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兄,今日你是怎么知道我到栖霞山来了?”战枫有点好奇地问道。
“正好我今日到客栈来找你有事相商,结果没碰到你却碰到马回回和洪七郎两个,得知你到栖霞派来了,才追过来看看的!”冒辟疆的回答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
“找我有事?什么事?”战枫更奇怪了。
冒辟疆甩了了甩头,似乎想将什么烦恼的事甩开,道:“东南的战事有变了,张公想找你过去商议商议。这件事等回到张公那里我再细细说与战兄!”
战枫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若有所悟的微笑,道:“辟疆今日的神情似乎有点古怪哦?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冒辟疆罕有地没有反驳战枫的调侃,倒是嗫嚅道:“战兄,今日栖霞山上那白衣是不是来自慈航静斋?”
战枫脸含笑意地看着冒辟疆,还没说话,旁边的董小宛已经娇笑着道:“冒公子定是看上那位神仙一样的姐姐了!”
冒辟疆长叹一声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战枫惊道:“什么该来的?”
冒辟疆没有回答战枫的话,反而反问道:“战兄可知道辟疆的出身?”
战枫笑笑道:“辟疆一身武学高明至极,精妙之处,犹在我之上,倒是不知辟疆师从何人?”
“圣门中有一个最神秘的门派,每一代都只有一个弟子!”冒辟疆淡淡道:“虽然每一代都是一脉相传,但那一个弟子却不但要学武,而且琴棋书画,样样都要精通。”
战枫微微一惊:“花间派?”
“不错!我就是花间派这一代的唯一弟子!”冒辟疆丝毫不介意在战枫和董小宛面前吐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我们花间派被列入圣门只因为我们修行的花间心法在常人眼中的匪夷所思,而没有其他原因。”
战枫奇道:“辟疆,你们花间派的心法有什么特异之处?”
冒辟疆语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留恋,“我入门的第一天,师傅便告诉我,我们花间派的弟子或许并不是每一个都是顶尖高手,但每一代的弟子都可以称得上当时世间最懂得享受生活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便是我花间心法的精髓之处!”
战枫点了点头:“以旁观者的身份融入生活,保持在入世和出世的边缘,这确实是极其高明的心法!”
“战枫不愧是战枫,一听之下便把握到了我花间心法的关键。”冒辟疆口气中露出一丝惊奇,但随即便恢复了平静,“可是从师傅到我这一代,都是入了世就再也难以脱身,只能苦苦陷身在这尘世苦海中浮沉。”
战枫道:“这是为何?”
“师傅本来是整个圣门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无奈却碰上慈航静斋的弟子,惹上了生生世世都难以解脱的情孽,以至数十年来沉滞不前。”冒辟疆显然是回忆起师傅了,连语气中都带着一种深深的仰慕之意,“而我先是无意中见到圆圆,从此难以脱身。师傅曾告诫过我,慈航静斋的弟子天生就是我花间派的克星,她们身上那种不属于这个红尘中的完美,对每一个毕生都在追求完美二字的花间弟子都有莫大的诱惑,如果不能摆脱这种诱惑,我们修行的花间心法就会永远无法臻至大成。”
战枫尚在沉思,董小宛轻声道:“冒公子,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每个想要习成上乘武功的人都要绝情绝欲?那岂不是每一个都要去做和尚道士才成?”
战枫正色道:“辟疆,佛若无情,便不会起普渡之心,花间心法本是世间最玄奥的心法,但你似乎太过执着了,执着于成败之间,反而是为一大败笔。你何不放开一切,去享受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至于成与不成,那又有何妨?万法自然,来不得半点勉强!”
“万法自然,来不得半点勉强?”冒辟疆喃喃念着这两句话,心中似乎隐隐悟起了什么。
战枫看着董小宛笑道:“象我面对宛儿这中绝代佳人,难免心中会有倾慕之意,这是每一个男人都难以抗拒的。我若是违背自己的心意,苦苦压抑自己心中的爱意,反而会在自己心灵上留下永远难以弥补的破绽。只有任其自然才是天道所为。你说对吧?宛儿?”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董小宛说的,言语之中也难免带这一分调侃之意。
“啐!”董小宛立刻俏面通红,轻轻地啐了战枫一句,眼睛中却始终难以掩饰那发自内心的喜悦之色。
战枫和冒辟疆同时大笑起来。
这时,三人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张博在金陵的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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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博正在大厅中不安地走来走去,满脸焦虑之色,在大厅中坐着的还有陈子龙和四大才子中的陈贞慧。
一看到战枫和冒辟疆进来了,张博连忙迎了上去。
“张公,发生了什么事?”战枫一见到张博的脸色就知道必定有大事发生了。
张博一手挽住战枫,低声道:“东南战事有变了!”
战枫微微一惊道:“东南有什么战事?”
张博一脸凝重道:“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不知何故,竟然大举来犯,江浙一带最大的帮会天龙帮已经于三日前遭大股倭寇突袭,全帮覆灭,仅余帮主海龙王海胡子只身逃脱。”
“什么?”战枫惊呼道:“听闻天龙帮有大小战舰百艘之多,帮中弟子也有三千余中,向来纵横东南海域,怎么会全军覆灭?”
张博点了点头,道:“此事大非寻常,倭寇一般不可能集中这么多人马进行大举突袭,这些年来天龙帮与倭寇之间争战不休,向来是天龙帮大占上风,这其中必有蹊跷。子龙这几年来一直在江浙一带协助当地团练,不如由他向你解说!”
陈子龙站起身来道:“张公,战兄,此事恐怕大事不妙!”
战枫脸色不变,沉声道:“陈兄且说!”
陈子龙道:“数百年来,倭寇一直是我东南沿海的心腹大患,但其势却从来不曾影响到我江山安危,这次,这次只怕是有些不同了!”
张博,战枫和冒辟疆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陈子龙继续道:“这几十年来,倭寇虽是猖獗,但倭寇的人数却是不多。每一股倭寇少则几人,几十人,多的也不过数百人,但倭人悍勇无匹,若是见了我团练人数比他们少或是人数相当,往往是一拥而上,下手不留活口,委实是狠毒至极。若是见了我们的团练比他们多,则往往是一见面就作鸟兽散了。我华夏大地万里,子民无数,区区数百人,虽是让东南沿海的百姓苦不堪言,却休想动摇我万里江山的根本。但这次,竟能将东南第一大帮天龙帮一举溃之,恐怕,恐怕没这么简单了。”
战枫沉吟道:“照陈兄如此说来,天龙帮有三千余帮众,倭寇能一举将其击溃,那么这一股倭寇的人数应该最少也有三千人上下?甚至还不止三千?”
冒辟疆摇了摇头,道:“不一定,也许是倭寇中有精通兵法之人或是顶尖高手相助,以少胜多也并非绝无可能。”
陈子龙道:“据我们所知,东瀛现在当政的德川幕府的将军德川家光,而他们所谓的天皇根本就没有任何权利。倭人中的武学高手称为武士,大都是依附在幕府各藩的大名旗下,很少有武士象我们江湖中人一般独来独往的。倭人中的武士大都是心高气傲的人物,或自顾身份,或听命与家主,不屑与普通倭寇为伍。如果倭寇真有如此强悍的实力或是其中有顶尖高手相助,那除非的幕府将军或是其麾下哪一个有实力的强藩对我华夏有了指染之心。。。。”
说到这里,陈子龙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额头上冷汗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战枫和张博,冒辟疆,陈贞慧四人同时脸色大变。
东瀛的倭寇向来悍勇无比,若是真的举国来犯,那这风雨飘零的江山又免不了是一场大劫难,尤其是在这兵慌马乱,内外交困的关头,一个不好,便只怕是灭顶之灾。
战枫低声道:“陈兄,你久居江浙,对东瀛可有更详细的情报吗?”
陈子龙抹了抹额头上的芩芩而下的冷汗,道:“东瀛自数十年前便已经下令严禁与我大汉进行任何交易,凡有外族之人登岛必杀无疑,所以我们对东瀛的了解也无非是从以往擒获的倭寇俘虏口中听来的一些支离破碎破碎的片段。把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拼凑起来,我们才隐隐知道东瀛岛上的大致政体,若想再有其他的详细情报,实在是绝无可能。”
战枫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只准你倭寇骚扰我东南沿海,却不许我大汉子民踏上你东瀛一步,战某倒是不信这个邪!”
陈子龙忽然道:“战兄,我还想起一点,前次我们从擒获的一个倭人俘虏中逼出一个消息,说是东瀛岛上除了武士以外,还有一种比武士更加神秘诡异的修行之人,他们唤作忍者,听闻能够来无影,去无踪,可瞬间取人命于千里之外。可惜倭寇实在太过悍勇,每每战况不利,便自行剖腹自尽,宁可死也不愿作俘虏,所以我们很少能将倭寇活捉,不然也可以从俘虏身上套取更多多我们有利的情报。”
战枫,张博,陈贞慧和冒辟疆听得又是一阵心寒,如此悍不畏死的敌人,实在是罕见。
张博眉头一皱道:“子龙,忍者一说,暂时先放一边,想来也是倭寇自己有所夸大,世间岂有杀人于千里之外的这种神奇武学。况且据我所知,倭人的武学起源均是在我大唐时代从我中华传过去的,纵使有所发展衍变,也绝没有他们说的如此神奇。为今之计,只有先商议一下我们该如何办才好!”
几个人同时点了点头,战枫道:“陈兄 ,既然我们无法得到倭寇的详细线报,那就只有先找到从倭寇手中逃脱的天龙帮主海胡子,看能不能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有利的消息。陈兄,可有海胡子的消息?”
陈子龙摇了摇头道:“海胡子虽是带伤逃脱,但这几日来音讯全无,也不知是生是死。但是天龙帮的覆灭却使得江浙一带的黑白两道均是人人自危。地处泉州的江南大豪剑堡堡主师洪元已经发出金剑令号召武林黑白两道共同前往剑堡齐心抵御倭寇,这两天来,已经有大批热血武林儿郎齐赴泉州,或许我们应该先去泉州一趟。”
“剑堡?”战枫惊叫出来。
张博,冒辟疆,陈子龙,陈贞慧和董小宛同时惊奇地看着战枫,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如此激烈。
冒辟疆奇道:“怎么了?战兄?”
“没什么。”战枫摇了摇头,心中却苦笑道:“剑堡,那么剑堡堡主应该就是月影的亲生爹爹了,嘿,世间的种种缘分,当真是神奇。”
张博突然开口道:“战枫,东南情况危急,看来你必须要亲自去一趟了。你返回大漠,兵征西北一事,只能暂时缓上一缓了。”
战枫点了点头道:“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楚。我昨日收到线报,反正西北现在李自成大军盘踞那一带,我也暂时无所作为,不如先下东南,看能不能解决倭寇之事。”
此时战枫还茫然不知李自成已在日前南原一战中全军覆灭,只剩百余骑逃脱,西北现在正是一片空白。
张博欣慰地看着战枫道:“那这样好了,我着辟疆立刻征集可供你大漠军马急需的粮草辎重,军械银财等亲自送上西北可好?而我仍是前往京师,与几位学士商议你入朝之事。你则与子龙前往东南,去剑堡看看如何解决倭患。”
冒辟疆笑道:“战兄是冲阵斩将的先锋,而我却永远只是一个粮草官。”
战枫心中一阵感激,看了张博和冒辟疆一眼,心知这是张博向自己表示复兴社对自己的全力支持,否则,就算复兴社暂时不给予大漠上的数万军马任何支持,自己这次也非要前往西南不可,国难当头,是任何男儿都无法置身事外的。
陈子龙道:“既是商议妥当,那子龙先行告退,东南危急,我明日清晨便来邀战兄一起上路,前往泉州剑堡。”
说完便恭身一礼,退了出去。
张博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和一块黑色的令牌,放到战枫手中道:“这是我复兴社在东南一带的势力分布图和我复兴社的复兴令,你只要凭着这块令牌就可以随意动用我复兴社的任何人马和钱财。老夫预祝贤侄此去东南,能一战功成,让我大汉民族扬威海外!”
战枫点了点头,将羊皮和令牌收入怀中道:“张公请放心!”
冒辟疆道:“那辟疆也先去准备了,毕竟五万大军的粮草辎重不是片刻之间便能操办好的,我得先去做好先头工作,看来这段时间又有得累了。”
战枫道:“且慢,张公,辟疆,我还有一事要两位帮忙!”
张博笑道:“你且说来,只要我复兴社能办到的事,绝无不允之理。”
战枫正色道:“张公,若是复兴社倾尽全力,最快能在几日之内能将消息传到大漠?”
张博正色道:“就目前来说,最快也得要三日时间,但有了你的支持,在日后如果有需要,我们有把握在一到两日之内将消息由江南传到大漠!”
战枫惊呼出来:“三日便已经可到大漠?这么快?”
张博解说道:“虽然西北贫瘠,但复兴社旗下还是有人在西北凉州一带,不过我们的人也最多到凉州为止,而且在西北也只有在凉州有一个联络点,其他的地方都还是空白。我们可以用飞鸽传书的方法通知凉州方面的人,然后从凉州方面派出快马往大漠,应该在三日之内就可以将消息传到大漠。日后更是可以直接将联络点建立到大漠和西北的每一个角落,这样的话,消息从江南到大漠,只要一到两天就足够了!”
战枫大声笑道:“好!那请张公速速帮我传一个消息到大漠。”
张博道:“这个没问题,你想要传什么消息。”
战枫冷声道:“我此下江南之前,着我铁骑会中的八狼兄弟在五万军中挑选最精锐的军士组建了一支八百人的狼军,现在该是到了看看八狼兄弟有没有偷懒的时候了,就让倭寇的脖子来让我狼军的兄弟磨磨刀吧!张公,帮我通知大漠,叫八狼兄弟将狼军分散以最快的速度南下泉州,我在剑堡等候他们!”
张博和冒辟疆相顾大笑起来。
张博道:“好,八百儿郎齐下江南。强将手下无弱兵,我即刻叫人发出消息,我就拭目以待,看看八百精锐的大漠儿郎能在天下掀起怎样的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