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声之后再不闻声音,霏雨皱起眉刚要说话,晴雯推门进来一面嚷嚷道:“好冷,好大的风啊。”
霏雨一把捂住她的嘴,晴雯吃了一惊,愣愣的看着她。霏雨瞅了窗户一眼,松开手道:“风大,把门窗都关好,免得他乱响,惊了王妃。”
晴雯胡乱的点着头,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何意。
霏雨悄悄的附耳道:“小心护好王妃,我去了就来。”说着轻轻的推开门,噌的一声消失在夜色里。
留着晴雯和黛玉在屋里面面相觑,都有些紧张。
其实霏雨也不敢往远处去。她跃上驿馆的屋顶,在屋脊上微微一蹲身,动作轻捷灵巧,未发出半点声息。观察半晌,她忽然道:“你不必躲了,我知道你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人从浓重的夜色里闪出,亦落在屋脊上,拉下面纱恨恨道:“谢霏雨,你真是阴魂不散。你就这么甘心给人家当下人使唤,替他们卖命?”
眼角下的疤痕清晰可辨,轮廓深邃的五官,正是淳于鸿来了。
霏雨冷笑一声道:“我怎么样跟你没关系。”
淳于鸿一口牙咬的咯吱作响道:“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容易了。这次我一定要把玉玦拿到手。”指指脚下道:“而且里面那个女人也必须死。”
霏雨面无表情道:“好啊,你试试看。”一面亮出秋水剑,冷峭的光可鉴人影。
淳于鸿哼了一声道:“你忘了,你忘了两个交手,你的胜算大不到哪里去。”
霏雨道:“没错,但是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伤到她一毫。”
淳于鸿被噎了一下:“你这样有什么意思。霏雨,那个王爷受了箭伤,活不了多久了,屋里那个女人也活不过今夜。”
霏雨心里一跳,原来水溶受伤是他们干的,这么说来青云帮暗中和回人也有联络,压下恨意道:“我说王爷怎么会中毒,原来是你们。你们青云帮真是禽兽不如,竟然私通蛮夷,涂炭百姓。也不想想,那回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疥癣而已,能成什么气候,你们就替他们卖命,呸,一群败类。”
淳于鸿被这一通骂,亦有些狼狈,其实他并不想和回部有任何牵连,但是帮主有命令其助回部除掉北静王,不得不从,且那回部的和卓又暗中已经许诺帮他复国。一举两得,他也只好昧着良心用沾了奇毒的箭射伤了那北静王,本来想让他一箭毙命,没想那北静王的内力如此强,只是重伤而已,那一箭虽未令水溶殒命,好在那毒乃是自己祖上秘传,没有人知道配方,连自己也没有解药,这北静王少则十日,多则一月,必定毒发而亡。
黛玉一行虽然瞒过了在京城的眼线,进入山西之时,固然隐秘非常,他们青云帮还是得到了讯息,只是苦于这霏雨警惕性太高,无处下手。直到入了甘凉境内,便有人传令,令他再来取那玉玦。没想到还没动手,又被霏雨察觉,想着不觉叹气道:“霏雨,每次见面都是这样,有必要吗?”
霏雨冷冷的拿秋水剑指着他道:“呸,谁和你这种禽兽不如的家伙是‘我们’。识相的把解药交出来,乖乖的离开这里,否则莫怪我剑下无情。”
淳于鸿听她对水溶如此上心,心里不知为何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不痛快道:“看不出来,你还很关心那个王爷么,不错,毒是我下的,箭是我射的,但解药,我也没有。你要替他报仇,就杀了我,但你永远救不了他。”
霏雨大怒,不愿再跟他罗嗦,劈剑就要刺过来,正在这时忽然听见驿馆里传来打斗的声响,想到黛玉还在驿馆,晴雯不会武功,只有两个侍卫在,不觉心中一沉,暗叫糟糕,中了他们调虎离山之计了。这样一想便无心跟淳于鸿胡缠,虚晃一剑,左手一动甩出一串飞镖,趁淳于鸿闪神,自己微微一顿足,跃下屋脊,直奔黛玉所宿的房中去。
淳于鸿其实并不知道驿馆里的打斗的是何人,忽见霏雨甩出镖来,显见是急于脱身,忙忙的躲过,略一迟疑,也跟着霏雨而去。
却说霏雨担心黛玉和晴雯,奔至窗前,透过窗一看,眼前的一幕立时让她惊了一跳。
两个侍卫受了伤倒在地上,屋里多了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身形略微瘦小的护在黛玉和晴雯面前,肩膀上已经中了一刀,不停的滴着血,看那背影十分熟悉,却看不到模样,不觉有些诧异。晴雯已经僵坐在那里,脸色煞白,身上微微颤着。再看黛玉,显然她很清楚来者的目的何在,神态一派从容,通身依旧是身份气度不减,端庄的坐在那里,只是紧紧攥着帕子的手略有些紧。
霏雨再外点一点头,这身份贵重的人果然不同,再一瞥见另一个黑衣人手持月牙弯刀,立在那里,帕子蒙着脸,只露出一双阴沉的眼眸,眼前的三个人,正要挥刀向前。不妨旁边有人断喝一声道:“休要放肆。”一个紫色的影子落在面前,唬的他倒退了两步,举目一望,见是一个女子,也不甚在意道:“你是什么人?”
身形瘦小的黑衣人已经惊喜的叫出声来道:“师姐。”
霏雨一怔,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心里也有些惊喜,口中也只是淡淡道:“丫头,你没事罢?”
瑞雪低头看看肩膀上的伤低声道:“不碍事,师姐小心,这人是青云帮的,上次要伤王爷,这次又要对王妃下手,可是毒的很。”
青云帮三个字一发令霏雨添了恨意,傲然的笑笑,亮出剑来恨恨的盯着那人道:“你惊了北王妃,又伤了我师妹,这笔帐该怎么算。”
黑衣人道:“又来一个不知死的黄毛丫头。倒也俊俏,啧啧,死在我手里岂不可惜?”
霏雨冷冷的看着他道:“鹿死谁手还未定,口出狂言为时过早罢?”见他满脸不屑,并不甚防备,心里好笑,这样轻狂的人,能成甚大事,只轻轻一带袖子,剑尖便在空中掠过优美的弧线,直指他的面门速度快的令人无法防备,黑衣人暗暗吃惊,急忙一闪,已经带出一丝慌乱。这女子不似前一个,但这一剑便知其内力当真是深不可测,今日恐怕难以得手了。但是上次刺杀北静王已经失了手,这次若是不能得到那块玉,将功补过,回去就如三舵主狼一般,也是一死,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想着低吼一声,举刀就上。
霏雨知他功夫不及自己,轻蔑的一笑,并不躲闪,待他的刀到了面前方侧身闪过,秋水剑一错,灵巧的换了方向,横在他的颈上,于此同时提起左脚,用脚尖略一勾,正好击在他腿弯处,黑衣人觉得膝盖处一阵剧痛,便软了下来,咕咚一声坐在地上。霏雨顺势将剑压下,刺穿他的琵琶骨,血顿时涌出。
瑞雪在一旁叹服不已,略一低身,摘下他遮面的黑布道:“贼人,你上次伤了林大人,这次轮到你,可知报应不爽。”
原来这黑衣人便是那日摸入鹰军营寨,要杀水溶的青云帮舵主鹰
霏雨一怔道:“丫头,林逸清也受伤了?”心里没来由的起了一丝牵挂。
瑞雪道:“这话回头再与师姐说,先把这家伙解决掉。”
霏雨笑笑道:“急什么,我还有话要问他,不过封了他的穴道而已。”提起足尖,将那鹰的五大经脉尽情封死,鹰的脸上是一阵痛苦的痉挛,脸色惨变,垂首不语。
霏雨这才回身看着黛玉,查其无恙,这次松了一口气。正在这时,一个人倏的窜了进来道:“你们师徒都一样,老三已经折在你们手里,还不足,便是精通人的经络,也不必时时炫耀罢?”言语间是愤怒。狼的右手被顾淞废掉,已经被少帮主处死,淳于鸿知道了,不禁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意思,此时见霏雨熟稔的封穴之法,是深的那未曾谋面的侠医顾淞的真传,一发动了气。
霏雨知道是淳于鸿跟进来了,身体略略一紧,和瑞雪递了个眼色。瑞雪噌的一声将剑架在鹰的脖子上,霏雨这才回过身来,冷冰冰看向淳于鸿道:“好卑鄙,竟然用这种调虎离山的伎俩,把我引开,然后对王妃下手,还好我师妹赶到,否则我还有何面目见王爷。我真后悔当时救了你,就应该叫你失血而亡。因我一时不忍,留下这等后患。”
淳于鸿被她愤恨的眼神盯的透体冰冷,又听她旧事重提,心里一怔,不知如何回答。又看着坐在地上的人,并不认得,辩解道:“你误会我了,我不认得他。”
一语未了,坐在地上的鹰忽然开口道:“豹子,是我,鹰。”
淳于鸿被这句话吓了一跳道:“鹰,不可能,你不是……”一面仔细的打量地上的人,确实不曾见过,心里更是纳罕,人传说五舵主鹰有数位替身,难道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