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叨叨絮絮地叙旧,有欢喜,也有伤感,七寂安静地听着,看着南宫容那恍惚的眼神,愧疚思念的神情,七寂心微微揪了一下,这是一个有故事女人,她十二岁那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七寂在旁,三人都是聊些家常话,到夜深,南宫容依然兴奋得没有倦容,但于少皇与漠风非得要她去休息,她才肯作罢。
回到于少皇为他们准备的宫室,里面果然是高床软枕,那被褥的质地绝对上乘,躺在上面十分舒服,但七寂知道今晚不会睡得太早,漠风一定有很多话对她说,但七寂没想到他先说的并不是南宫容。
“小寂,我不想瞒你,蒙帝我是一定要杀的,我们现在正密谋着这事,已经不是准备了一天两天了,但我心有很矛盾,你娘现在是蒙帝的梨妃,洛川的父亲,而这两个人都与你关系密切,我……”
“但你没有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身首异处的惨景,我的奶娘,我南宫家的管家,那些逗着我玩的家丁丫鬟,还有……他们全被都死了,你不明白那种感觉,虽然过了那么多年,还是……”
“但他现在变成你娘的夫君,你说我该怎样?”虽然漠风的声音平缓,眼神平静无波,但那起伏的胸膛可以明显看出他内心的矛盾与挣扎,煎熬与情绪的剧烈波动。
“蒙帝阴险狡诈不下司马勒,与司马勒这一仗,无论是渊国还是逐月楼都已经元气大伤,就算现在有凉国相助,也只不过是夹缝生存的小国,万一刺杀失败,被蒙帝发现,我们的力量还是不足对付他。”
“但如若不早点绸缪,以蒙帝的为人,必然是想斩草除根,可惜他现在是娘的夫君……”七寂想起自己的娘,也变得神色黯然,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当日与娘相见,娘言辞之间对蒙帝颇有怨气,只是怨不代表无心,如果杀了蒙帝,令自己的娘后半辈子无依,那如何是好?可漠风的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当日与你娘相见,我发现她说起蒙帝,眼中似乎有恨意,不知道这是由爱而恨,抑或她现在只是被蒙帝所囚,心中无爱只恨。”漠风细细回想梨妃说起蒙帝时的表情,心中依然没有把握。
“要不找机会与娘再见一次,我们探一下她的口风,而我也想见我娘了。”七寂将头埋在漠风结实的胸膛,享受片刻的宁静与温柔。
“探一下你娘的口风倒是好,只是我怕你娘察觉我的用心,将一切告之蒙帝,那我多年的筹划就付之流水了。”虽然漠风说地轻描淡写,但七寂知道秘密稍有泄露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只是……七寂还是十分矛盾。
“你都准备好了吗?如果我娘不让你杀他呢?你会不会放弃?”七寂抬眸看着漠风。
“我不知道。”漠风笑笑,眸子有点茫然。
“无论你如何做,我都不会怪你,但只是不想娘难过,想办法让我再看看娘,最起码我想知道我爹是谁?我也想知道蒙帝对她来说,重要到什么程度?”漠风看着七寂晶亮的眸子点了点头。
那晚他们躺在床上偎依到天亮,也聊到天亮,漠风第一次毫无隐瞒地将他所有计划都告诉了七寂,包括南宫容那传奇而又艰辛的一生。
南宫容十二岁偷偷跑下山玩,可惜貌如其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武艺却没有学到半点,自小在兄长的护翼下长大,不知道外面人心险恶,想不到一下山就遇到了凉国的人贩子,被卖入了凉国青楼,从此离家万水千山,思家每每哭到眼睛红肿,但却无计可施。
青楼老鸨一看她的样貌,再看她的才艺,感叹老天眷恋,掉一个宝贝下来,于是精心栽培,希望日后成外青楼活招牌,南宫容逃跑过多次,最后都被捉回来,渐渐死了这条心,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特别想家,想她的父母兄长。
南宫容十四岁登台,一曲动京师,从而得以与某些凉国贵公子相见,南宫容见机会来了,于是偷偷央求这些公子哥儿带书信到渊国的南宫世家,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所托非人,书信送去后石沉大海,一点音信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她的用心,老鸨最后连笔墨都不允许她碰,有当地富豪,黄金千两买她一春宵,吓的南宫容夜夜无眠,好在老鸨都借口年幼回绝,因为她还想将她卖一个好价钱,毕竟培养一棵摇钱树并不容易。
但当朝老丞相六十大寿,指定要南宫容到府中弹一曲助兴,老鸨生怕南宫容会被某位权贵看上,强行要走,实在不愿意,但碍于丞相权势,不得不允,只是再三叮嘱南宫容不许勾搭权贵,然后大骂这些有权有势之人大抵都是负心汉,根本不足以托付。
南宫容乖巧应答,但却一直想着机会逃走,只是丞相派来的人多,根本没有办法逃走。
想不到老天见怜,路上适逢天狗吞日,一时乌天黑地,众人没见过此情此景,以为是灾祸降临,都吓得大惊失色,慌成一团。
南宫若竟趁这个机会逃脱,重获自由的南宫若生怕被捉回去,又或者路上再遇到恶人,故意弄得自己篷头垢脸,后来变卖了身上的珠钗上路,经过千辛万苦,她好不容易来到凉国的沧水江,渡过沧水江就是西漠,渊国近了。
岂料船到半途,刮起大风,船翻掉入江中,醒来已经到了西漠的一家客栈,救她者是一俊朗男子叫邗枫,剑眉星目,十分英挺,交谈两人情趣相投,短短时日竟坠爱河,南宫容真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邗枫也是情深款款,两人有点难舍难分。
“你现在跟我一起回家,然后向我爹娘提亲可好?”听到南宫容的提议,邗枫犹豫了好一会,但最后还是重重点头。
“适逢邗枫有急事离开,请求南宫容在客栈等候他半个月,再三保证半个月一定归来,去南宫容的家提亲。
岂料邗枫一去二个月,从此音讯全无,邗枫只是预付了一个月的租,银两掏空后,客栈掌柜将南宫容驱逐出门,南宫容再次在陌生的西漠流离失所,她本想起程回渊国找父母,但又怕邗枫回来再寻不找她,只好在客栈附近流连,不肯离去,之后沦落到与乞丐为伍,但这样苦苦再等了三个月,邗枫依然没有出现。
无奈南宫容留下书信,嘱托掌柜他日见到邗枫一定转交,岂料掌柜在她转身之际,已经随手丢弃。
南宫若没能逃脱厄运,因为身无分文,又厚不下脸皮求人施舍,有时有人施舍到的包子也被那些蛮狠的乞丐抢走。
“公子,请施舍个包子。”饿到极点的时候,刚好有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子经过,南宫若跑了过去,先引起男子注意的是南宫若那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但男子还没有应允,南宫容已经饿倒在地。
当南宫容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一间大宅当中,身上破烂的衣服已经被换掉,脸上的污垢也被清洗,男子叫张淳礼,对她礼遇有加,吃好穿好,南宫容以为遇到好人,心怀感激,准备想求他带一封信到渊国的南宫世家,让她的爹娘派人接她回去,总好过她在到处流浪,被人欺负。
但没想到张淳礼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小人,见她貌美,于是她送给了当朝左丞相,以换取他的升官发财,左丞相认她为义女,对她照顾有加,锦衣华食,服侍周到,尽显父辈的慈爱,但可惜最后还是露狐狸尾巴,将她送入宫中献给凉王。
凉王五十有二,骄奢淫逸,贪图美色,对于左丞相献给他的礼物十分喜欢,觉得宫中美人无一能出其右,当夜即强行宠幸了年仅十五岁的南宫容,封为容妃,南宫容羞辱难堪,尤其想起邗枫,更是悲痛欲绝,几欲自尽,但最后都被救起,最后也打消了死意,得过且过。
凉王天性残暴,身外一个小国国主,不但不励精图治,反倒疏于朝政,尤其南宫容入宫之后,更是迷恋起美色,晚晚在她的宫室留宿,从此不再早朝,奏折如山高,却无人批阅,国中天灾频发,灾民流离失所,无人管,朝臣愤恨,将冒头直指南宫容,说她狐媚或主,其罪可诛。
对于个别大臣的劝诫,凉王不但不屑一顾,甚至还冷血地赐死,此等残暴行为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三皇子怒闯皇宫后院,挥剑对准南宫容,希望杀宠妃,警醒父皇,四目相对,三皇子长剑当啷掉地,脸色惨白骇人,三皇子并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容日思夜想的邗枫,只是再见如隔世,物是人非。
可叹,可悲。
南宫容锋芒太露,凉王的过分宠爱,让她成为后宫女人的眼中钉,好在邗枫暗中保护,才得以存活,在尔虞我诈的后宫,南宫容渐渐蜕变,变成翻生成云,覆手为雨的女人,最后成功帮助三皇子邗枫登位。