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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马没有,驴行么

丫头怔怔地看着怀里这个满身是伤的血人,血污难掩的英气眉眼透出的俊秀的光彩。

是的,是光彩,就如干爹所说的,有些人,即使被烧成灰烬,埋在万丈深渊下的腐朽泥土里,还是会散发出光芒。

丫头的小手有点颤抖,慢慢探到血人的鼻翼,他防御似的别过脸,微微睁开眼,呼吸平顺起来。

丫头刚想要说点什么,忽然听到马群奔近的声音,马尾镇虽是随处见马,但早有规定市井街道不准策马奔行,以免误伤行人,由此可见,来者并非善类。

血人似乎也已经觉察,低低地骂了句,想撑起身体,可是试了几次都以徒劳告终。

眯起眼睛,血人向着马群来处望了望,思忖片刻,抬起头,正对上丫头热切的目光,血人看着丫头微红的脸蛋,心下明白了几分。

一笑,道:“姑娘可否借马匹一用?”

这样狼狈的家伙居然能露出这么好看的笑容,丫头觉得两颊温度飙升,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的点了点头。

扯下腰间的铃铛,举在手上用力摇动。

血人不解地看着她,心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找了个不靠谱的帮手。

眼看马群已经在街道前露了头,丫头着了急,气沉丹田,大吼一声:

“小花——”

话音未落,只见街道旁的小巷中忽而响声大作,似是人马急切而来,血人心中感叹,果然是天不亡我,偶然遇上的丫头竟然还带着队伍,这下匹敌有望。

正要细看这丫头搬来的救兵是何风范,血人忽而被丫头一把架起来,稚气但严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马是没有,驴行么?”

血人被问得一愣,再一看,一头小毛驴拉着木板车冲冲撞撞到了眼前,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自己被丫头一推,上了驴车,丫头也挤上来,大喊一声:“小花,撤!”

这驴看似不壮,可是一听主人语气焦急,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驴儿没有走大路,反倒是在各个小巷里灵巧穿梭,再看看丫头,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指挥着驴儿的行进路线,几个来回就把追兵转悠地晕了头,过了几时,再看眼前已是树丛,想是已然经从小路溜出城了。

血人松了口气,驴儿的速度也渐渐缓下,走到林中的水池边,驴车停了下来。

丫头蹦下车,额头上的汗珠被阳光折射得发亮,孩子气的得意笑容挂在脸上,一叉腰,开了口:“怎么样,我的小花不比那高头大马差吧?”

血人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你的驴还真不赖,你这回算是救我一命,”说罢也跟着跳下车来,只是这一动牵扯了伤口,“哎呦”一声,疼得呲牙咧嘴。

“喂,你小心点!”丫头着了急。

“小伤,不碍的!”血人勉强笑笑,一瘸一拐地走到水池边上,小心翼翼地清洗伤口。

丫头坐在边上,手里玩着毛毛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哎,你叫什么?”丫头偏着头问。

“卲天行。你呢?”天行捧起清水扑在脸上。

“我嘛,江湖人称‘三脚猫’女侠的正是在下。”丫头自认有点吹嘘,不过还是迫切希望这样可以吸引他的注意。

天行扑哧一声笑了,“三脚猫?这算什么名号?叫起来又绕口。不如……不如叫你猫小三好了!”

丫头急了,“喂,你这个人真是的,名号怎么能说改就改,再说……”话说一半,丫头突然吃痛一叫,揉揉后脑勺,再看看地上那块小石子,丫头火了,气冲冲地奔向小花。

“坏小花,我连名号都让人改了,你还欺负我!”

小花委屈又焦急地哼了几声,丫头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回头招呼天行:“喂,好像有人来啦!”

天行机警地走过来,听听动静,思忖片刻,笑笑:“哪有人,别扯了!哦,对了,你有治伤的药没有?能不能帮我拿些来?我不好露面,就在这儿等你。”

“留你一个人怎么行?人生地不熟的……”丫头有些不放心。

“对我你就别操心了,”天行边说边把车上散乱的货物归置整齐,“你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怎么着我也大你三四岁,可算是老江湖了,你就放心地走,没事!”

“可是,你伤这么重……”

“所以才叫你帮我拿药来呀,”天行把丫头安抚上车,似是不经意地问,“张家,你熟吧?”

“什么?”丫头没明白。

“就是今天娶亲的张家。”天行垂下眼睑。

“哦,知道。马尾镇还有本女侠不熟的?”丫头嘴上倔强,心里别扭。

天行一笑,“好好好,我知道女侠你神通广大!你救了我,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这一车货,你送到张家,告诉张家少爷救我的事,他自会给你个好价钱。”

“喂!你搞清楚!你以为本女侠是因为缺钱才救你的呀!”丫头火了。

天行看她生气,反倒邪邪一笑,“不然呢,为什么救我?让我想想……不会是,不会是你喜欢上我了吧?”

“你!”丫头窘得满脸羞红,“谁喜欢你这油嘴滑舌的混小子!本女侠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天行看着她急于辩解的样子,笑得更欢了。

丫头气急了,骂了句“谁理你这混球”,吆喝一声,作势驾起驴车。

天行收了笑,拍着车板,“哎,走另条路。”

丫头还置着气,没说话,不过还是照做了。

天行跟了几步,“你小心,还有,记着我的话。”

丫头看着此刻的天行,没有了坏笑的顽劣,明澈的眼里有种掩不住的情绪,淡淡的,让人心疼,丫头心里别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点头。

驴车渐行渐远,丫头反应过来似的,对着视野里渐渐缩小的人影,挥着手,喊着:“一定要等我回来啊——”

路的这头,天行没有回应,只是望着,牵了牵嘴角。

小小的驴车,一路颠簸,终了,消失在延伸的道路之中。

天行看了看自己一身的伤,皱紧了眉头,抬眼望着来时那条路,心里轻轻地念着:“该来的,躲不过……还好,东西安全了。”

路面微颤,马蹄声渐近,天行努力提起口气,从靴靿里抽出匕首。

走到水池边,天行仔细地清洗着匕首,暗红色凝固的血污在澄澈的水里染出一片殷红,锋利的刀锋显出刺眼的锋利来,天行从衣角扯下一条布,缠紧右手掌上的伤口,咬牙忍痛握紧了拳头。

人声越来越近,天行反倒觉得心下轻松,抬头看天。

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下。

天行,觉得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