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蕊的溘然长逝,对于这个人海茫茫的世界来讲,只是一个人的自然消亡,如同一颗雨滴跌落大洋,或许会引起一汪小小的涟漪,但很快就会恢复以往的平静--然而,对于爱她的家人来讲,对她的丈夫王吉科来讲,对她的两个女儿来讲,李宗蕊的离世,却是轩然大波、天塌地陷,以至于让她的家人和亲朋们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陷入深深的无法自拔的对她的追忆之中,乃至热泪滂沱、心如刀割……一、你是我永远的魂牵梦萦
从一个男人的角度看,王吉科绝不是一个容易伤感的人。想当年,他从井陉县南蒿亭村那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一步步走到石家庄市,最终成为一位独当一面的成功男人,这个过程中经受的风雨沧桑,早已使他变得内心坚毅、性格硬朗了,但即便如此,对于妻子李宗蕊的溘然离世,他仍然久久无法释怀,妻子的音容笑貌总是清晰地萦绕在王吉科的心中,使他常常在夜深人静之时,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眼前高清电影般放映着关于妻子过往生活的画面,常使他在不知不觉中热泪划过脸颊。
李宗蕊去世三个年头时,开始有亲人奉劝王吉科再找个老伴,甚至在他回李宗蕊的老家时,她家里的亲人们也如此规劝王吉科。因为大女儿王远方早就结婚另住,虽然已经搬来与父亲共同居住,但也不可能天天陪着父亲,二女儿也远在外地上学,家里时不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显得特别空荡;王吉科既要忙工作又要处理一些家庭琐事,况且他根本就不会料理什么家务,因此心情经常是一团糟。王吉科曾对亲朋挚友们说:“以前宗蕊在时,我只要一心一意干好工作就行了,家里的琐事根本不用操心,宗蕊都会料理得井井有条,如今她不在了……”时常是一句话未说完,他已然哽咽流泪。这种突然而至的陌生的生活状态,使王吉科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孤独的孩子,很无助、很想找人诉说一下,然而对他而言,那个唯一一个可以耐心包容地听他诉说的人,却已经远在天堂。
“妻子的离去,是我的极致悲哀。一直以来,我是爱我的妻子的,不仅爱,而且是特别的爱,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非常尊敬特别佩服的那种爱,因为她人品端正、处事大方、为人真诚,对人对事都是极其认真、特别负责的人,我对她的爱可以说是真实的、全部的。但,这些不仅没让她完整地体会到,反而因为我的思想跑偏、行为错误,给她带来了莫大的伤害,那种伤害和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王吉科伤心地说。显然,在他的心中,根本无法再容下其他任何女人。“短时间内,我是走不出来的……”面对人们的善意规劝,王吉科这样解释。
李宗蕊走了以后,王吉科按捺住心中的悲伤,把妻子用过的物品妥善保存了起来。不善于料理琐事的他,竟然以细腻的、饱含深情的方式把妻子的衣服统一收好,专门挂在了一个柜橱里,且都用塑料衣罩罩住,唯恐落上一点灰尘,仿佛在等着有一天妻子还能回来再次穿上这些衣服。至今都快五年了,王吉科自己居住的那间屋子,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仍是按照妻子在时他俩睡觉的位置和习惯摆放,甚至连李宗蕊病重期间经常翻看的那一大堆书,都原封未动地摆在原来的位置上。现在的他,相信人有灵魂,相信爱妻会回来的,这堆书等她回来时再读。李宗蕊曾给王吉科织的毛衣,他更是爱若珍宝,虽然早已经不穿了,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箱子里,从没有想过丢掉,在他看来,这些衣物之上,都飘荡着妻子的气息,他怎么能够舍弃呢?
睹物思人--李宗蕊自织的毛线套裙
一个人的日子,是孤寂而又凄凉的,尽管懂事的大女儿王远方在妈妈离开的当天,就离开了自己的独立小家,一家三口回到了娘家,回到了爸爸身边居住,小女儿王远馨只要一放假,也迫不及待地赶到父亲身边,但绝大多数的时间,王吉科还是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自己的房间里独处,每当这时,与妻子李宗蕊过往的一幕幕,就会不可遏制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以至于常常令他泪眼模糊。
王吉科对妻子的思念,甚至说是一种愧疚,如一道无形却坚韧的绳索,把他牢牢地捆绑着,使他无论如何也解脱不出来--他也不愿解脱出来。李宗蕊的离去太突然了,她怎么会在五十几岁的年龄就离开人世、离开这个家呢?王吉科不相信所谓的命运,但此时此刻,他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可以解释自己的生活、解释妻子的早逝……李宗蕊用过的手机、水杯和看过的书籍原封未动的摆放至今李宗蕊去世后,被安葬在石家庄市双凤山革命陵园,每到清明或妻子的祭日,王吉科都会带着两个女儿早早来到陵园为妻子扫墓。作为父亲,王吉科是需要在女儿们面前掩饰自己的悲伤的,他不愿让孩子们沉湎于母亲的去世中不能自拔,因此到了这个时候,他往往是干完该干的事情后,就转身离去,而且也不愿孩子们过久的停留。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然是泪流满面,他在心中一遍遍询问着:宗蕊,你在那里过得还好吗?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呢?我和孩子来看你了,请你放心吧,两个孩子我一定替你照顾好的……任何的话语,在对亲人深深的思念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王吉科只能把爱妻时刻装在自己的心里,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当他感觉疲惫的时候,用灵魂与妻子默默地对话,来总结、诠释、倾诉彼此的一生之情--世界上有完美的事吗,有完美的人吗?回答可以说是肯定的:世界上既没有完美的事,也没有完美的人,可相对的完美确不乏其例。我的爱妻李宗蕊就是一位相对完美的人,她的一生可以说是以其相对完美的开始到相对完美告终,她的一生是奋斗的一生、成功的一生、可歌可泣的一生;她的一生以她完美的性格、顽强的毅力,为我、更为我的孩子们做出了学习的榜样,在我和孩子们的心中竖起了一座高大的丰碑。她的完美、她的成功,是我家几代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食粮,她的精神永存。
我们会好好地继承她的优秀品格,脚踏实地、谦虚谨慎,努力学习、勤奋工作,以善待人、严于律己,不管生命长短,都要把人生的光辉洒在人世间,这才不愧做一个李宗蕊的丈夫,不枉为李宗蕊的后代。宗蕊不走,宗蕊没走,宗蕊您永远是咱家的骄傲,永远受到世人的爱戴,永远伴在您爱的家人身边,吉科和孩子也永远陪伴在您的身边,您不孤独,您含笑九泉,也永远活在人间!
二、字字泣血断肝肠
妻子离世后,王吉科对爱妻的思念与日俱增,甚至达到痴狂状态,深信妻子总有一天还会回到自己身边,所以他一直在给李宗蕊的手机交费,使其始终处于开通状态,不仅如此,李宗蕊的户口他也一直没去注销,房间里的布局也一直没动,似乎只有如此,他才好过些。
但毕竟伊人已去,往往不经意间的触景生情,就会让人肝肠寸断。在这种情形下,王吉科写了大量怀念爱妻的日记,可以说是杜鹃啼血、句句情深。在此谨摘录其中部分,以告慰逝者、寄托哀思:
2008年5月2日星期五阴石家庄
妻早晨7:59称体重,70kg。
2008年5月3日星期六北京
早晨8:30出发赴京,12点到。下午3:00开了住院证,到门诊交押金办了住院手续。阴面二人间40床。
北京今天遇罕见阴暗雨天,上午如夜晚。
2008年5月5日星期一晴北京
上午8:40,妻开始选筛T细胞,因昨晚吃了些水果和没盖好被子,加之原有的肠胃功能过弱,早晨吃了一点饭,抽选一万单位的细胞。我紧张恐惧极了。顽强的妻子硬咬着牙坚持选出了8991个细胞,即67.8毫升,期间注射6次葡萄糖酸钙。
我特别地紧张与不安。
12:20,历经三个半小时,妻子终于不能再坚持而停止。打的回到宾馆。妻子呕吐了,本来吃了很少的早饭,四个多小时又吐了出来,多少好受了些。我买回了挂面煮了一小碗,妻只吃了几口。本来也不好吃嘛……天啊,谁知道明天开始的紫杉醇、顺铂化疗会是啥情况啊,真愁。
2008年5月11日星期日北京小雨
妻从夜里12:00开始,浑身不舒服,一宿没怎么睡好。早8:00来到医院,9:30浑身疼痛缓解了。然后开始输液。午饭虽然不想吃,但还是硬吃了一小碗牛肉面,都停滞在胃里也难受。晚饭吃了一小碗杂面汤,两小口馒头。
2008年5月26日星期一
妻从北京回石家庄后的前三天,即21、22、23三天,能吃能喝有精神;后三天,即24、25、26日,下午肚胀、恶心,不想吃饭,也乏力。不如前三天。
2008年6月7日星期六晴
今天上午9:46,我陪妻子到省四院作血象,指血白细胞4100,又采静脉血作出为3000,便没再打增白针,而后回家。
妻的三顿饭还凑合,早饭半碗豆浆、一个烧饼;午饭不行,一大口米饭,晚饭硬塞一大碗猪蹄汤煮挂面。下午还吃了些红豆枣泥糕。
2008年6月9日星期一石家庄阴
今天妻第二疗程化疗第十一天,血象是关键时段,今天要去化验。
2008年6月25日星期三轻雾霾天
妻子在北京复查后来了电话,听声音情况不错,经电话询问汤传昊医生,得到以下答复:
1.白血胞4000,已经正常,红细胞不多,偏低;2.肩部仍有几处小淋巴结;
3.胸CT情况很理想,几处已经不见,即缩小至不可测,说明治疗的思路对头,方法得当,药效性好,治疗效果佳。
汤说可以不再化疗,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再说。刘主任却打来电话,说还是应该把扩增培养的细胞治疗做完。
妻急于回石家庄,没办出院就匆匆返石。下午4:00到家,精神果然不错,阿弥陀佛!佛主保佑吧!
两天来,家里养的蝴蝶兰连开了两朵花,吉兆、吉兆啊!感谢佛主!
2008年6月28日星期六半阴天
清晨收拾床,妻感到心慌,10:00多才好了些。午睡到下午3:00,妻发烧38°,我们出发到省四院,查血象,证明是感染,拍胸片没大问题。从四院取了药,回到机关,小尹给打点滴(头孢呱酮舒巴坦),一夜没再烧起,对症了。
2008年7月5日星期六广州晴
为掌握和储备医疗资源,保证妻子身体健康,今天11:30我与建波从石家庄机场飞往广州,3132次航班,于下午1:45到达白云机场。夏建川教授亲往机场接回市内。
晚饭后,在吴沛宏教授的办公室看片子研究治疗方案。四处病灶,有两个射频消融极易拿掉;另外两个,一个靠近食管、一个靠近大动脉,有一定难度,但认真细致些,从侧面还是可以处理掉的。四处异性细胞高负荷区应把它们拿掉。一个星期拿一个,共四个星期全拿掉。同时辅以生物靶向药特罗凯、阿瓦斯汀、易瑞沙,以及细胞免疫,前后共需一个半月时间十几万元钱。
现在应是最佳治疗期,但妻子工作做不通,也不能硬扭着她啊!她是病人,因为她最难受啊!等着吧,她思想不通就不做。她坚持的方法未必有错,往往真理在少数人手里。
2008年7月21日星期一轻度雾霾
一早起来,为孩子们榨果汁。上午8:00出发,坐动车到北京为妻回输细胞。今天妻子感觉还算不错。
2008年7月22日星期二北京晴
妻早餐不是很好,一大早6:40先到医院去抽血做生化。上午我在华堂买了一穗粘玉米,几斤桃子,她很爱吃,结果中午饭就非常不好。今天一天没多少事,基本在房间度过。晚上妻就不好受,还咳嗽、吐了一次,咳出的痰中带血,她认为是昨日输药的反应。
2008年7月27日星期日秦皇岛阴
早晨5:00醒来,动员妻去政府大院慢散步500m。从出到进家门,统共50分钟,几乎坚持不了一圈,回家后觉得累,就躺下了。我认为,有病了,但在可能的情况下,也要坚持适度锻炼啊。因此,我给妻提出如下建议:
1.但凡有点气力,就要坚持锻炼,慢慢在屋里来回走动,到适合时去院里转转。
2.气力好些时,定时做做郭林功,回到屋里后,盘坐、捶胸,双手合十念念阿弥陀佛,关键在于坚持、持之以恒,生命不止、抗争不休,坚持下去定有好处。
3.关于饮食,要随时认真关注,自己吃什么最舒服或不舒服,还要坚持少吃多餐,营养合理搭配,多吃新鲜的、自制的,少吃方便、快食的。
4.关于用补品,四味汤应坚持,鲜果汁应加一次,坚果粉应坚持,松油花粉应加进来,还可考虑客登庸。
5.关于用药,Zactima用上后,再用一段时间易本勋的药,同时加进西黄丸坚持下去,必要时加入蟾蜍皮制药、山核桃酒。
6.关于治疗,待恢复化疗副作用导致体虚后,天气会凉快一些,那时可考虑去广州找吴沛宏、夏建川教授进行三联综合治疗。
2008年8月12日星期二北京阴
妻子的精气神谁见了都说好。众生是神灵,他们讲的是吉言、是事实,我的心里很高兴。
2008年8月30日星期六阴小雨
下午2:00回到家里,妻子说几天来腰腿疼。我稍躺了一会,便给三院病理科刘思源主任打电话,约定4:00在三院见。带妻做了两个部位的核磁共振,说第十胸椎为转移灶,并说右胸积液。刘主任建议抓紧去北京处理积水,不要老在一个医院看。
2008年9月1日星期一晴空万里一级天
连续两天了,晴空万里、天高气爽、阳光耀眼,石家庄很少能见到的好天气了,太好了!可我的心情却截然相反,为妻的第十节胸椎病灶和胸腔积水而心头阴云密布,黑云压城。难受,这两天太难受了!
2008年9月22日星期一北京阴
妻没吃早饭,我们一行三人于上午8:30到达307医院。做了各种常规检查,主检为强化胸腔CT、生化、肝功、肿瘤标记物、心电图。
早饭午饭妻合二为一在烤鸭店吃的,胃口大开,吃多了。妻回住地休息。我和小豹去找高锦博士,放药敏试验的特罗凯、易瑞沙、ZD6474。
由于中午吃多了,妻晚饭只喝了一小碗南瓜粥。
2008年9月30日星期二轻霾
妻子精神不错,我们几家人出去了,共17口人在元氏吃饭。功夫不负有心人,环境很美丽。
2008年10月6日星期一广州多云
今天是国庆长假后第一天上班,中山大学肿瘤医院人山人海,烦死了。说明一是肿瘤病人太多了;二是因为这病讨厌,关心的亲人太多了,陪伴前来医院的人太多了。
一上午三个小时,仅仅办完了住院手续,10层介入病区106室9床。这里的医生很冷漠,也包括老乡。什么事也无人过问,下午啥事也没有、也没人告知。
晚上,我和建国去转菜市场,买了些蔬菜,回来自己煮面条和十个饺子,半碗小米粥。妻子这天也特别乏力,且食欲不佳。
2008年10月8日星期三广州多云24℃转眼来广州已经五天了。由于恶心呕吐,妻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很不精神。不思饮食、食欲极差;还总是恶心想吐、浑身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