?”
春纤儿一路来只是大气儿也不敢说,此时亦道:“姑娘,是我们不好,没将姑娘看好,让姑娘受苦了……”
黛玉听了心中发酸,怎么竟忘了她两个定然着急的要死,回了都中春纤儿怕是得挨水澈一顿罚,便是雪雁也只怕逃不过蓝彩凤的责骂,而这一切皆是因自己而起。忙笑道:“你两个小蹄子,几时也这样哭哭啼啼了。况且,春纤儿又不是那里神仙洞府一样儿的地儿,你家姑娘过的塞神仙呢!”
“姑娘不必哄我们两个,这是主子们小心着半丝儿不准说与园子里的姑娘们,不然这时候怕是连紫鹃姐姐都急死了呢!更别说我们这些跟前儿守着,眼看着丢了姑娘的丫头了!”雪雁便端了盥洗的清水,便唠唠叨叨道。
是夜,黛玉不免先安慰了两个惊弓之鸟般的丫头。次日再不敢耽搁,便启程回都去。一路平安,荡悠悠的又是三四日。
都门外三十里,水澈与宁可心微服至此。太后见了黛玉,不免又是哭一场笑一场不提。及至见了妙玉,也是哽咽不能言,偏偏她身边还有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美貌女子,便不住打量,经黛玉说了才知道竟然是那妙玉的师傅了了仙姑,也便是当日与父亲往年之恋的胡青青,心中自是一番感慨。
黛园里众姊妹早得到消息,人人皆是欢欣雀跃的等在大观楼里。接风宴早已摆好。只是不想又是皇上与太后亲来了,姐妹倒是十分惶恐。还好有黛玉一如既往的时时的笑与众人把盏,席上更无人提这失踪十多日的事儿。
宝琴不知所以,只笑道:“若说那国清寺时,从前琴儿也曾去过,竟不知姐姐如此喜欢那里,呆了这么些日子也不想琴儿!”
黛玉笑道:“幸而多待些日子,否则那一场大火烧光了,日后岂不是再见不到了?”
宝琴奇道:“国清寺千年古刹,怎会失火?”
黛玉但笑不语,还是水溶道:“你们林姐姐与那铁大汗闹别扭,那大汗便烧了国清寺,这才躲回了蒙古。不然,怎会飞鸽传书的要我们大老远的再去接她?”
众人都是笑,热闹一会子才散了不提。
潇湘馆,紫鹃又是上上下下的查看了黛玉,确定没有掉了发丝才去端盆子与她洗漱。春纤儿给水澈叫到了宫里怕是今夜回不来的,雪雁调皮的丫头也是提心吊胆的累坏了,早歪在外面睡沉了。
这里紫鹃哄着黛玉睡下,便也钻进被褥。沙漏微响,终是睡不着,隐隐总觉得有人在外。狐疑的披衣起床,才蹑手蹑脚点开窗纸向外开,却听紫鹃叹道:“必是北静王又等在外面了……”
边是说着,紫鹃便与黛玉取来披风搭在身上,瞧着黛玉笑道:“半月多未见姑娘,姑娘竟然有好看了。怪不得那许多人……”
黛玉戳着紫鹃的额头嗔道:“紫鹃姐姐真该生在媒婆子家里,这般的时时刻刻的不忘了将我嫁出去。”
紫鹃笑道:“快去吧,不然又让人家空等一晚!”
“你怎知我要去?”黛玉转身坐回床上,拿起枕下的《太白诗集》随意翻了两眼,笑道:“这深更半夜他一个男子这样来咱们家,传出去已经叫人笑话,怎能还去见他,岂不是午夜私会……”
句半便打住,不禁自己也是红了脸。紫鹃轻轻便走在黛玉身边垂首施礼道:“是,我们姑娘不要见那个深更半夜不顾姑娘清誉来访的什么北静王呢,紫鹃这就去将她骂走!”
紫鹃说罢,便是又悄悄抬步便往外走,黛玉面上潮红一片,禁不住喊道:“紫鹃姐姐不要闹我!”
“谁要闹姑娘了?紫鹃是在替姑娘赶走讨人厌的北静王啊!”紫鹃转身笑笑,便站住不动。
黛玉不觉将手上的《太白诗集》握成了卷儿,起身轻轻也是往外走,便笑道:“小蹄子,喊你两声姐姐便越发的蹬鼻子上脸的欺负起姑娘来了!”
紫鹃捂嘴笑着与黛玉开了门,打开帘子,月已西斜,如勾似眼含露。
千百竿竹依旧,蓝衫之人憔悴损。低低吟哦: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蓦然回首,玉人却已至。水溶不禁呆住,口不能言。讷讷道:“妹妹……”
浅黄色的长裙曳地方显轻灵飘逸,淡粉色披风更显风流妩媚,发丝散乱的披在肩后,浅浅一笑,便使人想起那倾国倾城的美貌只怕也不如黛玉。痴痴问道:“妹妹,可好?”
“好……”黛玉俯首笑道。
越是此情此景越是令人怜惜,水溶不禁心动神摇,步步向前,为黛玉理理夜风中摇曳的丝发。愣愣道:“妹妹这一去,叫我思念的好苦……”
风淡云清,夜空犹见鸟迹。落泪无声,一腔柔情无处泄。握紧手中诗集,为他竟如宝玉一样晦涩而苦笑道:“黛儿知道……”
相对无言,青年男女深夜私会,正是月色溶溶夜,阶前愁煞人。燕翔云天,竟然成双成对的令人艳羡。轻轻的握住伊人的雪腕,看着羞红了的俏脸儿,小声道:“妹妹,我以为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黛儿何时和大师哥有什么约定了,没得让人听见了……”黛玉沉着脸静静看着水溶,甚是神气。
水溶不禁焦急,忙和颜悦色的哄道:“从前隔了西纱窗,妹妹和了的诗,妹妹莫非忘记了不成?”
黛玉似笑非笑的抽出手,低声道:“既是大师哥并不曾忘记,何以还要这般小气的一路跟着黛儿?”
水溶不悦道:“好妹妹,若不是一路相随,哪里能知道你竟然半路被劫!”
黛玉不好意思的笑道:“那是后话,之前影子一般的跟着,大汗但凡没有又聋又瞎,便能知道。”
水溶奇道:“怎会?”
黛玉扑哧笑道:“瞧你,我不过是说着玩儿的罢了。若不是头晚上便在歇宿的旅店感受到大师哥的气息,黛儿还真以为溶哥哥放心黛儿去和铁大汗一处玩儿呢!”
水溶如释重负的不觉双手环抱住眼前的人儿,刮着黛玉灵巧的鼻子道:“哥哥怎么会……”
将头歪在宽厚的胸怀间,面红耳赤的悄声道:“黛儿是不是很坏?”
眼见的黛玉并不抽身躲开,水溶心里甜蜜不已,傻傻的笑道:“黛儿怎么会这样想呢?”
“黛儿千方百计的撮合了皇上和小师哥都成了亲,还要把同样的计策加诸铁大汗的身上,如今还这样……”说着却是推开水溶,尴尬的后退两步,低头摆弄着手中无辜的《太白诗集》。
水溶忙拉过黛玉道:“那我现在就去求皇上赐婚,不要妹妹觉得……”
“溶哥哥,黛儿可是有婚姻自主的圣旨在手的,咱们两个是事儿便是咱们两个……”黛玉越说越低,叫人听不真切。
水溶却是高兴的将黛玉搂在怀里,一声溶哥哥早已将他整个人都叫的化了,又如何能不听从。自由自在自然天地,相依相偎相伴到老。
细雨洒在潇湘竹上留下斑斑印痕,屋内欢声笑语。红尘如烟雨,滴尽了多情人的心,滴不完未了的情
一声轻灵的叹息,必是黛玉所发。只听她道:“竟不想云儿就这般匆匆的走了,真不知相见何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