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老太太迟了些知道信儿赶来时,已然晚矣!哪里禁得住心肝宝贝的孙子这一番皮开肉绽的模样,搂上去心肝儿肉的就是老泪纵横起来,一番如丧考妣之痛哭流涕谅谁也装扮不出。
那王夫人更是连贾珠都哭了出来,可怜宝玉才经了邪魔外道的魇魔,又给活活揍了个血肉模糊。气的王夫人晚间也不放贾政走,死去活来的就要贾政赔他一个儿子!
“你都一把年纪还闹什么闹,真是不像话!”贾政好言好语的劝慰不住,不禁动怒。
“我就宝玉这么一个儿子,就是他杀人放火了也不准你这么生生把他打死呀!”王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何况金钏儿那丫头是自己跳井,关宝玉什么事儿?”
贾政不耐的就是别过头去,“女人就是头发长长见识短!你都知道些什么就在这儿胡说!那小丫头怎么跳的井你当我还不知道,犯不着为了一个丫头打自己的亲生骨肉”
“那老爷是为了什么?”王夫人镇定下来,忽然想到以贾政的脾气,不会不知道金钏儿的事儿,所以这下死手的毒打宝玉也就必然是另有因由了。
贾政冷笑道,“要怪也只能怪咱们做事不利索,如今牵绊太多,弄的宝玉竟然也掺和了进去。”
王夫人不解的瞅着贾政,讷讷的说到,“如今有贵妃娘娘在宫中,凡事总该好些吧?”
贾政便在心中盘算:从前送贾敏进宫以远嫁告终,其次收养可卿结果又是个短命的,虽然也是自己女儿一手造成的。但是目前看来只有贵妃一个靠山还是不妥当,偏偏那西宁郡王虽是不知可卿速死和自家有关,反而更和自家亲密,但是铁网山春猎的一幕又是恁的不成气候。反倒是是忠顺王势力崛起的信儿在都中传的沸沸扬扬,可惜这也才不过几日,贾府还没来得及摆好立场,宝玉就急急忙忙的先行得罪了忠顺王府……
政治的波诡云谲,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五月芳菲,官场平静,内里却蓄着波澜,贾府怎么才能从中渔利?
可恨纨绔子弟,岂知其中生存有多艰辛,还一味的讨厌经济学问,不知刻苦钻研不说,诋毁儒学圣人,整日吊儿郎当混迹脂粉堆里。
忧心不已,贾政怅然道,“夫人不知,如今忠顺王府正在朝廷上处处和北静王府明争暗斗,咱们宝玉一团孩子气,还当那是闹着玩儿呢,稀里糊涂的就是掺和到了里面。日后可怎么是好?”
王夫人却是得意的笑了,“老爷多虑了吧,咱们宝玉可是向来都是得那北静王青睐的。莫不是老爷忘了当时小蓉媳妇儿出殡时北静王还把皇上赏赐的鹌鹑念珠赏给了咱们宝玉……”
“妇人之见!”贾政面色渐缓,“说到底北静王也还是站在皇上一边的,宝玉常能跟北静王爷一起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儿,日后多提醒着他去拜访!”
王夫人破涕为笑道,“正是那,咱们宝玉出去结交朋友倒是不少,老爷以后也该好好儿的教教他,万万不可这么毒打,咱们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贾政心中烦闷,一个儿子!一个儿子!她着最是温顺贤惠的太太,口口声声,声声口口的,全然不理会贾环一点儿。不说本身就喜欢那赵香玉多些,就冲她这骨子里的狭隘劲头儿,也总要疏远着她些。只可恨大舅哥也是朝廷重臣,裙带连绵的,哪里都得罪不得。
因想到此,也不免顺口说到,“今天之事,难保忠顺王府不会善罢甘休,夫人也不必为这与我置气,听说忠顺王喜欢美色,这些日子不妨费些心思挑一个才好!”
王夫人心中一动,若有所思,见无回应,贾政又道:“传说那忠顺王每每打完仗都是要找处女泻火的,想来这种人物不是善者。夫人千万不要自作聪明,有那合适的了切忌先叫来给我过目!”
王夫人默默无声的心里就盘算好了,暂且不表。
北静王府,陈也俊焦虑徘徊。终于望见水溶将马交给小童,笑着向自己走来。
“老陈今儿不是赴宴去了,有什么事儿又叫你回来了?”
“今儿也就是和紫英若兰他们一起呢,不过倒是见到了悦馨公主家的人……”
水溶淡淡笑道:“这不是重点,不过那个宝玉倒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陈也俊狡黠一笑,“哎,王爷就不怕那宝玉到处乱说他们家女孩儿的才情?”见水溶前面只管一路往抱厦中去,只好自己接着说,“紫英似乎要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迹要讲,却似乎……是因为我或着什么人在场,并没有说。”
抱厦四面环水,眼桥进去后眼界敞亮,此间说话,远处便觉杳无声息……
贾政见王夫人没了声响,才又摇她到,“这事儿虽是不着急,你们娘儿们也该早计划着!”
“那还不是叫琏儿从外面拣好的买两个来,咱们一调教,管保和那大家小姐一样的!”王夫人毫无情趣,贾政不是为着打了宝玉也难得留宿一次,说来说去都是些钩心斗角之事。
“忠顺王的脾气,什么人不把祖孙八代都给咱们翻出来,哪里由得你胡闹呢!”贾政不满道,“反正也不着急,等等再说!”
不料这一不急可好,不知怎么宫里的贵妃娘娘第二日就派了夏太监亲自出来传话。先是代贵妃娘娘问了老太君以及父母的安康,就是查问宝玉的功课,王夫人不敢隐瞒,才告诉了夏太监那衔玉的哥儿如今正是打的半死卧床呢!
可把夏太监唬了一跳,也不敢自专,不过是依样儿问候一遍,才来到前厅与贾政单独喝茶叙话。
“国丈大人,今儿也没别的事儿,贵妃娘娘就是要奴才千万把一句话传到!”那夏太监说是要传话,却端着茶杯惺惺作态,白眼珠滴溜溜的乱转。
“啊,有劳总管了!”贾政敦厚的笑到,挥手处就有旁边那小厮托出一盘蒙着红布的东西,夏太监立马就是堆了一脸的笑容。
“贵妃娘娘说……”夏太监似乎左顾右盼片刻,确定只有贾府之人了,才说,“昨儿西宁郡王求太上皇赐婚给他不得,叫国丈防备这些。”
贾政不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这话是何意,西宁郡王婚配有皇家做主,自己防备些什么,真是莫名其妙,不免也是求救似的望了那夏守忠。
这太监干笑几声,“西宁郡王求的是荣国府里的表小姐林姑娘,敢情府上有这么一位吧?”
西宁郡王求林黛玉?贾政心下纳罕,莫非是他们贾府逼死秦可卿的事儿叫水湛发觉了,才要挑黛玉回去折磨以期报复?若是如此,更不必还要捅到太上皇和皇上跟前,想来是上次贾珍的主意不错,怪道近来西宁郡王暗中时常的与他家来往。
想的明白,贾政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夏太监不提,才去找她母亲和太太去商议。
这一商量不打紧,才忽然想到西宁郡王的求婚是连太上皇都给驳回了的,他们怎么敢自专?
老太太却是埋怨他们上次大观园里不该设计叫那西宁郡王进家里来挑姑娘们,贾政更是后悔清虚观的防备少了些,哪里料到那清虚观也是百年老观却是西宁郡王的手下,王夫人想着欠忠顺王一个美女,更是万分惊恐。
“罢了,都是你们做的孽,小蓉媳妇是万里挑一都这么给糟蹋了!”老太太起身就要出去,王夫人忙上来搀扶着,“眼下人家郡王求婚也不成,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寻咱们的事儿!”
说着,王夫人已然扶着老太太出了内室,外面的鸳鸯见了赶紧跨步走了接过。
老太君咳嗽不止,气愤不已,鸳鸯忙道,“要不鸳鸯扶您去园子里走走!”
见老太君点头应了,鸳鸯不敢怠慢,带上一堆丫鬟媳妇的又是悄悄命人知会了琏二奶奶,这里老太太犹自颤颤巍巍的不胜往常,“先去看看你林姑娘……”
满头白发银光闪闪的,憔悴损,终于明白这姑娘养大了,难免还如她母亲当年一样的惹人喜欢,只怕还更胜一筹。瞧瞧,这才怎么样了呢,那贾府里原来千辛万苦依靠着秦氏才能维持了关系的主子西宁郡王竟然就到宫里去求指婚了,更荒唐的是也不知太上皇怎么想的,居然不许!
小蓉媳妇的事儿以前害死了老太公且不提,元丫头却因此更稳坐了贵妃宝座,总不会因为这个不许西宁郡王和贾家结亲吧?无论攀上哪家都是又找个靠山……
只是眼下形势,连她这看惯了秋月风霜的老太太都是摸不透了。
一路理不清个路数,居然也就一晃儿似的到了潇湘馆们前。翠竹百竿竟葳蕤,芭蕉两棵盛雨露。馆中石桌琥珀光,寂静无声唱萧索,虫鸣都无声。
“这帮小蹄子们,是怎么伺候的!“老太太心头不爽快,原知道下人对黛玉多有怠慢,不想这里连个鬼影儿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