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朱雀应道,“驾!”
马车飞奔在大街小巷中,只听得辊轮的响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马车便在一处精致的别院停了下来,门楣上写着三个小篆字……藕香榭,字体很清秀,似女子的笔锋,却又隐约透着豪爽之气。
一株高大的榕树立在墙外,枝叶伸展着,一大部分落入了墙内的庭院。
应该就是这里了,朱雀看了一眼,淡淡道,“到了!”
“凡,虎子,我们到家了,快下车吧!”
揽月微微一笑,眼角的余光不经意之间望向他,“再见!有时间的话我会去将军府找你们。”
“慢!”泽擎苍突然改变了主意,抱歉地看了一眼古媛,“古小姐,我这样去你家会不会有些突然,毕竟我是通缉犯,若是被人发现的话,你父亲便是犯了窝藏朝廷重犯的罪,依律法,当诛九族,我看我还是先暂住在这里,等你跟你父亲说明情况之后,你可以来这里找我们。”
古媛紧紧地咬着下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良久,才说道:“那好吧!等跟父亲商量好之后我立刻来找你。”
心里有些不愿意,却又不得不为整个将军府着想,毕竟株连九族不是小事。
“嗯,那我在这里等你。”泽擎苍淡淡道,随即跳下马车,“朱雀,你负责送古小姐去将军府,一定要保护她的安全。”
“是,公子。”朱雀应道,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内的古媛,不禁微微叹息。
揽月什么也没说,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泽擎苍,便走过去握着晶亮的铜环敲门,仅敲了三下,那门后面便想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甚至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出现在门后的是为上了年纪的老仆人,见到揽月,不禁热泪盈眶,“小姐,小姐,您终于回来了!老奴快有半年没有见到小姐了吧!”
“乔伯,月儿这不是回来了吗?你放心吧!月儿定不会写在外面的,因为月儿知道,如果月儿不见了,乔伯一定会很着急的。”
揽月一改往日的冷漠,脸上浮现出浓郁的笑容,突然变成了清纯的少女,几乎不然尘埃,只是一个小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乔伯喃喃道,几乎是了老泪纵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抬头,“小姐,他们是?”
“我的几个朋友,暂时会住在这里。”揽月简单地回答,然后转身跟他们介绍,微笑着说道,“这是乔伯,人很好的,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们可以找他。”
“乔爷爷好!我叫虎子。”倒是虎子机灵,赶紧跑过去,拉着乔伯的手示好。
“好,好……”乔伯连连点头,“快进来吧!小姐,房间都是干净的,老奴昨天才让人打扫的,这几日老是做梦,就梦见你要回来,于是,昨天一大早我就找人一起将房间打扫干净了。”
“乔伯辛苦了,你先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情就由月儿来做吧!”揽月笑道。
“好的,你要是有事就让秋纹找我,老奴就先退下了。”说完,转身离开了。
泽擎苍好奇地环顾四周,发现小门之后竟是别有洞天,广阔的庭院里遍植雪松、龙柏、榧树,都是终年不凋零的树木,与墙外的萧疏的景色形成鲜明的对比。长廊外有一颗石楠,即使是秋季,也长出了鲜红的嫩叶,是满院浓碧中最亮丽的一笔。
穿过长廊便是后院,院内几株丹桂开着橘黄色的小花,一簇一簇的,散发出清淡的花香味。屋檐的走廊下种了一大片白色的菊花,丝绢一样弯曲的花瓣优雅地外伸展着,夕阳的照射下花芯闪烁着浓淡绝妙的色调。
极精致的阁楼,门楣上一块红檀木的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忘月居,跟进门时候的那三个小篆字的风格截然相反。
“凡,你住西厢。”她指着一处雅致的屋宇,“都累了好几天了,你先去休息吧!吃饭的时候我会叫你。”
“月儿,那你呢?”千凡不舍地望着她,眉宇间一抹妖异的绝美。
“我住那里,跟你隔得很近。”揽月淡然一笑,转向泽擎苍,“你住东厢吧!至于虎子,今天晚上跟我去一个地方。”
虎子摇摇头,紧紧地拉住她的玉手,“虎子哪儿也不去,就跟着月姐姐。”
她没有理会虎子的祈求,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拉起他的小手,朝屋里走去,头也不回,庭院里,只剩下泽擎苍和千凡,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也都回到自己的住处。
夕阳西沉,黑暗快速地涌来,整个上京城都陷入了朦胧的夜色之中。
善光寺。
一座极古老的寺庙,处于上京城郊外的紫金山的山腰,却只有一条路通往善光寺,寺后是万丈的悬崖。由于山路坎坷,很少会有人去那里拜佛烧香,揽月也是很偶尔的一次闯入了善光寺,与这寺院的方丈解下了不解之缘。
依稀记得那方丈所言:你的命格奇异,一生中会大起大落,而且在你的人生的旅途中,会出现三个优秀的男人,不过,你却注定是帝王的女人,即使想逃也逃不过去,不如,顺其自然吧!
如水般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禅房里,房间内的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禅”字,一个老和尚静静地坐在榻上,炯炯有神的目光望着坐在他前面的年轻女子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揽月施主,你真的打算将这孩儿交给老衲?”老者缓缓说道,声音悠长而沉重。
揽月低头看了一眼虎子,虎子正好也是一脸不舍地望着她,她狠了狠心,别过脸不去看他,“是的,净善方丈,这孩子跟着我不会有好日子的,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将他交给你。”
“既然这样,老衲也不说什么了,你放心,老衲一定会悉心教导这孩子的。”净善方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揽月,捋了捋胡须说道。
“那就多谢方丈。”揽月淡淡道,“虎子,月姐姐跟你说过的话,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吧!”
“嗯,虎子以后要听方丈的话,而且要悉心学武,还要懂得如何做人……”
虎子一字不漏地将揽月所说的话重复着,早已经是泪眼朦胧,却不敢让眼泪淌下来。
“那……月姐姐先走了。”揽月动了动唇角,终究是转身,快速地离开了禅房,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净善大师朝着揽月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双手合拢,缓缓地闭上眼睛,“阿弥陀佛,女施主慢走!”
回到藕香榭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三刻了。
秋意盎然的庭院上空竟然不知何时飘起了蒙蒙细雨,一丛丛的萱草被冲刷的晶莹剔透,院子里的丹桂和将要纯娇的白菊都在雨水的滋润下呈现出一片润泽。
远远一弯碧水,在朦胧的细雨的笼罩下越发的神秘。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长廊凭栏而立,及腰的黑发在风中肆意飞舞着,五官精致而完美,那双清澈的眼眸晃荡着一层层的碧波,整个人恍若断翅的天使。
不时地总会想起在往生岛的日子,残酷冷漠,血腥暴虐,唯有强者才是才能最后生存下来。没有朋友,亦没有亲人,只是竟然会遇上他--寒月,视他为最亲的人,只是背叛自己的也是最亲的人。
若是来生再见,我与你必是仇人。
楚墨非,那个与寒月长相一模一样的邪恶男人,她恨不得将他杀死,只是她不让他轻易地死去,她要让他一无所有。
“揽月……”身后突然想起一阵温文如玉的声音,同时还有轻盈的脚步声。
唇边不禁浮现出一抹冷淡的笑容,头也不回地说道:“泽公子,没想到你也有这个闲情,现在的你应该在思考该怎么从泽宇穹的手中夺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吧?”
他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却避开了她的问题,更是无视她的淡漠,“虎子被你送走了?”
“这与你有何干?”声音依旧冷漠,却隐约颤抖了一下,不只是冷的缘故还是……
夜风凉如水,拂过她的脸颊,撩起柔软的发丝。
“……”唇角微微动了动,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紧紧地握着栏杆,深邃的茶色的眸子映着水波。
揽月像是感觉到自己刚才太过于冷漠,却又不想继续说话,只是沉默着望着缠绵的雨丝,心里微微叹气。
“你打算帮我到什么时候?”他突然问道,令她有些猝不及防。
揽月沉默片刻,缓缓地抬眸,静静地注视着他,不自觉地唇角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这是我的事情。”
“这的确是你的事情,但是选择要不要你帮助应该就是我的失去了吧!既然你要如此,那么我泽擎苍宁愿不要你帮。”茶色的眼眸快速地闪过一抹忧伤,唇角不禁泛淡淡的嘲讽,“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