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后果用不着我跟你们说吧!”
“哼!”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揽月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点小事,竟然会害了小桌子。
夜,已经深了,一弯新月静静地挂在天边,漫天的繁星,一阵微疾的风拂过,令沾染了色葱茏的草木有如银光下起伏的波涛,在夜色中散发着阵阵清香……
楚昭轩却还没有入睡,一直在批阅奏章,而我这个贴身侍婢自然不能去睡,只能站在一旁磨墨,玄御子的药膏果然很好,手指头已经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即使磨墨也不会有很大的妨碍。
淡淡的月色透过窗棂洒落下来,满地是斑驳的影子,我正望着出神,楚昭轩却冷不丁开口道:“揽月,你看这道奏折,今年南方很多地方都大旱,现在看,那些老百姓的收成看样子都会减少,可是这税收……”
他看了揽月一眼,继续道:“你父皇在位时,国库一直空虚,如今明国一直蠢蠢欲动,看着情形,这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所以军饷更不能少,你看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减低今年的旱情?”
揽月微微一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皇上,自古女子不能参与朝政,奴婢恐怕不能……”
“什么女子不能参与朝政?那是你父皇和楚氏祖先们定下的规矩,如今朕是皇帝,有权修改这项规定。”他突然提高声音,微怒道,更是将手中的珍贵的云梦亲笔重重地掷在案台上。
揽月的心猛地怔了怔,没想到楚昭轩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即使像汉朝班婕妤那样有才的女子,也是从来不干预朝政的,即使汉成帝问她,她也只是笑而不答,只不过最终这样的才女也是郁郁而终。
她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来,“皇上,南方久不落雨,而造成干旱,依奴婢之见,应该开凿水池,引水灌溉,可以修一条引水道,从护城河或者自然河流中将水引至水田,这样,河流的便可以得到充分的利用,即使发大水时,也不至于冲垮堤岸,淹没农作物……”
揽月自小熟读四书五经、《史记》、《汉书》……对朝政、军事皆有一定的看法,只是她是女子,读这些书也只不过是用来解解闷,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将自己心里所想的全都一口气说了出来,莫名间突然想到了父皇,若不是父皇晚年荒淫无度,楚昭轩想必也无机可趁吧!更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楚昭轩像看怪物一样紧紧地盯着揽月,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揽月,没想到你在朝政方面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你父皇要是泉下有知也会很庆幸有你这样的女儿……”
突然,他诡异地笑了笑,“不,应该是很后悔。”
揽月低头不语,继续磨墨,心中却早已经百转千回,不禁有些题父皇悲哀,只是我必须报仇,国仇家恨,我岂能忘掉?
“揽月,你跟你娘亲很像,她也很有才华,文学造诣极高,尤其熟悉史事,常常能引经据典,出口成章,妙手成文,经常开导你父皇内心的积郁,使得他既开心,又长见识,悟到了很多从政及做人做事的道理。起初,你父皇很宠爱她,可是男人总是喜新厌旧,慢慢地,你父皇开始厌恶你娘亲的才华……”
楚昭轩冷哼一声,继续自顾自地说着,“直到生下你,你父皇便把你娘亲打入了冷宫。”
“皇上,夜已经很深了,您该就寝了。”揽月淡漠地说道。
“朕还不想睡。”他冷冷地看了揽月一眼,生硬地说道,“你去帮朕把狐皮大氅拿来,朕今晚去凤溪宫。”
“是,皇上!”
揽月放下手中的墨石,转身去取大氅。
已经是初秋了,夜晚的风隐约带着几分凉意,懒腰挑着灯笼走在前面,路上一个侍卫也没有,偶尔能听到几声虫鸣。
前面便是凤溪宫,是冠宠后宫的静贵妃的寝宫,奇花异草,暗香袭人,门楣上挂在两盏大红宫灯,暗红色的烛光在风中不停地摇曳着。
“参见皇上!”门口的太监赶紧跪下来,行礼。
楚昭轩转身,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先下去吧!明日卯时准时在凤溪宫门口等朕。”
“是,皇上,奴婢告退!”
遥望暗夜幕中冷冷的新月横柳梢,皑皑月光透过花树洒落,风动梧桐,暗尘不起,水榭楼台参差成影。
揽月静静地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望着遥远的天际,唇边的一抹寒意油然而生,以前总喜欢于深夜一个人坐在庭院里望着孤月,时常会想起苏轼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如今,她不禁自嘲一笑,如今谁能与自己同在这深宫里共赏这溶溶残月。
最近老是做梦,像梦又不像梦,醒来之后却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觉得模模糊糊有很多的高楼,还有一片汪洋大海,有蔷薇花,还有一个面目模糊的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长相……
突然,只听得有人大喊一声,“有刺客!”便看到一队侍卫举着火把朝乾清宫这边跑来,火把的亮光照亮了一大片的地方。
“抓刺客!抓刺客……”
揽月微微蹙眉,依然站在回廊上,冷冷地看着从不远处涌过来的侍卫。
“别出声!”冷寂如寒的声音蓦然在她身后响起,
揽月猛地一怔,回眸,才看清来人,一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我的眼帘。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硬生生架在我的脖子上,淡淡的月光下,锋利的刀刃上泛着寒光。
那黑衣蒙面人正冷冷的与她相望,她微微一愣,在他眼中她看见昭然若揭的杀意,难道是来杀我的?怎么可能呢?我虽然是前朝的公主,但是毕竟现在只是一个侍婢,用不着派刺客吧!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我运气极好地碰上了一个刺客。
转念一想,毕竟是皇宫,不熟悉的人极容易迷路,但是眼前的黑衣蒙面人应该是很熟悉这里的布置,直接跑到乾清宫来了。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想到这里,揽月的心里总算有了一个谱。
“大皇子,那刺客好像跑进乾清宫了……”恍惚间她听见有人唤二皇子,原来楚墨言也来了,看来这个刺客来历不小,让他亲自来抓。
讶异之余,揽月再次打量起这位一身夜行衣的男子,冷漠的眸子无一丝温度,他的右臂还受了严重的剑伤,暗红色的血液在朦胧的月色下越发诡异。一个很危险的想法猛然串进她的脑海,一定要救这名刺客。
“你跟我回房!”揽月毫不犹豫地说道。
可是他却愣住了,幽深的眸子里闪烁着疑惑,或许是不相信我会救他吧!揽月在心里想道。
见他愣着不动,可是外面的动静已经越来越大的,便冷冷开口道,“想活命的话,就听我的,若不然你现在就走,别连累了我。”
那蒙面黑衣人的身子微微一怔,那犹如刀刃般锋利的眸光快速地扫过了她的脸,跟着她跑进了房间。
“大家保护皇上的安危!”只听得楚墨言大喊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跟他说了楚昭轩今晚上不在乾清宫过夜,他突然命令所有人搜查乾清宫,势必要找出凶手。
“你躲到床底下,我出去看看。”揽月果断地说道,在这样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躲进床底是唯一的办法。
蒙面男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一骨碌”便滚进了床底下。
揽月冷冷地笑了笑,仔细检查了一下房间,没有留下任何的血迹,伸了一下懒腰,将自己装扮成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走过去开门,正好这时门外也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出来!出来!”
“敲什么敲!”揽月打开门,冷冷地低吼道,迎面而来的却是温文儒雅的楚墨言抱歉的眼神,她微微一怔,脸色缓和下来。
“揽月,我们在抓刺客,刚才有刺客逃进乾清宫了。”楚墨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他眼底隐藏不住的却是对她的关心。
她提裙走出房门,让开一条道,冷笑道:“如果大皇子觉得奴婢的房间里也可能藏了刺客的话,尽管去搜好了,不过若是没有的话,奴婢的名声是小,大皇子的威名可是大了。”
“揽月,我这是为你好!不过,我当然相信你房间里不会藏一个大男人。”楚墨言有些担忧地说道,幽深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淡淡的忧伤。
“大皇子不会认为我也是一个****的女人么?”
揽月冷笑着,看着他痛苦,她的心里似乎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揽月!”他不忍地唤她一声。
“够了,如果大皇子要进屋搜查就进去,如果不进去,抱歉,奴婢明日卵时还要去凤溪宫等皇上,现在需要休息了。”
揽月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她知道,他不会对她怎么样。楚墨言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便挥手,让他的手下全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