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我没事的,都是一些皮外伤,休养一段日子就没事了。”他淡淡地笑着,探出纤长白皙的手指,想要触碰她的脸颊,指尖轻触,却是一片冰冷,“如果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我可以带你离开。”
她的心咯噔一声,像是落在地上摔碎的玻璃瓶的声音,随即轻笑道:“北月,你又在开玩笑了,梦语对你那么好,你千万不能辜负她,至于我嘛!我揽月简直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所以你不要总记挂着。”
是的,自己的确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若不然怎么会让这么多人为自己受伤?却还找不到安慰的方法。很多年以后,当她再想起自己说的这句话的时候,不禁黯然伤神。
“月儿,你知道的,我跟梦语根本就没有可能,因为我知道自己无法保护她,所以不想连累了她。”北月淡然一笑,静静地凝视着她,月儿,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呢?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任何的女子。
揽月沉默着,良久,才缓缓说道:“我先带你回藕香榭疗伤。”
不容拒绝的语气,北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回去再说吧!这里的确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藕香榭。
如水般清冷的月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洒进来,落在光滑的地面,形成无数斑驳的影子。香炉的青烟袅袅升起,就像是美人的芊芊素手,不甘寂寞地抚摸着一切。
揽月仔细地给北月清理了伤口,然后一一敷上药膏。
她忙碌着,他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北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径自说道:“月儿,林轩逸和古行皓在暗地里有交往,打算里应外合攻打灵国,我知道你现在是泽国的大将军,带兵打仗一定会是你的事情,我不放心你,才从秦王府的地牢里逃了出来,应该是梦语救我出来的,只是她……”
“梦语怎么了?”她的心中不禁涌出一丝不祥的预兆。
“梦语被那些人用乱箭射死了。”
梦语死了?那天还跟自己大呼小叫的女子竟然就这样死掉了。揽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她又必须相信,也许梦语是自愿的,从她进枭鹰组织的第一天,梦语便指着北月说,月儿,他就是我着一辈子唯一喜欢的男人,只可惜在他的眼里没有我。
也许梦语会很开心吧!至少北月会一辈子记得她。
“早在半个月前林轩逸就已经派人来了上京城与古行皓联络,而半个月之后明国使者和灵国使者也会来上京城,到时候他们里应外合给泽擎苍一个措手不及,那些跟随使者一起进宫的人个个都是高手,没有任何防范的泽擎苍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等泽擎苍驾崩,让古行皓登基,古行皓答应帮助林轩逸攻打灵国,只是谁都会野心,谁都会不满足,尤其是林轩逸,他哪里会满足只是一个小小的秦王,他想要的不仅是明国和灵国,而是这个天下。”
北月淡淡说着,不时看一眼揽月,他至今都还不知道其实林轩逸便是三年前灵国皇室唯一幸存下来的皇子——凤吟。
“如今明国皇帝已经病入膏肓,着病入膏肓任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没有任何人敢提出意义,现在的明国,所有的兵权都被林轩逸掌控着,只要时机成熟他便可以在登基。”
揽月低头沉思着,很久年前的凤吟不是这样的,他很善良,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太子争夺皇位。也许是那一刻,皇宫被破的那一刻,堂堂的一个皇子却被人用刀架着脖子,那样的耻辱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上,被打入冷宫,吃不饱却还要做很多的活儿,如此骄傲的凤吟,真的将那些耻辱和仇恨深深的埋藏……
不行,我不能让任何人打乱自己的计划,即使是凤吟也不行。是他,当年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耻辱,是他将自己一个人丢在皇宫里的。揽月在心里挣扎着,一直都忘不了很多年以前的凤吟,对她那般的呵护。
“北月,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拼命赶来上京城的吗?”她不忍地问道。
“月儿,看着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北月淡淡地笑着,身上的伤口不时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揽月的身子微微怔了一下,北月,是不是你上辈子欠了我的?所以这辈子你要对我如此的好,明知道我还不起的,你的情意我都记在心里了,一刻都不曾忘记。在揽月的心里,你是兄弟,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北月,你就放心在这里养伤吧!我会让乔伯好好照顾你的。”
他想留住她,但是他知道,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留住她。在莫忘崖的时候,他便已经明白了,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嗯。”北月点点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便被她的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所吸引,她跟他说,只要帮她杀了灵国皇宫的静妃娘娘和她的贴身丫鬟香梅,她便会留下来做三年的杀手。但是她还有条件,只杀无情无义之人,只杀不忠不孝之人……
他竟莫名地答应了下来,后来,他才明白,就在那一刻他便爱上她了。
揽月没有直接回将军府,而是决定去找欧阳元熙,这个冷静睿智的男人一直都视她为红颜知己,只可惜着红颜不是为他而红。
淡淡的月光柔软地洒落在一池平静的秋水,夜风拂过,吹散了冷意,吹淡了花香,吹乱了人心。她静静地望着那涟漪起伏的水面,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不禁微微一笑,他每一次只要听到家奴说自己要见他,他都会第一时间赶来。
“月儿。”他笑着唤道。
“元熙,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揽月有些抱歉地说道。
欧阳元熙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你?”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唇边缓缓地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我刚得到一个很可靠的消息,想让你跟我一起去面见皇上,因为也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一起才能在这个时候见到皇上。”
“可靠的消息?”他不禁一怔,心里也担心起来,“好,我马上命人备马车,现在就去皇宫。”
夜很静,路人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偶尔能见着几处亮光,马车行驶的并不是很快,却仍然很颠簸,这个时候的她竟有些昏昏沉沉的。想来,自己好些天没有睡一个安稳的觉了,从那日枫林遇刺,到落难桃花村,然后紧接着回宫,再是与骆冰喝酒……
竟恍若多时。
“月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欧阳元熙体贴地伸过手去,贴在她的额头上,才一瞬间,却被她将手拿了下来。
“元熙,我没事,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没怎么睡好吧!”揽月微微笑着,自己心里也是明白自己很可能是着凉了,可是她必须坚持住,一定要将北月冒着生命危险从秦王府带来的消息告诉他。
他不再说什么,心里却感觉她好像变了,或许是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吧!她变得不再是以前那个喜欢笑着的揽月的,如今的她少了几分笑容,却多了几分成熟的沉稳,她的眼睛里弥漫着的情愫是自己看不懂的,也许从来都未看懂过,一直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真的没事。”她笑道。
“皇上喜欢你?”他突然莫名地问出这样一句话。
揽月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清澈如水的眼眸静静地凝望着他,良久,才缓缓笑着说道:“元熙,你要我如何回答你?这样的问题你应该去问皇上才是?我是臣,他是君,君心变化莫测,我既不是神仙,也不是看相的,怎么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你倒可以去问问他。”
“月儿,我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你。”欧阳元熙静静地审视着她,相识两年了,却像是才认识一天。
“元熙,不要试图是说自己了解一个人,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一个人都会产生变化的,因为他在长大,在经历,如果什么都不变,那才叫做恐怖,不过……”揽月故作轻松,细细地打量着他,“元熙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么帅气,还是那么善良,而且还是那么对月儿好。”
欧阳元熙也不禁笑了起来,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其实她根本没有变,变的也许是自己的那一颗心,变得更加舍不得她了,变得只能容得下她一个人。
“停下!”马车刚驶到正午门,便被守卫拦了下来。
“这里面坐的是月将军和右丞相,有要事面见皇上。”驾马车的家奴如是说道。
“不管里面坐的是谁,想要进宫就必须出示令牌。”那守卫态度坚决。
揽月不得不撩开帘子,将出入皇宫的令牌拿了出来,淡淡说道:“看清楚了,这是皇上御赐的出入皇宫的令牌,多晚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