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清明白他的意思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让霏雨给皇后诊脉?”
水溶道:“除了他两个人,别无他法。但是云溪乃是江湖人又有内外之别,恐不便给皇后诊脉,但若是谢姑娘便无碍了。谢姑娘刚才还救了皇上,喏,这个飞镖是她打的。”从袖中将刚才霏雨打的那个飞镖交给逸清。
逸清接过道:“如今我就去找她,她才离开皇宫回北府看玉儿去了,但是以她的脾气,恐怕不肯呢。”
水溶想了想道:“此时还得你来着力,我想你若开口请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不会不肯的。这事要紧,大哥,就请你跑一趟,这个时候,不独皇上,还有皇后腹中的太子,一旦有什么,恐被这秦氏父子钻了空子。”
逸清也知道这个道理,点头道:“我知道这其中的厉害。马上就去。”说着要走,水溶又叫住他道:“大哥,玉儿如何,这一阵子,我都没见着她,怕她又多心,说我不关心她。”
逸清笑了笑道:“你放心,霏雨已经护送玉儿安然回府,估计心在正与太妃彻夜长谈呢。你专心干你的事,我这妹妹最是个通情达理、深明大义的,哪会为这点事就怪你。”
水溶点点头,微微一笑,这才把心定下来,看着微微泛起鱼肚白的天色,若有所思。
逸清立马去北府找顾淞和霏雨,顾淞不知去向,而霏雨不出所料,她一听见是给皇后诊脉,立时变了脸色,在她心中皇宫是个极其腌臜危险之地,根本不愿涉足其中。
“我不懂安胎之法。再说,宫里自然有好大夫,如何又用的着我这个江湖人去插手?”
逸清急得一揖到地道:“霏雨,拜托了。如今京城之变迫在眉睫,若是此时皇后不在了,皇上也就垮了。”
霏雨皱眉道:“果然是个禄蠹,开口闭口不离皇帝老儿。厌烦的很。”
逸清道:“我不是为皇上,也不是为了皇后什么。但如果这时候皇上垮掉了,京城无主,岂不正称了那秦氏父子的心思?还有浩卿,如今皇上不理事,将所有事都委了浩卿,他是一人系着一盘棋。一旦有个什么,他便是千古骂名。不如你就走一趟,治好了皇后,皇上自可以出来理事,浩卿也不必担着这么重的风险,岂不好?”
霏雨听了这番话已经有些活动了,但还是迟疑着沉默不语。
逸清道:“霏雨,你忘了当年害死令尊令堂,致使你们姊妹分离的始作俑者是谁了吗?”
霏雨心里一震道:“我忘不了。忠顺王,早晚我会把他碎尸万段。”
逸清摇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秦氏父子得了天下,那忠顺王本就是和他们狼狈为奸,必然是春风得意、逍遥自在。你到时候还能奈何得了他?况且,令尊含冤受屈,那秦氏父子又岂能没有关系呢?”
霏雨明白他说的都有道理,想到那秦氏父子和忠顺王为了谋得天下,竟害的自己家破人亡便愤恨不已,此时心意已决,但偏是个嘴上不饶人的脾气,看了逸清一眼道:“我的事我自己会料理,才懒得给朝廷效力呢。”说着径自转身就去。
逸清被噎在那里,半晌无言,无奈只得暂回宫里见水溶。水溶闻言眉头皱成个铁疙瘩道:“谢姑娘果然不肯来?”
逸清道:“凭我说破了大天,其中的厉害关碍我都说的一清二楚,她就是牛心左性决计不肯给朝廷效力。”
水溶还没说话,身后有人道:“我说了不给朝廷效力,但我没说不给王爷办事。”
二人一惊,霏雨正背着药囊在身后,虽是面无表情,眼眸中却带上一点笑意。
逸清诧异道:“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霏雨瞅了他一眼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想我来就算了,我还懒的管呢。”说着转身就走,逸清忙一步上拉住她道:“我错了好不好,既然来了就去给瞧一瞧罢,不看我的面子也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好不好?”
霏雨微红了脸颊,忙甩开他道:“作死呢你,拉拉扯扯的做什么?”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水溶看着这两人的模样,待要取笑,想到龙祐宇和隽瑶的境况,又笑不出来,向霏雨道:“谢姑娘。事出紧急,拜托看在水溶的薄面上,一定去给皇后娘娘看看,现在除了你,别无能人。太医院的太医根本就是一群废物。”
霏雨看着水溶道:“王爷不必如此。霏雨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何况王爷对我姊妹都是有大恩的人,只是这安胎之法我并没有很得到师父传授,所以并不能得十分的把握,但是还是愿意试一试。”
水溶简直喜出望外道:“谢姑娘真是仗义之人。我立刻禀告皇上。”
霏雨瞥了逸清一眼道:“罢了,我在某些人眼中也就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呢。”
逸清笑了笑道:“都是我的不是了。谢神医,谢大夫,海涵,海涵。”
说的霏雨也笑了,水溶忍着笑意道:“太好了,我们的林状元也遇着降手了。有意思。”
逸清瞪他一眼道:“王爷,你还不去给皇上说,只管啰嗦什么。”
更不迁延,水溶便进去报说给太后和龙祐宇知道。太后早就风闻那年义德王妃难产,幸被神医搭救,母子平安的事,此时听见水溶说请了一位神医来,立刻道:“可就是当年给义德王妃看病的那位吗?”
水溶道:“云溪乃是臣的挚友,但因是给皇后娘娘诊脉,非同小可,臣不奉诏不敢令外男入内宫。所以请了云溪的徒弟,谢姑娘。他的医术深的云溪之亲传,上次玉儿中毒就是请她来医治的,臣前次在凉州中箭伤,也都是云溪和谢姑娘一同寻出的解毒之法。”
太后闻言喜道:“那真是太好了。那就快请她进来,若是治好了瑶儿,哀家就重重有赏。”
水溶摇头道:“太后不知,这人和云溪一个脾气,最是个赋性高傲的人,若是提个赏字,恐怕这事儿也就不成了。”
龙祐宇起身,这一夜,他看起来已经憔悴了许多,他想了想道:“如果朕没记错,这个谢姑娘就是奉正大夫谢谦的女儿罢?”
水溶道:“皇上说的没错,正是她。皇上为谢家平反的事,她一直很是感激,所以愿意来这一趟。还有,皇上记不记得向才打飞镖的那个人?”
龙祐宇点头:“自然记得,是一个紫色流苏飞镖。朕正要问你那人是谁呢。”
水溶道:“皇上也不必寻了。就是这位谢姑娘。”
龙祐宇一怔道:“是他?真是恩人。先帝错杀了她的父亲,她却救了朕,若是再救了瑶儿,朕,倒不知道该怎么谢她了。”
太后道:“这件事且放放。北王,快些请这位姑娘进来罢。”
水溶答应着出去请了霏雨进来。霏雨一路琢磨见了这些人该怎么行礼,若是三跪九叩之大礼,还真不是她能做到的。太后一见她,细细一打量,立刻欢喜道:“好俊俏的姑娘。”亲自起身拉着她道:“谢姑娘,我都听北王说了。你的医术过人,万请救皇后一救。”
龙祐宇亦起身道:“谢姑娘,过去的那些恩怨,朕都已经知道了。令尊的事,确实是先帝的错,朕甚感愧疚。万请姑娘不计前嫌,给皇后医治一番。朕已经不求保住太子,只要能救了皇后,就不胜感激之至。”
水溶也没料到龙祐宇为了隽瑶可以屈尊到这个地步,便看霏雨如何应对。
霏雨听了龙祐宇的话音,对他的印象却又不那么恶了,便屈膝半跪了一下道:“皇上太后言重了。济世救人乃是医者之本分,霏雨不敢当皇上和太后的谢。也不消多言,若是皇上太后信得过霏雨,就允霏雨先看看皇后娘娘如何。若果有一线希望,能保皇后娘娘和太子两全,也不枉费皇上对皇后如此深情。”
龙祐宇听她话音十分利落,不卑不亢,全然没有刻意谄媚讨好的意思,不禁纳罕,却又生出几分欣赏来,点头道:“就请谢姑娘给皇后诊治。”
霏雨点点头,进到榻前,先看了看隽瑶的脸色,眉头轻轻蹙起,又将她的右手翻过来,阖目切了她的脉象,过了半刻,忽然睁开眼睛长叹一声。
那几个太医先见霏雨只是一个年轻女子,又听水溶说他医术过人,有些不忿之意,现听她面露忧容,心里都有些得意,要看她笑话。
龙祐宇急忙问道:“谢姑娘,皇后端的如何,可真的……无法可治了?”
霏雨看着龙祐宇一脸焦急,心道果又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可见这皇帝也都不是薄情寡义的人,想着,笑笑道:“皇上不必着急。霏雨叹气不是为这如此,皇后娘娘虽然脉象极为虚弱,胎儿也有不齐之虞,但皇后娘娘母性使然,求生意识非常强烈,而且在倒地的一刹,拼尽全力护住了皇子,实在是令人感动,是以感慨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