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脚下?!”志航站在标志牌前决的有些好笑,拉着邹导问道。“邹导,这是什么意思?倒像是学校里立的牌子,有点儿让大家脚踏实地的意思。”
“咱们都到前面亭子里我再说吧。”邹导一脸严肃的应道。
既然如此,大家也不停留,缓步来到半山亭子里,只因山势险峻,并没有大片的平地,这亭子建在一突出的角度大概有八十度左右的巨石斜坡上,一半在已经凿平路旁空地上,另一半则是悬空,底下有两根柱子帮助支撑。远远望去,颇有凌空之势。这还不是最佳之境。
招呼大家坐好,又叮嘱一番“注意安全”等,邹导才解释道:“这个亭子叫登仙台,此前大概有十多个人在此登仙。这里在回首龙的外腰上,这么一大片绝壁,除了那几棵稀稀拉拉的小树外没有一点儿倚仗,偏山风大,有时候吹得人都站不稳。实话说,以前传说有人就是被风吹走的,我们戏称为‘御风仙逝’。
但这只说到其一,还有其二,那就是一阵风来,云雾弥漫,将这里裹个严实;又有幻象千百般,看不真实,很多人都容易有飘飘然的感觉,真以为自己能腾云驾雾,或者遇到神仙来临了,脚随着眼前的幻象就迈出去,不用第二步,肯定就仙逝了。再加上风大雾多,只要稍一失神就会有危险。因此大家一定要多注意脚下,别看到云海好看就想腾云驾雾去。”
正说着话,就见一阵山风吹来,转眼就听的沙沙声绵绵不绝,犹如惊涛拍岸,连绵云海随即翻滚而来,气势凶猛,一下子将所有人都吞噬腹中。脸上除了阵阵寒意,还有湿润拂过,就算置身海边,大概也不过如此。沁芳几个人胆子大,勉强睁开眼睛,只见云海中一轮红日,随着波涛摇晃,竟如沸水中煎荷包蛋,温婉柔和,没有丝毫热日的气势。惊叹之余,又见回龙游动,张口朝那红日扑过去,偏几个回合也没扑上,反倒有点儿苍龙戏珠的感觉。
正在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之时,又一阵风吹来,换了方向,吹散了刚才的云雾,还有海浪沙滩,短短十分钟不到,一切又回到刚才的模样:悬崖之上,孤亭傲然,三五佳人,意兴未央。好好醒了醒神,留英才笑道:“真漂亮,那云海的样子,我形容不来,不过真的很棒。”
“是啊,真棒!这么好的地方,咱们是来对了!以后还要多介绍些人来,有机会我还要再来。邹导,您一直说这里的云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很常见但一直难以预料,就是这样的吗?”可佳如获至宝,张大嘴巴想了半天,才把美景咽下去,吐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知道我们为什么都穿两件衣服出来吧,风一来就冷得很,跟别的地方都不一样。云海的形状每次也不一样,像刚才这样的很少见,应该是最好看的。也有些游客运气不好,不是没遇到云海,就是云雾好像被子一样卷过来,人两眼都睁不开,或者就算睁开三步开外的东西也看不清楚。等一整风过,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就算完了。”邹导也很高兴,显然今天的云海算得上是极致了,她的话也多起来。
领略过那一番云海奇观,大家走得更加小心翼翼,也更来了兴致,小小心心仔仔细细的欣赏着每一处美景。往往是一惊三叹,到了后来竟然有些叹不过来,而且见得美景多了,竟然也有些习以为然,或者篮里挑花,最后挑花了眼。开始看着野百合还觉得不错,后来发现满天飞舞的天女花纯洁美丽还带着一段扑鼻馨香,经久不散,倩影迷人眼,仙姿醉人心,轻盈潇洒之间,早已抢尽了野百合的风头,成了众人的新宠。
世事也难免如此,许多时候并没有海枯石烂的深情,更多的不过是依旧寻寻觅觅,一旦发现有更好的,不论迟疑还是不迟疑,早晚总会变节的。只待时机成熟,没有人指责的时候,便毅然决然的投入新爱的怀抱,或者拜倒在新欢的石榴裙下。可怜的百合,也难免命运如此嘲弄。可叹的是不知道天女花又能笑到什么时候?会是天荒地老吗?还是等到年老色衰的时候,也不得不给瑞香、蕙兰、六月雪或者高山玉兰分一杯羹呢?
至少目前看来还不会。天女花花瓣洁白如美玉,重瓣厚质,细嫩晶莹,花芯赤红,香型馥郁,经久不散,天资丽质,非凡花可比。便是素有雅称的瑞香,“真是花中瑞,本朝名始闻”,也未必能望其项背。但瑞香也非凡俗之辈,此花树姿优美,花繁馨香,寓意祥瑞,也是传统名花。只可惜,既生瑜何生亮,命运作弄,怨不得别个了。
这些花中,唯一能跟天女花抗衡的,却是此时已经休养生息的满山红,尤其是神女手中那一捧,老爸说过,奶奶小时候听她爷爷说过,奶奶的爷爷很小的时候听他爷爷说,那株满山红似乎神女天上带来的,一直都那么大一捧,盛开季节花团锦簇,满山红遍,香气四溢,清淡宜人,非别个所可比。想来这花除挑了个好季节,也沾了声势浩大的光,似乎多少还真带了点儿仙气。要不寻常的满山红如何能如此独占鳌头,在百花盛开时节出尽风头?
坐在回龙顶宾馆门口树墩上花荫下,披着邹导给她拿来的外套,沁芳半眯着眼,说是休息,不如说是思忆。点点滴滴,没来由的涌上心头,却都带着爸的影子。这么多年来,他还好吗?女儿今天也踏上了这方土,看见了奶奶的爷爷小时候看见的满山红,虽然这会儿只看见一个影子,但,她还是来了。没有找到奶奶的爷爷的脚印,但分明闻道他留下的味道。
“芳芳,你不冷吗,坐在外头?”留英披着披风站在门口问道。
“不会,这里透气儿,我喜欢。”沁芳非常感激也非常喜欢跟她一路同行,除了默默的关心她,从不多嘴。见她刻意回避毛楠,不是像其他人那样非要促成,而是帮着她避开。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将自己的意思强加给别人,适可而止,支持帮助,才是最好的。刚才吃东西的时候可勇还想走开,也多亏了留英。不过话说回来,还有邹导护着她呢。
“这里到处都透气,就是太透了点儿。这里的天气也真是奇怪,太阳出来又没风的时候还有点儿热,可云把太阳一遮住,再来点儿风,就冷得很。”留英过来坐在沁芳跟前,拉了拉披风把自己裹好,又摸了下沁芳的手,确认她不冷。
“山里的天气就是这样的,瞬息万变,只有山里人最明白。等摸清了她的脾气适应过来后,大概会觉得她最好,把别的瞧不上了。”沁芳淡淡的笑道。
“你总是这么能理解和适应,跟别人不一样。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留英赞叹了一句,回头四顾了一下,又悄悄问道,“我看邹导对你特别好,连房间都是安排的最好的,是不是有什么意思?他们也有点儿看法,能告诉我吗?”看来她是疑惑的久了,也想知道一点儿。
沁芳把头靠在她肩上,留英个子高,沁芳靠过去刚好够着她肩头,闭着眼睛舒舒服服的想了一小会儿,才挤眉弄眼笑道:“那不是她看我考上好学校,特别照顾我的吗?连邹导都不知道,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既然她没有什么额外的要求,咱们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没准儿这条线或者缆车到目前为止拉过的大学生我学校最好呢。”
“呃……这倒是有可能,缆车开通才几个月,好多人都不敢坐,看着害怕。听我爸讲架设线路的时候还死了两个人,有一个尸骨都还没找到。不过公司抚恤挺丰厚的,又都有合同在先,他们家人也就算了。说实在的,这缆车坐着感觉就是不一样,我可是沾光了。”留英小声的议论了几句,说起来还是有点儿心寒。不过姑娘家,看着落日余晖,还是高兴。
此时正是落日时分,恰逢云海飘过,眼前近处的千年高山松以及白豆杉、黄杉、木莲等珍稀古树,都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犹如沧桑的老人,而苍翠欲滴的枝头,分明昭示着雄心不改、青春依旧。远处天边云海之中,仙山群峰耸立,背倚蓝天,立身祥云,在轻灵飘渺的五彩晚霞围绕之下,恍惚之中,那不是灵山仙境、昆仑宝地又是什么?
不过天仙宝境,除了太虚,当然还有这太清,又何须妄攀什么灵山昆仑,便是凌霄殿建在此处也不辱没了。云海着色,和晚霞朝霞不同。云海轻盈游动,自由自在,不拘束于天也不依附于地,而是在天地间从容来去,带着一身的绚烂,将深山衬托的宛如仙宫,华贵惬意,各种滋味,非言辞所能尽述。倒是明白了些为何古来有那许多寄情山水间的才子,都有临仙之意。更有李青莲将此等意境描绘到了极致,唯有此时方能领略三分,磅礴气势,非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