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莫不是那眼镜王蛇所豢养之处?
君浣溪听得欣喜,连连点头,随她走向旁边一处小门,小门却与其他开放的洞口不同,过了一道竹帘,又是一道紧闭的木门,想必其中暗藏玄机,别有洞天。
不想推开洞门,里面并不见蛇影,竟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女子闺房,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壁上镶嵌着数颗圆润通透的夜明珠,散发着清幽惑人的光芒。
“阿哥,坐吧,先歇息一下。”花瓦儿指着那朱红帷幔的床榻,嫣然一笑,“我知道你爱干净,放心,这里的物事全是新的,没人用过。”
“我身上脏,坐这里就好。”君浣溪总算记得自己此时的身份,讪讪笑了笑,寻了一张竹凳坐下,急切四望,“那个,大风蛇呢?”
“阿哥莫要着急,我们先把正事做了……”花瓦儿面上微红,打开木柜,抱了一个红门匣子过来,从中又取出一只黝黑的陶罐,小心放在桌上。
看这架势,莫非是先人之物?
“还有什么事,赶紧做吧!”君浣溪摇一下头,心道这东夷族的规矩真多,进个蛇窟而已,又是拜神,又是祭祖,实在麻烦。
见她摆弄那只陶罐,也没太多兴趣,只转头环顾室内景致,忽然嗅得身旁异香袭来,回眸一看,那陶罐已被打开,竟是一罐碧绿色的糊状药膏。
“这是蛇药,必须涂抹在全身各处,不能有任何遗漏——”花瓦儿见她眉心紧锁,以为不甚情愿,当即肃然道,“阿哥莫要小看我族蛇窟,这窟中毒蛇成千上万,有半数以上都是未经驯服的,被咬上一口,便是立时毙命!阿哥快把衣服脱了,我来给你抹药!”
脱衣?抹药?
老天,今日是触到什么霉头了,不是脱鞋,就是脱衣……
“瓦儿,我在想——”君浣溪欲哭无泪,勉强镇定道,“我这衣服穿得严实,抹下头颈手脚,应该行了吧?”
花瓦儿连连摇头,语气坚决:“不行,那些蛇儿的嗅觉敏锐着呢,毒牙也尖利,隔着衣服一样咬人——”看了那面色青白的男子一眼,抿唇一笑,“阿哥,我都不怕了,你还怕什么?要不我先脱,你来帮我抹药……”
“哎,你先别——”君浣溪看着少女大大方方扯下束腰的布带,解着身上的衣扣,惊得一下子站起身来,伸手过去阻拦,不想拉扯当中,自己的腰带却是稀里糊涂被扯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阿哥,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君浣溪吓得蹲下身去,刚摸到地上的腰带,还没来得及拾起,就见眼前白影一晃,一只白腻光洁的玉足踏了过来,将她的腰带轻轻踩住。
再往上看,整一个粉嫩玉润的美人立在面前,周身仅是系着一条艳红的肚兜,别无他物,香肩半露,藕臂舒展,清影起伏,莹然流光,直把她看得生生呆住。
“阿哥,我美吗?你喜不喜欢我?”花瓦儿满意看着眼前涨红的俊脸,大着胆子过去,娇躯前倾,小手抚上那柔软的脸颊,只觉得心在胸腔之中扑通扑通一阵乱跳,这个汉人阿哥的脸,比自己的还要娇嫩!
“美,好瓦儿,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我也喜欢你,可是——”君浣溪别过脸去,笑得无奈,直起身来,一步一步朝后退去,直至背部抵上石壁,无处可避,与那凑近上来的少女身躯紧密相贴,“瓦儿,我不行的,你别这样……”
幽香扑鼻,软玉柔绵,倘若现在换作任意一名男子,铁定是如狼似虎,直接扑过去吧!
可是,唯独她不行啊,她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儿身……
“阿哥,让我帮你脱衣吧,我们东夷族跟你们汉人不一样,没那么多臭规矩,我喜欢你,我愿意跟你……别担心,我说话算数,等会我一定带你去捕那大风蛇!阿哥……”
花瓦儿靠在那略显瘦削的肩上,嗅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双手颤颤上来,去拉她的胸襟,声音愈发娇柔无力:“阿哥,我们已经拜过玛姬娘娘,如果我们再在这里呆上一晚,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就是那个什么生米煮成熟饭,我阿爸必定不会为难你的,你到时候想要什么,他都会给你!”
生米……熟饭……
君浣溪心乱如麻,听得这话,反而冷静下来,心一横,握住那不住摸索的小手,沉声道:“瓦儿,你停下来,先听我说!”
“你说……”花瓦儿娇笑一声,轻柔道,“阿哥的嗓音真好听,你跟我说上十天十夜,我都听不厌的。”
君浣溪拉过那小手,将其按在自己胸前,微微用力:“瓦儿,我是真的不行,不信你摸……”
自己这胸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实际还是有些分量,一摸之下,应该有感觉的,不可能约等于无吧?!
“阿哥,你……”花瓦儿手掌触到那温暖的胸口,面红如炙,欲要收手回去,君浣溪却是按住不放,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道,“瓦儿,你还没感觉到吗?”
感觉?感觉什么?
掌下,微微凸起,一团饱满绵厚,不软不硬,富有弹性,这是……是……
花瓦儿睁大了眼,瞬间惊呼出声:“天啊,你……”
君浣溪轻轻点头,将头上方巾一揭,露出满头柔长的青丝,如墨垂下,更衬得娇颜如玉,如同一朵黑暗中悄然绽放的白莲,绝美不可方物。
“瓦儿,我不该瞒你,我与你一样,实是一名女子……”
“什么?”花瓦儿只觉得眼前一花,脚下发软,惊得连连后退,声音发颤,“你竟然是女扮男装……骗我至此……”
想起此前自己一意追随讨好的种种行为,心里又羞又气,又是难以接受,如此俊俏斯文的汉人阿哥,竟然是一名女子假扮,这一腔少女情怀,却是竹篮打水,美梦落空,想到这里,不由悲从中来,泪流满面,“我花瓦儿,真是好生糊涂,看错了你!”
此时看清面前之人肌肤似雪,青丝柔顺,确是一个绝美女子,不禁直骂自己糊涂,气急之际,低头瞥见自己赤裎的身子,抓了桌上的衣衫,随意一罩,转身掩面就走。
“瓦儿!别走!”君浣溪着急低叫,一把将她拉住,扳过身来,“瓦儿,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别拦着我,我恨你!我恨你!”花瓦儿不住摇头,死命挣扎,君浣溪想着近在咫尺的蛇窟,仅有一步之遥的目标,哪里肯放手,任凭那双小手在自己身上捶打不停,“瓦儿,是我不好,你骂我打我都行……”
“呜呜,你坐在马车上,为什么要对我笑,笑得那么好看,我一路跟着你们,直到晚上才大着胆子到你房间找你,我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可是,你为什么却是个女子……为什么啊……”花瓦儿呜咽出声,泪眼中瞥见那双充满关切的清亮黑眸,捶打的力道渐渐小了,到了最后,直接扯住她的胸襟,脸颊贴上去,胡乱拭擦。
“你知不知道,我冒着违背族规的危险带你一个外族人进蛇窟圣地,还与你一同去拜玛姬娘娘,我心里,已经把你当做我的……我什么都愿意给你,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说清楚啊?!”
“瓦儿,别哭了,对不起,我道歉,我诚心向你道歉!”君浣溪见她哭得肝肠寸断,不由摇头苦笑,“我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迫于无奈才女扮男装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这般看待我……”
“你……都怪我……怪我有眼无珠……”花瓦儿气得直跺脚,想来也是,自己一见着这俊俏阿哥,越看越是欢喜,越看越觉心动,竟没有瞧出她是女子所扮。
“瓦儿,好妹子,别生气了,来,我们好好说会话——”君浣溪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小脸,怜意顿生,将她轻轻搂住,“瓦儿,我听说,你是东夷族头人最小的女儿,是东夷族最尊贵的公主,你上面有两位哥哥,每一个人都那么宠爱你……”
花瓦儿渐渐止了哭泣,把头靠在她的肩上:“是的,阿爸和哥哥们都很疼我……”
“你这样美丽,这样纯真,将来还会有一位年轻英俊的阿哥,从他们手里把你接过来,一辈子爱护你,照顾你,那个人,会天天对着你笑,比我笑得好看,他会把你当做心里的宝贝,而我——”君浣溪抚着那娇嫩如花的脸颊,心中一动,微微笑道:“我在这个世上,只有老师和两个童儿作伴,再没有别的亲人,我在想,我做不成你的阿哥,当你的姐姐可好?”
面前之人,睁着一双清澈明媚的黑眸,那样温和柔软地看着她,其中真诚之意,却是不容置疑。
“姐姐?”花瓦儿仰起小脸,轻声道,“你真的,想做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