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会跟你回逐月楼,就不会食言,你不杀我,我自然不杀你。”七寂淡淡地答道,两人的声音都是那样的淡漠疏离,如果单纯听他们的声音,没有想象得出他们曾经是并肩作战,生死不弃。
漠风的病来的快,恢复得也快,第二天一大早就准备起程赶回逐月楼。
“身体没好,别硬撑,我又不会笑话你,别逞能。”七寂看他还没好彻底,想让他休息一天再走,但漠风不但不领情,还一记冷眼朝她扫来,似乎再说她多管闲事一般,这让七寂好不气恼?再也不吭半句了。
从客栈出来之后,漠风就显得更加沉默,没有必要的话绝不多说半个字,七寂觉得她跟着一个哑巴上路,好在七寂也不是话多之人,两人的交流就更少,直到回到逐月楼的山脚下,他们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此时夜深,远远看去,清风居的灯火还亮着,漠风低着头往下走,脚步缓慢,显得比平时要沉重很多,七寂静静尾随着,再次回到这里,心依然感到宁静,但一想起当日天寐痛苦的眸子,愤怒的嚎叫,七寂的心就开始变得不安。
“天寐还没有睡,你自己过去找他,我不送你了。”漠风的声音更加低沉沙哑,似乎喉咙被什么卡住,说话十分困难。
看着不远处的灯火竹林,七寂说不出的心虚胆怯。
“我先跟你上逐月楼,这么晚了,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不定吓着他,更何况我早已经不住在清风居,我住在逐月楼下面的小屋。”七寂说完快步往逐月楼的方向走去,但还没有走两步,就被漠风的身躯挡住了。
“那小屋已经有人住了,你今晚就住在清风居吧,只要你真心悔改,我会给戴罪立功的机会给你,你如果真心待天寐,他也会重新接纳你,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大家都不要提了。”漠风淡淡地说,眸子比那月色还要清冷,七寂静静站着,不远处的灯火散发出温暖的光芒,似乎在召唤她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挪动双脚。
“我还是跟你上逐月楼,现在风尘仆仆我不想见他。”七寂说完转过另一边准备上去,但漠风的动作比她更快,似乎没怎么动,但却已经挡在七寂的面前。
“天寐不会介意你风尘仆仆,虽然怒你欺骗他,但他还一直想着你,你们已经拜过堂,算是夫妻了,你只是欠他一个洞房花烛夜,现在你们住在一起很正常,天寐是一个好男人,配你绰绰有余,我不管你与那蒙国九皇子有什么过去,从今之后要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不许再想起,我不容许你再伤害天寐,知不知道?”说到最后,漠风变得有点声色俱厉。
七寂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石,沉默不语,她和天寐已经是夫妻了?从今以后就住在一起,携手一生,生死不弃?
“还不去?难道要我拖你进去?认错态度都那么差,天寐怎会原谅你?”漠风的声音带着责怪之意,似乎七寂还不赶紧进去认错,就是良心给狗吃了一般。
“过去……”漠风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七寂禁不住往清风居走去,漠风看到她的身子渐渐离他远去,心似乎被活生生剜了一半,鲜血淋漓,又痛又空荡。
突然七寂停住脚步,将身子转了回来,清亮的眸子坦然而又带着有丝丝迷惑,但又带着一股犟劲。
“但你吻过我。”听到七寂如此直白清晰的问话,漠风心头一震,几乎站立不稳,一时气氛怪异得很。
“我那晚一时冲动,把你当别的女人了,你别放在心上,把它忘了,还有别对天寐说。”漠风心虚地说着,不敢对着她清亮的眸子,冷汗湿了衣衫。
“但那晚你发烧,一整晚都在喊我的名字。”七寂声音不大,但却像一记惊雷打在漠风的身上,漠风整个身体僵在那里,整个人有一种虚脱的感觉,他喊了一整晚她的名字吗?
“我有什么可能会喊你的名字,你是不是听错了?”漠风为了掩饰他的心虚,努力让自己坦然地对视着七寂的眸子,声音还故意带上不屑与嘲笑,听到他的话,七寂的眉头深深皱起来。
“我又没耳聋,怎会听错,你喊得那么大声,又喊得那么久,你还说你很想我的,很想很想。”七寂因为心急回应漠风,声音被没有压下去,听得漠风心惊胆战,自己还说什么给她听到了?如果被天寐听到,他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干净了。
“生病时说的胡话又怎可以当真?我叫的人不是你,只不过与你的名字相近罢了,你听错了,别冤枉我。”听到漠风的话,七寂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他不是说七寂这个名字难听得没有人会取吗?怎会有人的名字跟她一样?七寂冷冷看着他,一脸的不相信,漠风看着她的样子,更加心虚。
“你说那么多,不是想说你看上我了吧?”漠风故意做出一副轻浮的样子,七寂看得眉头又皱了皱?是他看上她吧?要不怎么情意绵绵地喊了她一整晚?但现在看他那样子,又不像对她有好感,一时七寂愣在一旁,不知道该相信他说的,还是相信那晚她听到的?
七寂上上下下打量着漠风,目光肆意而直接,漠风被她这一顿扫射,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又不是没穿衣服的怪物,你盯着我干嘛?”漠风觉得七寂的目光锐利而极具穿透力,在她的注视下,漠风感觉自己没穿衣服一般,他第一次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你真的想我嫁给天寐?”七寂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面对她如此坦白清澈的目光,漠风只觉得心慌。
“不是我想,而是你已经嫁了。”漠风的声音再次变得低哑,但他强迫自己说的理气直壮,但说得却那么费劲。
“那你想不想?”七寂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定要纠缠这个问题,他想不想与她有什么关系?漠风听到她的问话,愣了好一会都没有反应,他当然是不想,但不想又能怎样?
“我当然想你嫁给他,要不我千里迢迢带你回来干什么?这不是说你有多好,只是天寐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看上你罢了。”漠风神色自若地说着。
“嗯,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找他,要杀要剐我都不会有怨言。”七寂淡淡地说着,语气淡漠得就像在跟空气说话一般,说完决然地转身离去,不再看漠风半眼,似乎他就是一个陌生人,看到她越走越远的身影,漠风的心越来越空荡,内心的某一处绞痛得厉害。
他很想将她扯回来,然后狠狠搂在怀中,他很想堵上她的小嘴,告诉她,他不愿意她嫁给别人,他不愿意她嫁给任何男人,她不愿意她离开他半步,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这样做,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渐行渐远,眸子的深处无奈而痛楚,隐忍而寂寥。
七寂头也不回地往清风居走去,心说不出的沮丧,夜深凉风袭来,远远听到竹林的竹子发出哗哗作响,如天籁之音,但七寂的心却没有当初的宁静,越靠近天寐的寝室,她的心越忐忑不安,脚步似乎有千斤重,无法迈出去,但她感觉到身后漠风的注视,只好鼓起勇气,昂起头抬起胸大步往前走,但走到门前她又停了下来,手举了数下,都没有敲下去。
“谁……”天寐听到声音低声地喝问,听到天寐的声音七寂更想转过身子就逃,但她知道漠风已经站在高处虎视眈眈,所以不能退。
“谁……”天寐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些凌厉,七寂静立在门前,进退两难,她第一次对天寐产生了害怕的感觉,因为心中有愧,她望不了那晚他受伤的表情,痛苦的嚎叫。
还是明天再见天寐吧,免得他看到我生气得睡不着觉,这岂不是罪加一等,我今晚还是在竹林待一晚吧,明天再来,想到这点,七寂像想通了什么似的,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其实她还是想逃避。
“谁……”七寂刚转过身子,天寐就打开了门,声音凌厉,手中拿着剑,眼神充满了戒备,当两人目光触在一块,七寂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而天寐则整个人僵在一旁,神色瞬息百变,复杂得很。
“是我……”七寂想挤出点笑脸,毕竟是来道歉赔罪的,但此刻整个脸绷得紧紧的,似乎不会笑了一般,天寐在看到她那一刻又怨又喜,他既想狠狠揍她一顿,但又恨不得一把将她拽入怀中,那份狂喜如潮水一般朝他袭来,他纵使掩饰也掩饰不了。
“你回来干什么?又想带人来攻打我们逐月楼?”天寐将自己心头的思念和狂喜压下去,故意冷起脸来,看到天寐冷冰冰的,七寂反倒没有那么怕了,她最怕的就是天寐对她情意浓浓,浓情蜜意的样子,那样她会觉得愧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