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低头微微一笑。
水溶道:“你今日来有何事?”
顾淞点头道:“我是陪着霏雨来的,她抓到一个人,要送来给王爷处置。”
水溶道:“谢姑娘那日曾见的,这几日却不知道哪里去了。抓到了什么人?”
顾淞拈着胡须微笑道:“一个害郡主险些丧命之人。”
水溶立刻道:“是鲍太医?”
这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幽寒若霜月:“王爷说的不错,正是那个人面兽心的贼太医。”霏雨一袭紫衣,白纱飘飘而来。近前也只向水溶黛玉点一点头道:“王爷、郡主。”
水溶道:“谢姑娘找到了鲍太医?”前日听江湖上的朋友传信,说已经找到鲍太医了,正往京城送来,却不知为何到了霏雨手中?
霏雨道:“非也,是王爷江湖上的朋友先找到他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王爷若是见了他们代我说一声抱歉罢。”
霏雨说话干脆利落,且不敷衍阿谀,水溶微微笑道:“小王知道了。”
霏雨看着水溶和黛玉站在一处,宛若一双白璧无瑕,暗自点头,也只这样的美人堪配这样的王爷,自己那个师妹当真是用错心思了。想着便有些惋叹向黛玉道:“郡主,这几日可好?”
黛玉道:“大好了。多谢姐姐再次仗义相救。”
霏雨轻纱下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只是道:“救姑娘的是水王爷,霏雨不过是尽了一个大夫的本分而已。”
水溶道:“那个鲍太医现在何处?”
霏雨道:“我把他锁在泰和客栈东边第二间的厢房里,王爷尽可去捉拿。还有这个……”霏雨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二寸来高的小瓶道:“这个是我将前日她们给郡主吃的九蟒断肠散里提炼出的,又配上雪蛙红,剧毒无比,一并交给王爷,看王爷要怎么处置。”眼眸中迸出寒光:“我本来想用了的,没想到那日正好碰上姑娘……算了,多说无益。”
顾淞惊道:“霏雨,九蟒断肠配雪蛙红,服用之后,人将百蚁挠心七七四十九天而亡,这是不是太过了?”
霏雨道:“师父,对无义之人,还需什么顾忌么?”黛玉看到她的手握起拳头,因恨而微微颤抖,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霏雨到底是如何与贾府结了仇的?
水溶将瓶子收起,这样的阴狠的毒药,也让他心中一寒,能够让一个女子变的如此冷酷的,该是怎样的血海深仇,不禁和黛玉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皆生出疑惑。
闲言少叙,却说当夜水溶便命人将鲍太医捉了来投进顺天府大牢,令逸清提审,他自己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日一早,贾政、贾赦俱接到一张帖子,竟然是北静王邀他们过府一叙。贾政先是一喜,却又疑心起来。前几次去北府,吃了闭门羹,今日却就邀他去北府,竟然还有贾赦?实在令人不解,却也不敢怠慢,慌里慌张的会了贾赦一同匆匆往北府去了。
北府,花厅。
水溶着白色坐蟒五爪王袍,端坐位上在那里边品茗边等候政赦二人。二人进来见水溶以官仪相待且面上阴沉不定,心中不觉一冷,知道事情不妙,少不得便跪下道:“下官给王爷请安。”
水溶扫了二人一眼,半晌才道一声:“起罢。”二人起身,垂首而立,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水溶发话,心中一发忐忑。贾赦频频给贾政递眼色,让他说话。原来,贾赦知道水溶向来看不起自己,而自己这一肚子草莽若是贸然开口必然遭斥,这贾政却读了些书,谅不至于没脸。那贾政也知其意,心道你为长我为幼,你不开口我如何开的?也只是推聋作哑。
水溶早看着他们面露惊慌之色,又见贾赦挤眉弄眼,心中好笑,双眼含着嘲弄道:“赦老想是有什么话说?”
贾赦慌张,忙躬身答道:“不曾……没……没……有……”
水溶嗓间轻轻的哼了一声,贾赦便双腿一软,咕咚一声跪了下去。
贾政看见贾赦如此不堪,心中又是气又是愧。却听得水溶道:“赦老好生奇怪,本王仿佛并没有叫你跪着,何故行此大礼?想是你喜欢?那就便跪着好了。”
贾赦一脸苦笑,又看贾政,贾政只做不知。
又过了一会,水溶方道:“今日叫你们二老来,是有一事甚是不解,想要请教。”
贾政忙道:“下官不敢当,请王爷吩咐。”
水溶道:“那年郡主之父林大人离尘之时,不知是何人送淑仪郡主去扬州奔丧的?”
贾政一怔万没想到水溶会问起此事忙道:“是家兄的次子同知贾琏送去的。”
水溶扬一扬眉,仿佛在思考道:“哦,是他,那个素日欺男霸女的贾同知啊。本王早就有所耳闻。”
二人闻言不知如何回答,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水溶道:“林大人离尘,小王风闻林大人托贵府人代管着许多林氏的家产,可有此事?”
贾政呆了一呆狼狈的道:“这个……这个……”
水溶反问道:“难道没有吗?”
贾赦忙插言道:“不曾见,不曾见。那林大人不过是一个巡盐御史,能有多少家当,都被几个姬妾夺去了,我那外甥女儿分毫也没得着。”
水溶冷笑一声道:“当真?”
贾赦谄笑道:“真真的。”
贾政闻言变色,他清楚的记得,当年贾琏提到过,一同去为如海料理丧事的还有这为北静王,到底是什么情况,王爷自然是知道的,今日提起不过是这贾赦这么一答不是摆明了坐实了是在说谎么。
果然,水溶冷冷开口道:“赦老莫不是忘了?当年林大人离尘的时候,本王也曾去的。那林大人曾托贾琏将不少家产带去,以供郡主这几年吃穿用度并出阁之用,为何你却说没有?大约本王在说谎了?”
贾赦这才想起来,后悔不迭,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贾政便寻思圆逞过去,讪讪的开口道:“启禀王爷,家兄年纪大的人了,记性……”
水溶喝道:“本王没有问你,政老还是免开尊口罢。真是一点儿礼数也没有,枉你们贾府还以亲贵自居。”
贾政呆了一呆含羞住口。
水溶微笑着继续逼问道:“赦老?”
贾赦面色惨白道:“这……这,回王爷,是有的。”
水溶寒碜道:“现在又有了?”
贾赦道:“有的,有的。下官记性不好,忘记了。”
水溶点头道:“才是忘了?那么如今可想起来了?”
贾赦道:“想起来了,是,是,是有这么回事。”
水溶嘴角挑起一抹冷笑:“那请赦老告诉本王,林大人托贵府保管了多少家产?”
贾赦哪里想的出,一边擦汗一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贾政,贾政低着头,只是一言不发,只好信口编造道:“大约有几千两罢?”
贾政闭上眼,完了,自己怎么有这么个糊涂哥哥?当年贾琏带来的可是三百万两白银,他便就忘了也不至于差的这么多罢。看这情形,水溶定是要讨回来了,若是再虚言支吾,必然不能讨好的,但是说了实话,便要还得,贾府哪里还有那么多银子?
真是进退两难,想到这里不禁擦擦额上的汗珠,那汗珠却更密了。
水溶看着贾政道:“政老,你说有多少?”
贾政擦擦汗道:“大约有二三百万两银子,余下的大约还有些金银玩器。”
水溶并不知贾政所言是实,心中愤恨不已,好你个贾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到现在还要信口雌黄,便笑了一笑道:“看来二老的记性都不太好啊。那就让本王告诉你们有多少。”森森的开口道:“当年林大人托贵府所代管之物,是纹银五百万两,玩器四箱,并田产一半,现在你们可清楚了?”
贾政大惊道:“王爷明察,实是不曾见五百万两啊。”
水溶道:“你的意思是本王意图敲诈了?”
贾政噗通一声跪下道:“王爷,下官不敢,真的只有三百万两了。”
水溶怒道:“还敢狡辩?来人,唤淑义郡主的乳母王氏来。”
当下有人应声而去,不多时,王嬷嬷走上来,向水溶跪下道:“老奴给王爷请安。”
水溶道:“王嬷嬷免礼,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事相询,你可还记得当年林大人离尘时,曾带了多少银两托贾府代管?”
王嬷嬷道:“回王爷的话,我家老爷托琏二爷带了纹银五百万两给贾府供我家姑娘,哦,不,郡主吃穿之用。当时老奴就在老爷病榻旁,亲眼所见。老奴绝无半句虚言,若是有人不信,可以叫了琏二爷来对质。”
水溶点一点头,恨恨的盯着二人道:“赦老,政老,你们可听清楚了?若是不信,便将贾琏叫来,与王嬷嬷对质。”
贾赦欲要辩白,却是无词。贾政却明白了,当年林如海托贾琏带来的,定是五百万两,只是,贾琏从中克扣了二百万两,只将三百万两交了官中。此时有口难辨,心中恨不能将贾琏立时打死。只得叩首道:“此事可能另有文章,不知道王爷可否给下官一天时间,让下官回府将此事查查清楚再来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