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成拐过屏风,一边上楼一边笑道:“阿妹过生日,拦着我非要让我去。耽搁了一会儿,妈咪先用,我马上下来。”上楼洗澡更衣,不过片刻功夫,只是每天回来都要先看看她,还要一会儿功夫,所以才让谢太太先吃。
洗完澡,电视等张妈已经调试好了。只见天色渐暗,沁芳还在田里插秧。“面朝黄土背朝天”,虽然那里是红壤黑土,朝天的更多的是屁股,可意思到底差不多。顺着天边,一行六株,一溜子往后插去,从容均匀整齐。
手里的一把秧苗完了,脚边刚好又有一个,一手拿起来,直起腰,用手背顶着腰,歇息了一会儿。解开秧把子,丢一半在后面差不多的位子,再挺胸,准备一下。继续低下头,顺着上一行还没插完的地方,补了两株,便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着,一手一下的插起来。
娘从田埂上走过来,手里摘了两根苦瓜,说道:“今天晚上炒苦瓜,是用肉炒,还是用鸡蛋?”沁芳头也不抬,应道:“拿咸菜一炒就算了,那点儿肉还是留到明天吧。月芳跟姐夫不是说明天来半天吗?明天中午炒了,也多个菜。”月芳,不知道是沁芳的第几个姐姐,但听口气应该是姐姐才是。一口肉,还得留到明天,唉……
看着后面还剩下五六个秧把子,又见沁芳此时已经累得腰都有点儿直不起来了,叹口气,赶紧下楼吃饭去,心里却依旧惦记着她。没有漂亮的衣服,没有昂贵的首饰,没有热闹的生日party,没有大把的时间,去黏着一个压根儿不喜欢她的人。她并不比Mandy她们差什么,光从她的日记还有她的作业就知道,她懂得很多东西,就是那点儿英语,她也学得不错。
走到餐厅门口,阿成愣了一下,差点儿撞上正从里面出来的阿蓉,赶忙致歉道:“对不起嫂子。”阿蓉笑道:“阿信说一会儿也回来吃饭,我正要出来看看,没撞着你吧?”口气里却有点儿戏谑的意思。看来谢家大家都是心中有数了。
阿成讪讪的笑了一下,让阿蓉出去,一边儿说道:“没撞到嫂子就好,我没事。”
“想什么呢,走路都不注意,丢魂失魄的。爹地说你在公司不是还好着的吗?会不会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久没见,都相思成灾了?”谢太太坐在餐桌旁笑看着叔嫂二人,半是关心,半是戏谑的问阿成。
阿成过去搂着谢太太的脖子,顺手捏了下她的肩膀,笑道:“哪里的事,不过是想着项目,今天刚准备出个大概来,算是有了点头绪了。下一步想着该如何准备齐全了,好给爹地交作业呢。妈咪又多心,我可是日日都见妈咪的哦。”
谢太太拉着他手笑道:“好着就好,我也只是白操操心。只是不论是项目还是别的,都该看淡点儿,总不至于这么毛毛糙糙的,连十年前都比不上了。”泰然处之,似有若无,才是制胜法宝。谢太太看着成天无所事事,到处游游逛逛,可集团的事情还有家里的事情,都了如指掌,看事情又准,因此才能这么逍遥自在。
看着妈咪担心,阿成笑道:“知道了,不过是头一次正式接手这么大的项目,担心嘛。如果做得不好,唯恐丢了妈咪的面子,让人家议论,还以为妈咪的儿子看着好看,不过是个花架子,岂不是罪过?”好妈咪是一定要孝顺,是一定要哄的。
阿信和阿蓉正走进来,听得这话笑道:“妈咪,阿成做得不错,那个样稿我也看了。既然阿成抱怨,不如以后多给些项目让阿成来做,就不会有人抱怨,或者以为谢家只有一个大公子呢。”见人都到齐了,便依次坐好。佣人上来开菜伺候,准备吃饭。
接过餐巾,铺在腿上,谢太太笑道:“谁说谢家就一个大公子?阿成还小,正是学着做事情的时候。难不成你就嫌累,要让阿成帮忙?”
这种事情非常微妙,长子和次子之间,不仅是日后集团的掌门人,还有大笔的财富,还有社会地位等。所以阿信说话阿成都不好开口,谢太太也不过不咸不淡的应一句。
阿信似乎明白过来了,笑道:“阿成都这么大了,连宋总陈总都不认识。谢家除了爹地就是我,总有人以为是我要霸占谢家呢。如果不是爹地年轻,香港又有阿伦一手经营,估计就更不得了了。不过看了阿成的样稿,吴叔说阿成做得可是比我好多了,将来一定能有所作为得。我们兄弟一人一个地方,相辅相成,或者就是都在这里,一块儿帮衬,也是极好的。我不累,不过得人尽其才才是,妈咪说呢?”
谢太太笑道:“兄弟就应该这样,不过阿成还是小点儿。他又喜欢自由,暂时都能忙得过来,就由着他吧。反正他又不是胡玩,该做的事情他也没落下过。是不是,阿成?”
望着一桌子美食,听着哥哥和妈咪没要紧的闲话,阿成正在想着苦瓜好不好吃,苦瓜炒咸菜,是个什么味道?猛然似乎听得有人叫他,阿成忙抬起头来,看着妈咪。见此情形,谢太太和阿信阿蓉等都忍不住大笑……
上文说到,阿成正在吃饭,听得谢太太叫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让众人笑了一顿。
看众人的神情,不过是些没要紧的话,阿成也懒得计较,随口应道:“等我把这个做好了再说吧。”含糊其辞,还是很容易的。
众人吃过晚饭,看着左右没什么事情,阿成便与阿信一块儿去打高尔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项绅士运动,从英国这个被誉为最绅士的国度,开始渗入世界的角角落落。如今,更是一项贵族运动,有时候不过是一种休闲娱乐而已。说它贵族,不仅是玩的人大多是有钱的贵族,而且,那场地就非比寻常。从果岭沙坑等得修建,乃至绿草的维护,到各种设施,包括half—wayhouse,每一种无不透露出一身的贵气。
不过对于谢家来说,和寻常人家玩网球或者没网就打羽毛球差不多,不过是顺手而已。有空了过来玩一会儿,没空了便依旧那样撂着,也不影响。看几人的架势,都是熟手,谢太太打得也不错,也没人记杆数,甚至都不管球去了哪里,左右球童会去收拾整理的。
玩了一会儿,大家都差不多了,便一块儿丢了球杆,回到屋里来。阿成则陪着谢太太在楼下游泳池里游了一会儿,说起内地这个项目,谢太太还是有很多主意观点看法的。都说姜还是老的辣,不仅是因为疼爱儿子,更是因为此事非比寻常。阿成听着妈咪絮絮叨叨的说着身旁许多人在内地经营遇到的许多事情,以及各人的认知等,受益匪浅。
望着巨大的鱼缸里遨游着的各种鱼儿,从红横带龙、黑横带鲷、黄肚蓝魔鬼,到金龙鱼、黑白关刀等,遨游在珊瑚丛水草中,自由惬意。看着看着,会感觉自己也如同那鱼儿一般,双脚似乎也成了尾鳍,摆动起来,从一头游到另一头,又从那里折过来,一摆尾,一下子又窜到对面去。
如此游一会儿歇一会儿,又聊一会儿,过了两个小时左右,二人大概都有点儿累了,阿成才扶着谢太太出水,送她到了卧室门口,才上楼自去收拾。
梳洗完毕,阿成又习惯性的坐到桌子跟前的大椅子内,盯着几个电视看,直看到秋风渐起,大雁南飞,沁芳又开学了,手头的事情却还没完。随着秋雨渐渐飘落,心里的秋绪也渐渐浓起来。虽然她还是那样,可是,“那样”,继续挣扎在生存的边缘,挣扎在理想的边缘,挣扎在她梦的边缘,时常让他感到心疼。
这种心疼会不停的啃噬着人的心,一点一点的,等到有一天突然发觉,原来心却已经被啃掉了一大块,或者,半颗心都没了,属于她了。只是,她却一点儿都不知道,她肯定是不知道的。如果他愿意,随意进入哪个国家安全部,都不会被人知道,如今这么一碟小菜,就更不用提了。按着沁芳的话说,那叫“拿饼过茶”,一边吃茶,一边吃点心,可见简单至极。
这天是个好日子,董事会已经通过,全权委托阿成负责内地一切事务,资金人员全力配合。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等到真的实现,还是有点儿兴奋。毕竟,阿成是第一次跟这些人这么正式的打交道,这么全面的负责一个项目。只是从董事会每个人包括谢先生赞许的眼神中,他知道,他又一次成功了。
成功稀松平常,他似乎就没见过什么失败。十五岁就能将大学的课程学完,会十几种语言,十七岁能用近二十种枪打出满环。演练中一对百,可以一枪不失。十八岁从老老大手中接下整个组织,管着好几十万人。让阿凌做老大,不过是因为他想自由而已,事情还是要经过他才算的。即使如此,也还都是跟玩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